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刘越一听这三人的名字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夔安、支雄和桃豹是谁?那可是十六国时后赵开国皇帝石勒赖以成就霸业的“八骑”及后期的“十八骑”中出挑的人物。
说起“十八骑”,刘越所在的现代社会知道得最多的就是影视作品《隋唐英雄传》里罗艺所率的“燕云十八骑”,据说他们“快如风,烈如火,所到之处,寸草不留;强弓弯刀,善骑善射,以一敌百,未尝一败”,极为拉风。只不过这都是电视剧的艺术需要而已,因为除了这部电视剧之外,没有任何文字记载历史上有这么牛叉的十八骑骑兵的存在。
但石勒的十八骑却是正史中有名有姓有事迹的鲜活事实。《晋书.石勒传》中记载:石勒做奴隶时,曾“招集王阳、夔安、支雄、冀保、吴豫、刘膺、桃豹、逯明等八骑为群盗。后郭敖、刘征、刘宝、张仆、呼延莫、郭黑略、张越、孔豚、赵鹿、支屈六等又赴之,号为十八骑。”
让刘越意外但更惊喜的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十八骑”竟有三个早在与石勒结识之前就是刘大纨绔的酒肉朋友,而且这三个里面除了支雄事迹略少之外,其余两人中,桃豹曾与祖逖在陈留斗智斗勇,夔安也曾与庾亮在武昌各有胜负,可谓都是乱世中难得一见的上等人才,而非只懂得打打杀杀的死士莽夫。
刘大纨绔啊刘大纨绔,看来你之前的格局也还不算很低嘛,刘越一边脚不点地地往前疾走,一边在心头乐开了花:看在你此番功劳不小的份上,哥哥我今后就不再和你区分彼此了。
刘家老宅本就不大,从后院到前门没几步路好走,刘越这边前脚刚在心底和前纨绔讲和,后脚就一步踏过了老宅那稍显破败的大门。
“刘家兄弟,你当真没死啊!”刘越的眼睛还没适应门外耀眼的阳光,便听到一个粗豪的声音猛然在耳朵边炸响。
“去你的,死豹子!”刘越眯了眯眼,随口笑骂了一声:“你眼珠子掉胯里了?我要是死了,你看到的是鬼啊。”
说话间,刘越眼睛飞快地扫了一眼站在门外那三个熟悉的陌生人,当头那人约莫二十来岁年纪,膀大腰圆,高鼻深目,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闪着微微的金光,像鸟窝一般盘在头顶上,此人正是夔安,诨号蛮牛;他身后一人,个子明显比他低出一头,但脑袋却比他似乎要大出一圈来,一双铜铃一样的牛眼嵌在皱巴巴的紫色面庞里,活脱脱一只鼓着眼的蛤蟆,这人便是诨号癞头的支雄;最后那个正眯着眼笑的年轻人面貌全无特别之处,只是一身粗布短衫破旧不堪,到处露着鼓鼓囊囊的肌肉,一副我就是头豹子的臭显摆模样。
“看来坊间的传言是真的了,”夔安看着中气十足的刘越,笑着打趣道:“瞧刘家兄弟这脸色比平日里还要红润不少,神仙的仙丹果然不同一般啊。”
“你们要是想来喝酒就跟我进去,要是来看我刘越的热闹,趁早滚一边去!”刘越翻了翻眼皮,没好气地嚷道:“刚嚼了两口胡饼就被你们给搅和了,真是大煞风景。”
“这可怪不得我们,”支雄从夔安身后探出头来,高声叫道:“我们几个这两天正打算到大陵那边做桩买卖,蛮牛说过来和你打个招呼,刚进城就看到四处都在传你死而复生的消息,我们就想着过来找你问问。”
“买卖?大陵能有什么买卖可做的?!”刘越瞪了他一眼,把手往屋内一招,大声叫道:“忠伯,把上午新买的那几坛子好酒搬出来,再挑点熟些的梅子过来,我们到后院喝酒去。”
刘忠听了这话,老脸上顿时堆起犹豫之色,他抬起头来似乎想说点什么,却见四人正勾肩搭背往后院走去,只得长叹了口气,摇摇头,脚步蹒跚地往偏房而去。
四人来到后院,拣了个开阔一点的地方席地而坐,不多时,刘忠搬来了酒和青梅,夔安等人见酒大喜,忙不迭倒了几碗在肚子里,这才拈起梅子,举着酒碗相互间高谈阔论起来。其时天方早夏,杏花已凋,青枝干上,小果初生,刘忠佝偻着腰站在远远地站在一棵杏花树下,听着院中不时传来粗俗刺耳的打闹声,忧愁和无奈像乌云般堆满了脸庞。
“刘家兄弟,你告诉我们几个,那什么王勋是不是真要害你性命?”酒过三巡,性好热闹的桃豹瞪着双泛红的大眼,用力一拍地面,唾沫四射地朝刘越大声嚷道:“他敢打你的主意,就是跟我们几个过不去,你们且安心在这喝酒,我这就到王勋家去割了他的脑袋,提过来给你们当尿壶!”
说完,这货猛地打了个酒嗝,又神秘兮兮地把一张通红的丑脸凑到刘越的身前,猥琐地笑道:“刘家兄弟,跟我说说,你真的把王勋家的高丽婢给睡了?”
刘越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话,用手摸了摸冒着胡渣子的下巴,似笑非笑地说道:“都说高丽那边的女奴天生媚骨,此话确然不错,只可惜好好一个美人,却成了害人性命的饵料,最终落得个香消玉殒、身死魂灭的下场,当真是可怜可叹啊。”
夔安静静地听六月说完,伸手将想要跳起来的桃豹按了下去,看了眼漫不经心地盘坐在一旁举碗痛饮的支雄,沉声说道:“这事真不用我们帮忙?”
“找你们帮什么忙?”刘越冷笑一声,眉头一挑道:“若论起杀人,我以为我还会输给你们几个不成?一语不合操刀子就上,那是莽夫的行为,有些事,不杀人比杀人更好解决。”
夔安点了点头,将一碗酒咕地一声倒进肚子里,颇为意外地看了刘越一眼,轻声道:“这话说得在理,不过这跟平日里的你可不太一样。要不是你刚才和我们说了事情经过,我还真会认为你从神仙那里得到了仙丹。”
“人总是要变的嘛,”刘越回过头来朝他笑了笑,将空酒碗放在手心摩挲了几下,慢条斯理地说:“尤其在经历过真正的生死之后,许多道理就更容易想透彻一些。”
“变不变的无关紧要,”半天没有说话的支雄这时突然冒出了一句:“你既愿意请我们喝酒,就说明还当我们是朋友。在并州这地面,愿意和杂胡做朋友的汉家子真的很少。”
“是胡是汉,何须分的那般清楚,”刘越朝他笑了笑,转头向夔安问道:“刚才听你们说,大陵有桩买卖做,是桩什么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