梅迎春一脸灿烂的笑容望着楚云飞,“我们哪里能承受得起?这天儿好像不热啊?你怎么一个劲儿地冒汗?快点儿擦擦……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样招呼好杜小姐才是。我们就不在这里添乱了。要是我们一直在这里,你还不得汗流成河了?”
说完这些,梅迎春一手抓起菊,一手拉着胡姬如一阵风般离开了,偌大的花厅里只剩下楚云飞和杜鹃就个人四目相对。楚云飞有些无奈地歪了下头,独自面对杜鹃时,他更是感觉到了那种说不出来的压力,因为她的性子太柔,让人舍不得高声说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吓倒她。不等楚云飞开口,杜鹃的脸上就用手绢捂着嘴笑了一会儿,才道:“想不到你居然也会有这么紧张的时候?是因为梅小姐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这回我还真是开了眼界,要是让外人知道,一向风流的楚大公子居然还有如此心怯的时候……”
“不管我一向怎么从容,也得看看面对的是什么人吧?你们几个……一旦想要合起伙来整什么人,就怕神仙都不一定能逃得了。你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跑来了?让他们带信儿来,我去看你不更好吗?”楚云飞的脸上堆起了笑容,替杜鹃斟上一杯茶。
杜鹃笑眯眯地将茶接过去,喝了一口才道:“若不是事情太过紧急,我也不会贸然来到梅香小筑。还是说正事要紧,你还记得上一次我跟你提过的那位公子吗?这几天他又出现在景中阁,而且……还特意去我那里坐了片刻。”
“片刻?只是坐了片刻而已吗?”这下轮到楚云飞惊诧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会有如此好的定力呢?要知道杜鹃可是名动京城的花魁娘子,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王孙贵族,哪个不是巴巴地捧着稀世珍宝,只为见杜鹃一面呢?
杜鹃的表情有那么一丝尴尬,她似乎在为自己的身份羞愧,又像是在自我解嘲道:“要说也是,好歹我那里也算是有点儿人气,但凡是能听我独奏一曲的,恐怕没有几个人不像是苍蝇一般守在那里,赶都不赶不走。可偏偏他是个例外不是吗?这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他……似乎很警惕,不知道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让他起了疑心?”
说完这些,杜鹃将自己见到那个男人的前前后后仔细说了一遍。要想见杜鹃一面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若只是个有钱人,那绝对不可能被请到杜鹃的面前。可因为杜鹃之前早有吩咐,所以当那个脸色异常白的男子出现在景中阁的时候,就有人悄悄将消息传给了杜鹃。在付出不菲的报酬之后,那名男子终于进杜鹃的闺房。杜鹃惯会逢场作戏的人,自然明白该如何摆架子才能引起男人的好奇心。可这一次却偏偏遇到了意外,那个男人似乎专门是为了听琴而来,并没有让杜鹃多说话,对她的有意安排更是没有半分的异议。
当一曲《平沙落雁》弹奏完之后,男子慵懒地拍了两下手。论琴艺,杜鹃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高手,就算宫中的乐师都不一定能赶得上她的水平。可那名男子似乎并不太满意,摇了摇头道:“‘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原本以为小姐的琴艺会出神入化,让人流连忘返,可没想到还是差强人意。这首曲子讲就的是心平气和,可小姐的心不静。有心事吗?还是因为太过好奇我的身份,所以没有办法静下心来谈琴?”
听到这里,楚云飞的后背冒出了一丝凉意。杜鹃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人物没有见过?要说伪装,只怕她的心事才是最难猜的。可那个人居然这么轻易就道出了杜鹃的心事,绝对不是一般人。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突然浮出了那张戴着面具的脸。百花楼主!那个拥有着可以洞察人内心的男子!他轻叹了口气。不等他开口,杜鹃忙道:“其实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他会说出那样的话,可他并没有给我继续追问的机会,而是看了看门外,道‘算了,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等下一次你心静的时候,我再来吧。’”
当那个男人离开之后,杜鹃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望着一直盯着自己的楚云飞,杜鹃苦笑道:“我们……从小就是要受训的,在外人的面前,一定要隐藏好自己的情绪,要以笑示人。可这个男人太厉害了,他那双眼睛太毒,好像世上所有的一切都能看透似的。我想他绝对不是一般的人物。要是让我再见他一次,恐怕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站得稳了。太可怕了。你真的确定这个男人会是你要找的人吗?”
“不试一试怎么能知道呢?”楚云飞拍了拍杜鹃的肩膀,安慰似的努力让她的心情平复下来。现在他已经能肯定,杜鹃口中的这个男人就是他要找的人,只是眼下他猜不出那个男人为何要出现在景中阁,按理说,汴梁城几乎是人尽皆知,杜鹃是楚云飞的红粉知己。那个人可是心怀叵测,难道他一点儿都不怕吗?难道那个男人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
杜鹃努力撑出几分笑容道:“你放心,我只是被吓到了而已,没什么大碍。应该担心的是你才对,我怕那个人还会采取什么行动,万一……”
“没有什么万一,你难道忘了我是属猫的吗?”楚云飞的脸上露出了夸张的笑容,他再度郑重其事地望着杜鹃道:“你的性子我太了解。不过这个男人太过神秘,不知道他的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神秘的力量,所以我想……你这件事情暂时到处为止,千万不要再有任何行动,更不要试图去查他的身份,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处理好不好?”
“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我最怕的就是当个花瓶美人吗?”杜鹃扬起了一抹笑容,嘴角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