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霓霓还是很困, 艰难地撑着眼皮,看了一会儿。
等到陈淮望在床边坐下,她好像终于撑不住了,耷拉下眼皮,重新闭上眼,嘴巴却没闲着。
粉粉嫩嫩的唇瓣一开一合,软着嗓子, 像是在说梦话,内容是抱怨他的不懂事。
“你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连我的梦都不放过,这不是摆明了和我哥哥抢名额吗, 我命令你赶紧消失,让我哥哥来梦里见我……”
半梦半醒间, 小姑娘说话总会无意识地拖着黏腻的鼻音,咬字有着小女生专属的可爱。
哪怕语气是抱怨的,听上去也像在撒娇。
只可惜这段梦话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很快,尤霓霓的声音一点一点变得微弱, 直至完全消失, 只剩下匀长的呼吸。
似乎又进入了梦乡。
她侧躺着, 短发散落, 以秀挺的鼻子为分界线,上半部分被遮住,露在外面的只有柔软的嘴唇,小巧的下巴, 以及一点点肉肉的脸颊。
皮肤白里透红,被黑发一衬托,更为明显,不禁让人联想到刚出笼的热气腾腾的小馒头。
看上去就软软的很好捏。
但这些并不足以抵消她刚才的那番话。
陈淮望低哼一声。
看在她不舒服的份上,他暂时先不计较这件事,坐下后,将她的头发别在耳后,又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刘海,却发现她的额头上全是汗。
也不知道是因为难受还是因为热。
再一看,脖子上也覆了一层,被阳光照得亮晶晶的。
一路向下延伸的线条没入衣领,像是具有潘多拉魔盒的魔力,陈淮望眉眼微敛,移开视线,转而用手掌贴着她的脸颊。
隐隐热气透过薄薄的皮肤传出。
果然被晒得有些发烫。
见状,他打算拉上窗帘,但过程不是很顺利,因为起身的动作被突然搭在手腕上的手阻止。
低头一看,正睡觉的姑娘不知什么时候抱住了他的手,仿佛抱着玩具,还时不时拿脸蹭他手心。
蹭得人心痒痒。
不过尤霓霓确实是觉得热。
于是,当脸颊传来一阵凉意时,她忍不住想要留住这份舒服。
陈淮望看得皱了皱眉。
为了不惊醒她,这下别说是拉窗帘,就连手都没办法抽出来。
他只能保持这个姿势,任她抱着。
吃完饭回来的林医生正好看见这一幕,猝不及防,被硬塞了一把狗粮,而且还是早恋牌的。
尽管“女朋友生病不舒服,男朋友来照顾”这种事情在他来三中的一年时间里,已经看得够多了,早就应该见怪不怪才对。
至于早不早恋的问题,他就是一个看病的,还轮不到他管。
所以,每当他遇见这种虐狗事件,一般情况下只会提醒一句“别在我的地盘做什么不和谐的事”。
今天同样如此。
在心底自我安慰一番后,林医生敲了敲门,提醒里面的人,单身狗来了,该收敛的就收敛一些。
接着,他走进去,帮陈淮望完成他没完成的拉窗帘,又将药递给他,叮嘱道:“待会儿等小姑娘醒了,就让她吃一颗。”
陈淮望接过药,“嗯”了声,眼睛却从头到尾没看他一眼。
林医生:“……”
情人眼里无旁人?
得,他还是去睡他的午觉吧,不在这儿发光发热了。
还在梦里追星的人对一切一无所知。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睁开眼,首先出现在她视野里的,是一身校服,而后视线上移,她才看见校服主人的脸,最后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
陈淮望?
她到底是醒了,还是还在做梦啊?
迷迷糊糊间,尤霓霓的意识还不是很清醒,直到注意到自己和他的姿势。
她吓得瞪大双眼,倒抽一口冷气,反应过来后,整个人猛地床的另一边滚去,结果一不小心,“嘭”地撞在床头上。
让人落泪的疼痛立刻从后脑勺扩散开来,顺便告诉她——
这不是梦,是真的。
……
这下尤霓霓彻底清醒了,吃痛地皱眉,揉了揉脑袋,期间不忘骂他:“你你你你偷摸我的脸干什么!变态!”
“偷摸?”
对于这番指责,陈淮望并不打算收下,挑了挑眉,一边起身倒水,一边从容地颠倒是非,“需要我和你详细说说,你刚才是怎么抓住我的手,让我别走,叫我……”
“……停、停停!”
尤霓霓脸一红,听不下去了,对此倒是没有丝毫的怀疑。
因为她知道自己身体不舒服的时候,确实容易做出一些一反常态的行为,也容易变得很黏人。
所以,陈淮望刚才描述的那番“恶心”的事……的确像她做得出来的。
为了给自己留点脸面,尤霓霓果断转移话题,奇怪道:“不过你怎么在这儿啊?身体不舒服?”
“嗯。”
“嗯?哪里不舒服?”
陈淮望把装了一半温水的纸杯放在床头,看着她,不紧不慢道:“你们班主任刚才上课叫你的名字,声音太大,吵到我的耳朵了。”
“…………”
她还能说什么呢。
尤霓霓微笑着,伸出无影小短腿,想踢他的膝盖,给他一点教训,却被他抢先一步扣住脚腕。
而后,他不过是稍一用力,便将她从床沿拉到他的跟前。
骤然缩短的距离让人差点一时反应不过来。
尤霓霓呆呆地望着他,还以为他又要做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却只听他说道:“吃药。”
“……哦。”
她乖乖地坐起来,从他手里接过纸杯,又摊开手心,等他把药倒在上面后,喝水咽下,又把纸杯放回到他的手里。
这一来一往得非常自然,完完全全一副被人伺候的大小姐作风。
尤霓霓却毫无察觉,反倒忽然发现床头还摆着几盒她最爱的旺仔牛奶,一摸,还有些温温热。
她很是意外,惊喜道:“这是你买给我的?”
陈淮望没有正面回答,脸上写着“不然呢”几个字,反问:“你觉得我会喝这种东西吗。”
……什么叫“这种东西”。
尤霓霓不满意他的用词,想了想,捂着嘴巴,夸张道:“天啊,你好残忍,居然让我喝你的兄弟!知不知道什么叫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回应她的是一道没有起伏的平静视线。
见状,她识趣地见好就好,拆开吸管,插上,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至于剩下的,全揣进校服兜里,一盒不能少。
陈淮望在一旁看着,没忍住,最后还是伸手捏了捏她得意洋洋的脸。
尤霓霓喝奶的动作一顿,瞪了他一眼,拍掉他作乱的手,又看了眼墙上的壁钟,见午休时间已经快结束了,赶紧掀开被子,准备回教室上课。
可刚一下床,好像隐约听见了赵慕予的声音。
食堂。
排队的时候,方遥雨一行三人正好站在赵慕予和苏糊前面,回头看见她俩后,趁空和她俩说了说课堂上的事。
末了,总结性感叹道:“霓霓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啊。”
苏糊却听得直皱眉。
刚才尤霓霓只在群里说了不和她们吃饭,并没有说原因,这会儿听方遥雨这么一说才知道原因。
她赶紧问道:“那她现在是一个人在教室里吗?”
“哦,这倒没有。刚才我们碰见雷sir了,他后来好像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并且知错就改,把霓霓送去了医务室,说是让她躺着休息一会儿。”
闻言,苏糊稍微放心了一些。
不过赵慕予还是不太放心。
她知道尤霓霓生病的时候最需要人陪着,担心她一个人照顾不了自己,也担心她饿肚子,于是吃完饭,买了一些她爱吃的小饼干,打算去医务室看看她。
还得去办公室帮老师检查作业的苏糊没办法一同前去,只好追加几样她最爱的面包,作为弥补。
最后,赵慕予提着满满一口袋的食物,独自来到医务室。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对里面的格局构造不太熟悉,等推开门,看清全貌后,有点意外,没想到这里看上去和医院差不多。
不光有好几间病房,而且为了保护每个人的隐私,每张病床之间都隔着四方帘子。
没人的时候就拉开,等躺了人再拉上,形成一个独立隐蔽的小空间。
虽然很人性化,但无形间给赵慕予增加了找人的难度。
她不知道尤霓霓的具体位置,也没办法打电话问或者直接大声叫名字,所以这会儿只能先一间间病房一张张病床挨个儿看。
幸好第一间病房情况比较简单。
放眼望去,只有一张病床的帘子是拉上的。
赵慕予径直走过去,隔着帘子,轻轻叫了一声“霓霓”。
可惜,这一声试探并没有得到回应,很快融进安静的空气里,连一点涟漪都没有激起。
见状,她想了想,打算先去别的地方看看。
然而脚步刚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得从帘子里伸出来,扣住她的纤细手腕,将她一把拉进去。
“啪嗒”一声,手里的袋子掉在地上,零食散落一地。
赵慕予毫无防备,只觉得眼前的景象一阵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
也被人压在了身下。
房间里的光线被床帘挡去一半,亮度也跟着减半。
视野里,唯有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清晰,可里面温柔褪尽,只剩一些暗涌的危险情愫。
看清对方的脸后,赵慕予脸色一变。
她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束缚里抽回自己的手,无果,只好用另一只尚且自由的手抵住他的肩膀,阻止他的靠近。
谁知不但没成功,还被他拉下手,反剪着扣在身后,以至于最后整个人被迫挺胸迎向他。
亲密的动作让人无所适从。
赵慕予的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冷声道:“松手。”
江舟池置若罔闻,一手撑在枕头上,投下的阴影将她笼罩,而后低下头,嘴唇贴在她的颈侧,感受她跳动的脉搏,低喃着:“慕慕,我受伤了,你都不心疼我吗。”
干净的嗓音沾染情/欲,变得暧昧蛊惑,挑动人的神经。
赵慕予却不为所动,别过头,躲开他的触碰,声音比刚才更冷了几分,回道:“关我什么事,放开我,否则……”
话没说完,便被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木鱼”打断。
她不敢再发出声音。
江舟池能够明显感觉到她身子一僵,笑着埋在她的颈窝,啃咬着她的肌肤,轻叹道:“我的慕慕终于肯听话了。”
这时,尤霓霓已经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
明明她刚才确实听见了赵慕予的声音,出来以后却没看见对方的影儿,疑惑地望向陈淮望,问道:“你刚才听见有人叫我吗?”
陈淮望扫了眼隔壁病房落了一地的零食,平静道:“没有。”
“……难道是我听错了?不会吧,我可是出了名的顺风耳啊,怎么可能……”
尤霓霓觉得自己的能力受到了质疑,不相信,自言自语着,想要再亲眼确认确认,于是从陈淮望的身边绕过去,朝另外几间病房走去。
反正看一眼就知道有没有听错了,又不麻烦。
结果没走两步,被人拎了回来。
……
尤霓霓无语,回头瞪他,不高兴道:“干嘛。”
陈淮望指了指墙上的钟,“快上课了。”
“那你也不许拎我!这样太不尊重我的身高了!而且……”
她板着小脸,皱着眉毛,严肃地警告他,可话还没说一半,便被他直接拉出了医务室。
……
怎么回事,平时也没见他对上课这件事抱有这么大的热情啊。
尤霓霓不解。
尽管如此,依然不能阻止她说话,一路上都在给他灌输尊重人的观念,直到走进教学楼,远远地看见一道足以拉响脑内警报的身影,她才闭上嘴巴。
又是肖骞。
尤霓霓总算发现了,有些人在你不认识他之前,生活里可能从来不会出现他的身影,可一旦认识,就会变得好像走哪儿都能碰见。
比如陈淮望。
再比如肖骞。
在过去长达一年的时间里,尤霓霓一次都没见过他,结果自从上次在梧桐林听见这个名字,对方就开始频繁闯入她的世界。
而且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居然就撞上两回了。
见状,她想也没想,条件反射般地转过身子,一边拽着陈淮望的手调头,一边说道:“前方有障碍,我们换条路走。”
对于这个反应,陈淮望已经十分熟悉,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让她这么慌张。
不巧的是,在他们完全消失在走廊上之前,还是被二百五张新看见。
他立马和身边的人打小报告:“骞哥,陈淮望在前面!上次他救的就是他旁边那个女生!”
闻言,肖骞抬头望去,好不容易才从人群里找到那道几乎被淹没的单薄背影,反应平淡,只问了一句:“初中生?”
“高中,高二(13)班的。”
肖骞“哦”了一声,又问道:“他什么时候喜欢这么幼齿的了。”
“不知道,可能一直都喜欢吧,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爱情嘛,说来就来,哪儿管那么多。”
张新自然而然地往下接话,还有理有据地分析了两句,说完才发现不对劲,心想这好像不是重点吧哥?说好的报仇呢!说好的帮他们一雪前耻呢!
他被这不着边际的反应弄得摸不着头脑,和身后的罗航范建对视一眼,不知道这位哥在想什么。
另一边,尤霓霓也在打听肖骞的事。
等来到安全区域,确认没人跟上来后,她松开手,奇怪道:“你说你这个人怎么到处结仇,我看你也不像是爱惹事的样子啊。”
陈淮望轻瞥她一眼,“你可能看错了。”
“……哼,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就是死不悔改!
每次他毫不避讳地承认一些不好的事情时,尤霓霓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她可能是吃多了没事干,才会害怕他被人欺负!
尤霓霓懒得瞎担心,扭头,走自己的路。
谁知刚踏上走廊,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黑影,附带一记急冲冲的声音:“我靠,你去哪儿了啊,老子到处找你。出大事了!”
陈淮望看惯他的大惊小怪,也深知他口中的“大事”通常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所以并不好奇。
好心过来提醒他的人见状,觉得自己纯粹是在找虐,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道:“万晴从实验转过来了,而且还转到了我们班上!”
闻言,陈淮望还是没什么特别反应,只淡淡看他一眼,仿佛在说——哦,关我屁事。
见皇上不急,这下太监更急了,恨不得摇他肩膀,让他清醒一点,又补充了一句:“要是被小学妹知道了,我看你怎么办!”
一听这话,一头雾水的人终于有发言机会了,问道:“什么被我知道了怎么办?”
“…………”
这声音……
丛涵立马闭上嘴,视线往下一扫,终于看见尤霓霓,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在心底骂了句脏话后,他像个没事人,和往常一样,说道:“诶,小学妹,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没声儿啊。”
她一直都在啊。
是他一直看着陈淮望,没有注意到视野下方还有一个她吧。
对于这种身高造成的自动隐身现象,尤霓霓已经从一开始的“强烈抗议”成长为如今的“心平气和”,所以没有多说什么。
见自己刚才的问题被无视,她又问道:“万晴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什么前女友哦,不要误会我们望望了!
对于“天啊,你好残忍,为什么要让我喝你的兄弟。”这句话,在油腻腻长大后,变成了“天啊,你好残忍,为什么要让我吃你的兄弟。”(?)
舟舟是个变态,是所有人面前的正人君子,木鱼一个人的色胚流氓0 0
哈哈哈哈感觉这一对好适合写禁欲系的文,想想都带感!
之前在评论里看见有人猜到了舟舟和木鱼的关系!我很欣慰!之前我还在评论里看见有人说木鱼喜欢油腻腻!你们想吓死我是不是!
油腻腻一定想不到,她的哥哥居然是一个斯文败类!更想不到,自己的好朋友还和他有一腿!
今天的小剧场也和她的哥哥有关!
江舟池结婚这天,全微博都在哭泣。
尤霓霓不光在微博上哭,在家里也哭,至于婚礼现场,更是哭得半条命都快没了。
晚上回家,她还有些没缓过来,洗完澡,抱着枕头,去客卧之前,通知道:“今晚是我哥哥的洞房花烛夜,我要禁欲,你难受的话,先自己解决吧。”
陈淮望倒没阻止,还贴心道:“嗯,早点睡。”
她没起疑,谁知晚上睡着睡着,忽然觉得身上一沉。
睁眼一看,隔壁房间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压在了她的身上。
尤霓霓:“……不是让你自己解决吗!”
“现在是凌晨一点。”
“所以呢!”
“你哥哥的洞房花烛夜已经过去了。”
陈淮望咬着她的肩头,嗓音低哑,通知道:“我的开始了。”
“…………”
这下尤霓霓终于知道为什么要叫她早点睡了!
因为他打算搞一!个!通!宵!
昨天起床,右眼超级痛,我以为我要瞎了,后来一想,好像是麦粒肿……看吧,天天给你们写不可描述的小剧场,写得我都长针眼了!!
谢谢【荒废】【崽崽王-zx】【小甜心叭】【热情重启】【我是大白大白大白白】砸雷还有大家滴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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