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上人群穿梭,但是就算那样,我这心里还是多少有些不舒服。我低着头,用手掩着脸,生怕不远处的那个熟人认出我来!
“来!小酥肉,吃了美容养颜的,对宝宝也好。”林风眠一脸笑容的给我夹菜,看了我一眼,好像觉得有些异样,楞了一下:“怎么了这是?吃啊。”
“呃!那个,我……我觉得有些不舒服,咱们回去吧,好不好?”我只觉得浑身冰凉,额头上开始冒虚汗。
林风眠放下手里的筷子,道:“不舒服?!好好好……我去让老板打包一下,咱这就回去。”
“恩,好!”他起身去找老板了。
我余光往一旁瞧了瞧,她可能也察觉到了我,正一点点的往我这边走过来:“呵!你们吃,我……我好像看到个熟人,恩,恩……”她好像再跟自己朋友打招呼。后来往我这边就走的更快了:“白……白是你吗?”她试探性的喊着我的姓。
我想听她的口气,她怕是都不敢相信自己的那双眼睛,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端坐在哪里,双手不住的搓揉着,越搓越快,越搓越快。我的呼吸也开始短而急促……
此时,我知道我不能在犹豫了,我不能让她认出我来。我好不容易过上了平静的生活,我不想,我不想在跟以前的那些种种让我心烦意乱、痛苦不堪的过往再有所纠缠。
我抱着肚子,低着头慌忙离开座位。我走的匆忙而慌乱……
“小白,小白,你等等,等等我!”林风眠追了上来。“怎么了啊?你……你说话啊。”
“回去,回去再说!”我压低声音,说道。
我们两个越走越快,很快从热闹的夜市穿到了对面的街上,然后又很快闪到一条小胡同里。但是我觉得,我们始终还是没有摆脱的了她。
林风眠很担心我,皱着眉头:“你,你慢点,到底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你能对我说说吗?”他很不安的抓着我,但是却不敢真的把我拦下……
我们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奔走着。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关系,我比平常更加难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了!
我咬着牙,只顾着往前走,一门心思的想甩开后边一直跟着我的那个人。
……
终于,不知道我走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我感觉我的双腿像是灌满了铅一样沉重,但是手脚冰凉,我怔怔的站到了路旁。
“潇然,潇然!”他拉了拉我的手臂,我这才从失神儿中反应过来。我瞅瞅他,我知道他心里有疑问,但是一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我……我……”
“好了,好了,你别着急,别着急哈!咱们先回去,回去再说。”他挽着我的手臂,牵着我往前走。
我们一起回到了那间租住的套间,他倒了一杯水给我:“你先缓缓,来,喝点水!”我看着他,心里也是温暖,我承认他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温柔体贴……最最重要的是他信任我,一切以我为中心,哪怕是在我们没有一点关系的情况下!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寄生虫一般,享受着他给我怜爱般施舍!
我有点尴尬的低下了头,皱着眉:“林哥!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我觉得……”
他有些生气了,在我面前来来回回的走动着,指着我说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儿,刚才还好好地你吃着吃着就不吃,好!咱不吃,咱打包回来可以……可是包还没打完呢,你抬腿就就走,火急火燎的就那么莫名其妙的走,跑!我问你到底怎么了,你要不就是不说话,要不就是说什么回来再说,好!现在回来了,你什么也不告诉我,上来就这副样子。到底怎么回事?”
我看的出来这次他是真的急了,也是多半出于对我的关心,我从来没有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这心里也有愧……
我看着他,摇摇头:“林哥!你别生气,是我不对,不该惹你生气。我……我就是觉得,是我连累你了!你本来过的是那么的轻松、与世无争的日子,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也不可能去忍受这些……这些日子,我知道你在单位受了很多委屈,回来你还怕我知道。我……”
“小白,潇然,白潇然!谁告诉你的,我……我没受什么委屈。也不觉得这种日子有什么苦的。我——愿——意!好了,你别岔开话题,今儿个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有些慌乱的抓过桌子上的水杯,连着喝了几口,攥着双手里水杯愣愣的盯着里边的水:“是,是我以前的朋友!”
“你以前的朋友?”林风眠有些吃惊的反问道。
我点点头:“是!她叫董晓晓,以前是我比较好的朋友。她,她可能和我的那个哥哥结婚了吧!”我痴楞的说道。
“你哥哥?”
“对!就是我以前跟你说过的马俊。”
林风眠有点迟疑的点点头:“哦,是这样!……”他若有所思的立在窗口,眺望远处,像是在想着些什么:“潇然,你真的不想回去了吗?你想好了吗?!你是不敢面对?还是不想去面对?你还爱着你肚子里孩子他爸,不是吗?”
他毫不迟疑的转过头来,对我发出一连串的疑问。
我一个劲儿的摇着头,提醒自己,不!不管怎么样,不管发生了什么。任何人再说什么,我绝对不能再回头,或许我早就没有回去的路了,可能在我重生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断了自己的后路了!
我肚子里孩子他爸?对我来说,也终将是个过去!
“潇然,你看着我,看着我!”他捧着我的脸,逼我看着他。
我的眼中忽然湿润了!我抿着唇:“是!我不但不想回去,如果我有选择的话,我甚至都不想要那段回忆!”
他顿顿的点点头:“是,是这样?!可是你为什么又要掉眼泪呢?这些日子,我都不敢提起你的往事,我是怕刺激到你。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不去谈,它就不存在的……你知不知道?”
“不!你不要对我说这些。”
他安静了下来,蹲在我面前:“潇然,你瞧瞧你的肚子,现在一天天的大了。你真的想你的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爸爸吗?是!我知道你是个有能力而且个性很强的女孩儿,但是这些,不能代替孩子的父爱,你知道吗?”
“林哥!你别说了……”
林风眠失神的瞧着我,站起身,双手插着腰,沉默良久:“潇然,我也不想说,但是我看的出来,你心里一直都有那个男人,这些日子你虽然是笑逐颜开、有说有笑的,但是你的心一直很苦!你很矛盾……”
我捧着肚子,想出门去,却被林风眠拦住:“等等!我还有说完,你要去哪里?”
“林哥,我求你别逼我了!”我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却不曾经想,刚出门就碰到了老朋友董晓晓,她环抱着手臂怔怔的瞅着我……
眸中全是说不出的难以置信,更有欣喜若狂,她的双眼很快湿润了奔着我跑了过来。一把抱着我:“是你!真的是你。你真的没死。”
我心里也激动不已,泪水再次的决堤了,狠狠心、咬咬牙推来了她,沉着脸:“对不起,你认错人了!”说完,我背过脸去,不敢再瞧她。
“不,潇然!你是潇然。我没有认错,我绝对没有认错。你……你真的没,没……”她拽着手,激动不已。
林风眠淡淡的说道:“进来说吧,外边冷!”他把我拽进了房间,董晓晓盯着我也走了进去。她下意识的打量了一番我们的房间……
“董女士是吧,请坐!我们这里简陋,见笑了,见笑了!”他很客气的为她倒了一杯白开水。董晓晓看着他,很拘谨的接过来:“您,您是?潇然……到底怎么回事?!你……你……你怎么还怀孕了?”
我背过身去!
林风眠,拍拍我的肩头,走到她身边:“你好!我叫林风眠。是,是潇然的朋友!”
“哦!你好。”董晓晓的眼神儿从来没有从我身上离开我,就好像她一眨眼,我就会消失不见了似的!
“我知道你是潇然的好朋友,是!她没有死,就在几个月前是我在悬崖上救了她。当时她伤痕累累,已经昏死了过去。而且当时她已经身怀有孕,……后来,她好几天几夜后才苏醒过来……”
董晓晓默默地听着,沉默不语!
起身道了句:“谢谢你!”就走到了我身边,抱着我的手臂:“潇然。我知道,我知道你很难过也很伤心!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但是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去呢?!你不知道叔叔阿姨,还有马俊,还有我都以为你死了,我们有多伤心……”
“我知道!可是对不起,我不想在回去了。”我的眉头蹙成了深深的川字。
“白潇然,你怎么这么冷笑,我都快不认识你了!是,很多人都对不起你,可是他们对你的爱也是真的啊?你不能为了这一件事抹灭了所有人对你的爱。叔叔、阿姨接受不了你的离开,已经搬离了老房子,你是知道的,那栋房子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是现在,对他们来说那就是无法触及的噩梦!因为……因为那里有对你的回忆……”
“你别说了,别说了!”我握着双拳声嘶力竭的吼着。
“白潇然,还有,还有张彦亭他……”
“滚!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当我被他甩下悬崖的那一刻,我对那个人早就死心了。如果说还有什么感觉,那就是对他的恨……我恨他!”我的眸子变得猩红,面目变得狰狞。
董晓晓很平静的看着我,她不住的摇头:“不!你知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样子了吗?!你的离开刺激到了他,他现在变得痴痴傻傻的,什么都忘记了!连他自己、甚至他的儿子,他都不记得了!你……”
我听着,听着……硬是咬着牙,瞪着她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与我何干!你走吧,就当今天没有见过我,董晓晓,我现在过得很好!真的很好……”
董晓晓摊摊手,错愕一笑:“白潇然,你真的变了。白潇然……你……”
“你走吧!”我指着大门口硬硬的说道。
“好!我走,我走还不行嘛?!你说的对,今儿个就当我董晓晓没有见过你,那样至少我的心里对你还保留最美好的留恋!以前的白潇然那么至情至圣,那么懂感情。可是你呢?现在的你就只剩下一副躯壳,一副让人厌恶的躯壳……亏我董晓晓还为了你流了那么多眼泪!”
她说完,拎着包夺门而出。
“啧!你这臭脾气就不会好好说话啊?!董女士,董……请您等一下……”林风眠指着我说道,转身追了出去。
从窗口我往外看,不知道林风眠对她再说什么。但是我看到董晓晓的脸色渐渐地缓和了些!我这心里多少也明白了些。
她们聊了十几分钟后,董晓晓看看我,低头抿了抿嘴就走了。
林风眠回来后,什么也没有说,我自然什么也没问。他就是一味的批评我对老朋友的态度太过恶劣!
我也没什么好辩驳的,任由他吧……
“林哥!过些天咱们去别的地方吧,好吗?”我咬着吸管,说道。
他抬头看了看我说:“什么?去别的地方?!为什么?咱们刚在这里站住脚,生活刚刚步入正轨。再说你现在肚子都这么大了,行动也不方便。为什么,为什么要换地方?”
“没什么,我就是想换!过几天咱们就走……”
“潇然!是不是因为遇到了董晓晓?你怕那些人会来找你?”
我叹口气:“是!既然你都知道,也都明白。怎么还问那么多?”
“可是潇然,你想过没有,既然他们知道你还活着,就不可能置若罔闻。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他们还是会想办法找到你的。”
……
“就这么说定了,十天后,咱们搬走!如果……如果你不想走,那我就自己走!好了,我累了,我想睡觉了!”
我翻身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林风眠想说什么,但终究是没有说出口,走到我身边,把被子轻轻的盖在我身上:“你好好休息吧!我知道你累了。”说完,转身走了出去,关上了套间的门!
董晓晓的到来,再次牵起了我生活中的巨大波澜,我理想中的生活,再一次不得安宁。很多时候,我命由天不由我!
也搅乱了我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的心!
是吧!我老爹、老娘的伤心我是知道的。可能就像董晓晓说的那样吧,我真的变了,我的心早就变得冷漠。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以后,有些事并非我所愿,我也别无选择。
我不知道将来还有什么等着我,但是我想一切再也换不起我那颗死去的心啦!
……
第二天一早,天色渐阴!
林风眠早早的起床,给我准备了早餐,就匆匆的去上班了!
我起来后,看到桌上的便条:“我去上班了,桌子上给你准备的早餐,乖乖吃了!下午我陪你去做产检。”
我默不作声的吃着早饭,大概几分钟后林风眠就打过来了电话。
“喂!起来了吗?”
“恩!”
“吃早饭了?”
“在吃!”
我心情极其不好,闷声回道。
他对我说:“今天天气不太好,可能要下雨的样子,我帮你请假了!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吧。”想来,他也是个细心之人,我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天很低,很闷……应该是有一场大雨即将降临。
虽然说老板人很好,请假什么的,让我觉得有点难为情,但是毕竟天色不好,到时候下了雨。路上泥泞,万一摔了一脚,那就完了!岂不是得不偿失……再说了,就算是感冒了,也是个麻烦!
吃过早饭后,我躺在床上看起了育儿书。总是有意或是无意的在想象我的儿子会是什么样子。他的鼻子、眼睛、嘴巴……每当我幻想起这些的时候,嘴角才露出一丝笑意,那是我对希望的笑意!
后来,我翻看字典的时候,想到了孩子的名字,心想孩子的名字就在我翻开的那一页第一个字取用吧!当孩子的小名……我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我闭着眼睛。满是期待的翻开字典,待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的第一个字,居然是悔字!
我想那就是缘分吧,悔!悔儿,其实也挺好的。男孩儿,女孩儿都合适!
我仰着唇角,摸了摸肚子,痴痴的说道:“悔儿,悔儿,你喜欢这个名字吗?妈妈很喜欢,妈妈也相信你会喜欢的是不是?!你要听话,乖乖的,别折腾妈妈。不然妈妈会很辛苦的!”
悔儿,上天既然赐了这个名字,我想自有它的道理吧!
悔!是啊,我这个当娘了,此时又何尝不是千般悔恨,万般惆怅呢。我不明白,我白潇然从懂事以来,就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待我?
老天对我不薄!
但是也从未怜惜过我。甚至还有些残忍……
如今此番安排,又怎能让我不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