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大地,一望无际,原始中孕育着狂野,这就是大荒。
若存在于开天之前,又若毁灭于末世之后,说不清,也道不明其的来历,仿若其的存在,贯穿了整部古史。
清晨,当第一缕曙光,从地平线上升起时,黑暗被划破,大荒又渐渐恢复了蓬勃与朝气。
毅儿山,位于深山大泽间,四周群山环绕,相比之,其只高不矮,颇有冲天之势。
山中,有溪水流淌,山旁,有瀑布飞扬,林木苍翠欲滴,云蒸泉涌,称得上山清水秀之地。
小周毅拖着如山般巨大的龙尸,缓缓朝这里走来。
玲珑的大眼,乌黑的短发,红扑扑的脸蛋,小周毅拖行着如此庞大的巨龙尸体,可却丝毫不喘,像是一点也不费力。
要知道,这巨龙比一些大山还要庞大,具体重量更是超出了普通人的认知。
就算几千名成年男子同时发力,都难以撼动其身一丝一毫,更别说搬动了。
这一幕,着实吓坏了不少一路上见到的野兽凶禽,赶忙四处逃窜,不敢挡道,生怕惹怒了这个比凶兽还可怕的主。
小周毅穿着一身兽皮衣,衣物有不少地方,在与凶龙大战时被烧坏了,但是他肉身却无损,皮肤晶莹剔透,像是玉石打磨而成。
来到毅儿山脚下,小周毅放下了巨龙的尸体,而后独自一人,沿着绵延的山路,缓缓上山。
上山的路上,没有兽吼禽鸣,十分宁静,泉水叮咚声缭绕耳畔,烟霏露结,让人心旷神怡。
不多时,终于上到了山顶,小周毅露出了归家的喜悦,大叫道:“爷爷,我回来啦!”
山中很宁静,伴随着溪水的流动声,只有小周毅一个人的声音久久回荡。
毅儿山高耸入云,山顶很开阔,举目千里,云雾缭绕,别有一种壮阔的美感。
山顶上,长有一颗参天老树,树干粗大,枝叶繁茂,树后方,则是一口人为开凿的山洞,那里,就是小周毅的家。
洞内很简陋,除却一张木床,还有些凌杂的东西,就再无其它。
山顶很平静,没有野兽凶禽打扰,虽然偶尔有暴雨天,还会渗水进来,但这里依旧是小周毅和爷爷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洞口,摆着几个以木兰编织而成的箩筐,里面装有一些粗粮大饼。
小周毅叼起一块大饼,就走到了山崖边,坐了下来。
小周毅看着远方地平线上,逐渐升起的骄阳,拿起手中的大饼,张开小口,狠狠地咬了一下。
“爷爷,你看,今天的太阳依旧那么大大圆圆的,像个蛋黄似的,好漂亮。”
“对了爷爷,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你千万别说出去,我昨天可是干掉了一头龙!”
小周毅一口口吃着大饼,古灵精怪的开口,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山顶很安静,并没有人回应他。
小周毅嘴里的大饼还没咀完,又立马咬下了一口,将小嘴塞得满满的。
“爷爷,我告诉你哦......”
小周毅刚开口,话语就戛然而止,清澈的眼睛里,不知何时,多了几滴晶莹的珠子,在里打滚。
他忽然就开始啜泣,咀着嘴中还未吞下去的碎饼,眼泪就从红扑扑的脸颊上止不住的滑落。
在小周毅的身旁,一座简单以石刻成的墓碑,静静的竖立在那。
石碑上,刻着一个名字,叫周成,那是小周毅爷爷的。
除却这些,上面还有一些歪歪扭扭、深浅不一的刻字,写着,周成最爱的乖孙子周毅留。
还记得那天,下着磅礴大雨,电闪雷鸣,小周毅拿着一块小尖石,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痛楚彻骨的在石碑上留下了这行刻字。
不知何时,原本晴朗的天空,竟然下起了毛毛细雨,冰冷的细雨拍打在小周毅身上,他却浑然不知。
“爷爷,我想你。”
小周毅恸哭,小手不停地擦拭着眼泪,像孩子丢失了心爱的玩具。
他还很年幼,爷爷是他唯一的亲人,可却已经不在了,他觉得心里空落落,世界都是灰色的。
稚嫩时的小周毅,很顽皮贪玩,时常背着爷爷,偷偷跑出去。
有一次,小家伙偷溜出去很远,待到老人发现时,他已经拖着几头老虎的尸体回来了。
当时这景象,把老人都给吓的不轻,目瞪口呆,但最后老人既欣慰又生气,轻轻一叹,没事就好。
从此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小周毅甚至连凶兽都开始往回带,老人一开始无言,后来都渐渐习惯了。
洞中,那凹凸不平的石壁上,还留着些许他和爷爷一起刻画的痕迹。
洞壁上的刻痕不多,但每个却都如同烙印,铭刻在小周毅的灵魂深处,成为最美好的回忆。
“爷爷你看,这个大大的,代表是你哦,这个小小的就是我啦,这是我们幸福一家哦!”
石壁上,刻画着两个简单的小人,还有一颗大树,大的那个小人,牵着小的那个的手,站在了大树下。
老人看着,满足的笑了,那历经岁月洗礼的皱纹,伸展开来,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几岁。
他慢慢将小周毅抱起,放在了双肩上。
“耶,骑高高咯!”小周毅笑的天真无邪。
“毅儿呀,你看你咋画的呀,把爷爷画的跟棵树那么大。”
“因为爷爷就是我的参天大树啊!”小周毅眯着大眼,人小鬼大,坏笑着叫道。
老人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咧嘴一笑,老眼中闪过一丝晶莹,感动莫名,但很快又掩饰了下去。
“有朝一日,毅儿也会成长为参天大树的,为心善之人遮风挡雨,但是累了,就回家来,在爷爷面前,你永远都是孩子。”
小周毅回忆起过往,这一幕幕,如影随形,历历在目,仿佛在他眼前不停地重现。
随着他一天天长大,老人也在一天天的老去,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但为了最爱的孙子,他还在支撑着。
还记得那天下午,天还未黑,小周毅大叫归来,带着几头凶兽的尸体回归。
可是他很快发现不对,爷爷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洞口坐着熬煮干粮,等他、数落他,而是躺在了床上,一动不动。
“爷爷,你没事吧?!”
小周毅小脸上写满了惊恐,立马跑到了老人的身边。
他喘着粗气,掌心不停地冒冷汗,使劲的摇了摇老人,看见老人缓缓睁开了眼后,终是松了口气。
“毅儿......”
老人艰难的睁开眼,气有些顺不上了,过了好一阵,才开口道:“爷爷啊,怕是熬不过这一关了。”
“不会的不会的,爷爷不会的,你不要乱说......”
小周毅听到这句话,眼泪再也止不住,扶着爷爷的小手,缓缓颤抖了起来。
“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守着爷爷,我哪也不去,哪也不去,会好起来的爷爷......”
小周毅手足无措,眼圈通红,泪珠不停地落下。
“爷爷这辈子,就你一个孙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看到你长大成人,娶亲成家......”老人声音沙哑,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但是爷爷,也知足了,看到咱们毅儿成为男子汉,行走洪荒大地,横击凶兽,什么困难险阻都难不倒你,爷爷满足了......”
“爷爷没给你什么好的,带你住着这破旧的山洞,吃的不好,穿的不好......”
老人勉强的睁着眼,抬起手,不停地摩挲着小周毅的脸。
“爷爷哪有,你别乱讲,我过的可好了,你看我,长得可结实了,而且这整座山,都是爷爷送给我的,叫毅儿山,还有这个漂亮的玉石项链,我最喜欢了!”小周毅反驳,眼睛都哭肿了。
“这个项链啊......”
老人看着小周毅脖子上戴着的玉石项链,笑逐颜开,感今怀昔,陷入了回忆。
像是时光回溯,一下子回到了十多年前,刚见到小周毅时的样子。
那时的他,不显老态,神清气正,行走大荒时,偶然见到了奇景。
那是一个男婴,却被封在了晶莹剔透的玉石之中,没有任何生命气息,像是存在了千秋万古,与世长存。
周成吓坏了,赶忙敲碎玉石,将婴儿解救了出来。
玉石很清脆的被敲开了,顿时,一声带着蓬勃朝气的啼哭,传遍了山林间。
那片区域,阒无人迹,却有一个婴儿被封在了晶莹玉石中。
这一切是显得那么奇怪,但又那么奇妙,像是冥冥中有着不解之缘。
周成看着这个若新生儿般的婴儿,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很是喜欢,最后,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那就是将这个可爱的男婴抚养长大。
临走时,他顺手捡起了一小块莹莹透亮的玉石,将其串成了项链,挂在了婴儿的脖子上。
后来,他给这个婴儿取了个名字,叫做......周毅。
“人在世上,总有生死离别,爷爷这辈子,过的值得了,毅儿不要太伤心,爷爷走了,你就可以放心去飞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限制你的脚步了......”
从回忆中醒来,老人浑浊的眼中,一滴滴晶莹的泪珠,自那苍老而长满皱纹的脸庞,缓缓滑落。
那天深夜,天空异常的灰暗,一个孩子的大哭声,传遍了整座毅儿山......
只有一个人的葬礼,小周毅绑着白色的头戴,哭到无泪,双目无神的站在山巅,然后以冷木制成了棺材,将老人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