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们30余年的生命中,7位受害人或多或少都有记日记的行为,有从小学就开始记录的,也有工作时期才记录的。
但是,其它6位受害者的日记,都是持续一段时间就很快中断了,日记中描述记录的场景,仅仅是她们生命中的某些片段,在苏格兰场和办公室,乔治陆陆续续都已经看完了。
第七位受害者艾玛小姐则是完全不同,她的日记本加起来能放满一个纸箱,虽然在工作多年之后,也从每天都写日记,逐渐转变成不定期的散文随笔,但她记日记的习惯却从没改变。
除了警局在谋杀案现场收集的那部分,其它的那些日记,都是乔治专门到每位受害者父母家里借来的。
乔治清楚,这些日记本非常宝贵,只要凶手继续作案,早晚会被抓到,比如,只要再有一位受害者的记录,和艾玛的日记内容有交叉点,也许就能抓住凶手的踪迹。
但是,乔治又很不甘心,坐在家里被动等待,就不是他的性格,何况那意味着不知多少新的受害者。
“咚、咚”敲门声响起,走进来的是他的秘书卡普兰小姐。
“乔治,歇息一下吧,你今天还在这里吃晚饭么?”把端进来的茶水放在桌子上后,卡普兰小姐问道。
“嗯,谢谢您了,我就在这里吃,不用特别订餐,和大家一样的标准,给我也订一份就好”乔治回答道。
卡普拉小姐说:“晚餐已经到了,今天给大家订的是牛肉披萨和意大利面,你要吃哪种?我给你端进来。”
“不用了,我也去会议室和大家一起吃,正好放松一下换换脑子,”乔治起身说道。
来到会议室,晚上要继续加班的人们正陆续走进来,去警局调查的几位侦探和他们的助手,大多也都已经回来,林德、马克和道森几个凑在一起,正边吃披萨边谈论着什么。
“不,我坚持我原来的判断,这个案子必须要深入调查,你看,照片上手腕的刀伤是从右到左,显然用的左手为惯用手。”林德指着手里的照片大声道。
“这上面说是自杀,你发现有什么疑点么?”旁边的道森,接过他手里的文件翻看着问道。
马克抢在林德前面回答道:“这不是苏格兰场的卷宗,是泰勒从下面的东区分局找出来的,死者是服用安眠药后割腕自杀的,仅仅因为照片上割腕的刀伤,林德就说要深入调查,我并不认同他的判断。”
“哦,这是15年前的案子啊,嘿,居然是麦肯李斯特,这个办案警官我认识,他是我以前的好朋友,现在是警督了,把这个案子交给我吧,让我去调查,保证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道森故意欢快的说道。
马克说:“别捣乱,这案子的证据链很清晰,死者明显是自杀,你朋友做的很不错,不应该再投入更多的精力去调查,我们的工作已经足够多了。”
“不,这个案子必须查,即使不考虑左手因素,你看它符合入室、安眠药、无强行进入痕迹等等条件。”林德坚持己见的反驳道。
“可这是一个自杀案件,根本不是谋杀,哪来的入室一说。”马克依然很不认同。
“不对,是警察认为是自杀,之前的调查中,警察认为是自杀的案子,我们也不是没找到过问题,万一他们的调查有遗漏呢?所以这个案子必须查。”他故意得意洋洋的瞧着马克道。
“那你给我指出案件中的疑点来,任何一点细微的地方都可以,我就同意继续调查。”马克不屑的说道。
从他们的争论声中,乔治听明白了,林德是属于认为“午夜幽灵”,是左手为惯用手的那批人。
现在关于“午夜幽灵”的认识,已经部分神怪化了,崇拜者和痴迷者不知凡几,分不清想象还是现实的大有人在,即使在这其中多出几个警察和私家侦探,乔治一点也不会奇怪。
现在看来,林德似乎就稍微有这种倾向,感觉他已经自发的将尼基尼尔先生的描述,变成自己的直觉,对这起用左手自杀的案子非常敏感。
对凶手是“左手”为惯用手的这种判断,乔治其实是非常不认同的,因为一切都要靠事实说话,而论断为左手的证据,实在是太薄弱了,根本经不起认真推敲。
不过,他刚才描述的“入室、安眠药、无强行进入痕迹”几句话,倒是引起了乔治的兴趣。
“道森,把案子的卷宗拿过来让我看看。”乔治正好吃完意大利面,用手帕擦着嘴说道。
本来这些收集上来的卷宗,林德、马克等人研究后给出结论,乔治最后还要把关看一次,找到疑问或者关联的,再重新安排下去,进行进一步深入调查。
正好赶上了他们的争论,刚吃完晚餐,还不想回办公室的他就提前看一下,道森听到乔治的话,起身把手里的卷宗送到乔治面前。
这个案子的档案袋并不太厚,里面只包括十几页书面材料、几张照片和一些指纹记录。
女死者的名字是玛吉雷诺兹,24岁嫁人后随的夫姓,15年前死亡时,年龄也只有36岁,年轻的时候做过夜总会的舞女,死亡前没有职业,一个人独居。
她的住址是那种独栋的别墅,正门旁边有车库,房前有自家的草地,房后也有一小块种花的地,房子看起来显得有些旧,显然年头不小了。
她的尸体,是她的邻居纳格尔夫人发现的,在她遛狗的时候,看到了玛吉雷诺兹家门口和草地上,散乱扔着的多份报纸和牛奶瓶,好奇的她就去捡起来看,发现最早的日期,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了,感觉情况不太对,敲门后也没有反应,就绕到房屋后面窗户处,透过百叶窗缝隙向室内观察,发现她躺倒在床上。
随后,纳格尔夫人就通过电话报警,警方破开房门进入后,发现玛吉雷诺兹死于卧室的双人床上,法医判断其大概已经死亡了3天。
现场照片和警方记录中看到:
别墅的前门、后门、所有窗户都是紧闭的,除警方破开的房门外,没有发现强行进入痕迹。
死者面部朝上平躺于床上,地面上都是干涸的血迹,用于割腕的厨刀,掉落在左手附近的床上,右手垂落在床下。
右手手腕上的刀痕,是从右侧向左划出,符合用左手割右腕自杀的深浅痕迹,刀把上的左手指纹清晰完整;
卧室内的床头柜上,放着闹钟、喝水的水杯和打开的安眠药药瓶,上面的指纹检测结果,都只有死者本人的;
水杯上的指纹,是死者左手指纹和掌纹,安眠药瓶的瓶身上是死者右手指纹,瓶盖上则是死者左手拇指和食指指纹,一切都符合左手为惯用手的行为模式,也完全符合死者是自杀的判断;
室内取证得到的脚印,经过确认都是死者拖鞋的,经过调查,发现安眠药是她按医嘱自己买的,用于自杀的厨刀,是厨房中一套刀具的其中一把,所有现场证据,都找不到任何他杀的痕迹。
法医验尸后的结论也是自杀:死者身上无其它外伤,身体无挣扎搏斗和捆绑等痕迹,体内有高剂量的安眠药,死于右腕大量失血休克后的多器官衰竭。
经过向邻居们查证,死者确实是左手为惯用手,警方将附近的邻居走访了一遍,没有发现进入死者房间的目击者,也没人发现有陌生人在街道周围游荡,也都没听到异常声音。
玛吉雷诺兹的社会关系中,没有发现她与什么人有着深仇大恨,不过,警方了解到,死者嫁人时,她的丈夫带有一个5岁大的女儿,她和这个继女简雷诺兹的关系并不好。
过去的时候,邻居经常听到她们两个吵架,甚至是打架的声音,最近2年,简雷诺兹上了护校,基本很少回家,才听不到她们吵架的声音。
于是,警察对死者的继女简雷诺兹进行了调查,她现在17岁,中学就读于圣玛丽中学,没有继续读中学高级班,而是直接上了护校,警方找到了简雷诺兹询问,但是很快就排除了简的嫌疑。
护校的学生是住校制,简雷诺兹称其和继母关系恶劣,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家了,护校门卫那里的出入记录证明了这一点,她同寝室的几位室友也称,简雷诺兹这几天都住宿在寝室,没有离开过学校。
另外,简雷诺兹和继母之间,也基本没有经济联系,简的父亲曾经为她办过上学用的信托基金,2年前,他父亲死亡之后,律师执行遗嘱时,除了那套房子,其它亲生父母遗留的财产,也大都给了简雷诺兹本人。
最后,玛吉雷诺兹的感情经历遭受过重创,其丈夫是一艘商船的船长,经常在世界各地跑来跑去,2年前,航行到南美洲智利时,因当地流行的感染病死亡,
而20天前,与她同居的新男朋友维克麦基,又因为在酒馆内误服花生后过敏,哮喘窒息后意外死亡。
邻居、朋友和医生均证实,男友维克麦基的死亡,对玛吉雷诺兹的打击非常大,在他意外死亡之后,她的情绪就一直很低落,酗酒而且脾气暴躁。
虽然在室内没有找到死者的遗书,但情感因素被认为是她自杀的主要原因,警方最后结案为自杀。
单独看这份案情记录,完美无瑕,无论是现场鉴定、法医结论、还是警方的后续调查,都是符合流程没有纰漏的,怎么看过去,这起案件都是一起简单的自杀。
这位叫麦肯李斯特的负责警官,他的专业素质是很优秀的,马克坚持反对重新调查,是完全有理由的。
但是,乔治看完后的感觉却是兴奋与激动,那种瞬间头皮发麻、一阵阵冷战从脚底直到头顶的战栗。
他真的非常兴奋和激动,他没有任何实质证据,卷宗里也找不到任何疑点,但是直觉告诉他,就是她,“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