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疲累不堪,可是队伍不敢停下,东边的野人肯定会过来围堵,一旦他们也被杀死,大湖里的孩子们将再无活路。
巫小豆拄着矛枪踉跄前行,不停地叮嘱几个斥候,火炕怎样盘、石灰怎样烧、陶胚怎样阴干、鳔胶怎样熬制、木弓怎样定型……这些东西山里的部落都知道,可是他总觉得不放心,一件件挨着交代。
青灵搀着他的胳膊当翻译,几个斥候听的十分认真。
夜晚的山林熊嗥虎吼,二百多人拼命赶路,一连翻过三个山头,下方就是西猎场,再往前是冬天建冰城的地方。
队伍停下休整,没吃没喝就挖了些鲜草根咀嚼。
巫小豆仔细地看着几个斥候,他们属于山里的部落,陌生却亲切。
他指着号角对一个汉子说道:“当荒原上响起号角声,那就是我们回来了,告诉族人们,冬天一定要去南觋部,而且不能说炎巫城的事,就说我还在这里,也不要送出孩子和兽皮……”
“师尊,你都说了三遍了,歇会吧。”青灵看着他干裂的嘴唇很心疼,拒绝再替他翻译。
几个汉子开始哭,而且哭的很自然,大多数族人都这样,凶狠的时候十分残忍,单纯的时候又像孩子,放在以前巫小豆肯定会鄙视他们,而现在他却觉得鼻子发酸。
“别哭了,你们留在这里,等安全了再回去。”
巫小豆站起身来,这里危机重重,必须尽快离开。
大湖中心的小岛静悄悄,外面拴着一圈竹筏,而在北岸却多了一段浮桥,一些高大的身影扛着树干扔进湖中,将浮桥一点点延长。
从岸边到小岛差不多有二百米,湖水一直向东南流动,这样一来浮桥就很不好搭,三四天的时间才进行了一百多米。
如果换成巫小豆的话,他肯定会选择逆着水流堆树木,虽然距离远但是进度绝对快。
队伍利用荒草的掩护悄悄接近,月光下的野人清晰可见。
忽然,东边人影绰绰,大批食人族战士正在赶来。
“上,拼了!”
巫小豆大急,再有几十米就能到达桥头,可惜敌人不会给他时间。
“呜呜!”
急促的号角响起,战士们扑上坡顶,掷矛器卡住矛枪,射翻一片野人。
“嗖~”
青木边跑边射出竹箭,浮桥上的身影被挨个点名。
食人族的战士呜噢大叫,抄起武器开始反击。
“炎力、炎云,不要追,先打通浮桥!”巫小豆抓着竹弓大喊,这个时候绝不能停,一旦让野人反应过来谁也走不掉。
巫卫们冲上桥头,一阵竹箭寥寥几个野人被杀死,竹筏上响起鼓声,孕妇们带着孩子过来接应。
而北岸的石矛越过巫卫,朝着那些竹筏扎去,如此一来桥上的人下不去,竹筏也过不来,双方的矛枪你来我往,时不时就有人受伤。
“必须杀了他们,这样走不了,巫卫跟我来!”巫小豆急了眼,北岸扔石矛的野人仅有几十个,一旦东边的大部队赶过来,所有人都活不了。
北岸打成了一团,双方不断有人死去,大湖里竹筏靠上了浮桥。
“快上来!”青花扯着嗓子大喊,拿起矛枪射死一个野人。
黄牙扭头看了一眼媳妇,脸上露出狠意,“带巫公先走,大人跟我断后!”
当巫卫们上了竹筏,黑压压的食人族压到了坡顶,成片的石矛铺天盖地,断后的战士死伤惨重。
黄牙成了血人,他举着盾牌死死守在桥头,竹筏迅速远离。
巫小豆张着口视线模糊,那道孤零零的背影一点也不猥琐,他想起初次见到黄牙,这家伙换女人失败被揍得鼻青脸肿,加入联盟时拍着胸膛表示自己很爷们……
石矛砸的盾牌砰砰响,缝隙里,黄牙被高高挑起,手中的石斧落下……
青花眼睛红肿,死命撑着竹篙,大片竹筏汇集在一起,最后的突围开始了。
食人族战士冲向玉石河,那里是进山的唯一通道。
竹筏动了,没有进山而是向东南划去。
东边也有食人族,只是数量要少很多,他们看着竹筏傻了眼,水里的笨蛋难道想去草原?
每个竹筏都带着护栏,大小有三四丈见方,一共十五个筏子连成一线,巫卫们将担负起整个队伍的守护。
巫小豆站在第一条筏子上,拿着鼓槌敲响了战鼓。
“咚咚咚~”
竹筏速度飞快,二里地的长度迅速缩短,南岭的山脚处有食人族拦截,冲出去就能进入荒原,顺着大河一路南下能到达雪山群,再往东是大洼,那里才是巫小豆的目的地。
第一条竹筏停下了,双方动了手,石矛飞来飞去,竹箭一轮接一轮,盾手们举起大盾护住身后,孩子们藏在缝隙里,举着小皮袋子保护头顶。
青木专门对付那些扔石头、树干的,一时之间大荒部竟然占了上风。
竹筏一条接一条,当所有竹筏冲出大湖,巫小豆他们成了断后的,食人族的战士很无奈,他们没有竹子,只能跟在东岸追击。
竹筏不敢停留,河里有鳄鱼,岸上有野人,他们急了眼还将树木扔水里,企图截断水道逼那些妇孺上岸。
巫小豆眼睛通红,几次让筏子靠岸狙杀野人,为了减轻负重,大量的陶器、武器、草料、都被扔进水里,不是少女们劝阻,他都打算将小马小牛也扔了。
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食人族才离去,巫卫们横七竖八躺在竹筏上睡着了。
巫小豆浑身关节酸疼,睡着以后更是噩梦连连,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七月初六中午。
“啾~”
高空之上猎鹰翱翔,巫小豆透过树冠看着那些鹰,队伍里没人说话,也没有人哭泣,只有竹篙撑水的声响,有时候竹筏会猛地抖动,那是鳄鱼在下面撞击。
烈日当空,竹筏日夜兼行,七月初九到了雪山脚下,头顶的猎鹰一直不断,野人战士偶尔过来骚扰。
大河拐向东方,水势明显加快,七月初十早上进了大洼,芦苇被淹没了,入眼一片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