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子立即嘻笑着去南御书房替周云见传话了,结果去的时候刚好碰到韵太妃带着她那侄女和皇上家长里短。武帝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想赶人却又不好对长辈这么粗鲁。林海想帮他,却又下不去手。看到小金子后立即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上前拉住便说道:“哟,这不是金小公公吗?皇后殿下……那里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吧?”
一边说着话,林海一边向小金子使着眼色。
小金子何其机灵?以前可是在太后面前讨生活的,那双眼睛,金刚钻儿一般。一听林海公公这么说,他立即说道:“是呢林公公,皇后殿下说,有要事要和皇上商议,这才让我过来请的。”
御书房里的武帝听到他们的交谈后,立即起身对韵太妃说道:“想必是要和我商议秋姑娘册立的事,皇后是个急性子,知道朕要册立侧妃,立即便急着张罗起来了。”
韵太妃一脸的慈眉善目,手里拿着念珠,一副茹素吃斋的样子。听后立即起身道:“皇上即然有要事要办,那我便和秋儿回去了。陛下宠秋儿,我也是感激不尽。但愿她能为陛下诞下一男半女,为皇上开枝散叶。”
武帝一张苦瓜脸快滴水了,不好分辩什么,只好冷声道:“这件事容后再议吧!”
总算打发走了韵太妃,武帝松了口气。林海把小金子带了进来,小金子跪下给武帝行礼,武帝嗯了一声,问道:“是皇后让你来的?”
小金子答道:“正是。”
武帝问道:“他怎么说?”
小金子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开口。武帝皱眉,说道:“怎么?”
小金子立即说道:“殿下说,他要和陛下……促膝长谈一整夜,执手共剪……西窗烛……”说完小金子一个头磕到了地上,不敢看武帝的面色。
坐在案前的武帝以手扶了扶额头,看不出情绪,心内却是憋笑憋得难受。他就知道,从这皮猴子的嘴里,说不出什么正经话来。还促膝长谈,还执手共剪西窗烛。这算好的了,当着他的面,他都能说出……那种轻浮的话来。听到这些,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林海也是忍不住嘴角上扬,将头低下,不好说什么。
武帝起身,说道:“走吧!”
小金子抬头,真真替皇后殿下捏了把汗。也只有他这么大胆,敢让他这么传话。得亏他临出门问了一句,若皇上问起来殿下有何事,奴才如何回。殿下却直接说,照实了回。小金子再三确定,殿下都说照实了回。他本以为殿下是故意找挂落吃,想不到陛下竟一句也没多问。不愧是鬼灵精的殿下,连陛下的脾气都能拿捏住。
武帝移驾厚坤宫,周云见正在小厨房里亲自下厨煮肉丝面。还精心卧了个心形荷包蛋,费了半天劲儿才煎成。虽说是没什么用的东西,但追武帝需要仪式感。越是没有用的仪式,越能引起对方的注意。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周云见却不见人。武帝皱眉,不知道他肚子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耐着性子等了半天,还是不见人影。直到他叫来元宝,刚要问一句时,周云见的声音从西暖阁外传来:“来了来了!陛下,臣来了,让您久等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香。武帝皱眉,便见周云见捧着一小碗细如银针的水引饼从门外走了进来。将碗放到他面前的时候,上面还卧了一个黄澄澄的心形荷包蛋。
武帝:???
周云见娇滴滴羞怯怯的说道:“清郎,这是云儿的心,都捧给您了。”
武帝:……
武帝揉了揉太阳穴,仿佛对他破罐子破摔了。不过他倒是对这一碗细如银针的东西挺感兴趣,拿起手边的银筷来挑了挑,问道:“这……是何物?”
周云见收起不正经的笑容,从托盘儿上端下另外一碗面放到了自己面前,说道:“正是要和陛下说这件事儿呢,要不然就劳师动众把您请过来?陛下,臣问您,行军打仗,随行的米粮都有什么?”
武帝答道:“除了大军行军有粮草队,急行军都是吃干粮胡饼。干粮烧开水泡一下,没什么滋味。胡饼你见过了,也有胡麻饼,就这几种了。”
周云见说道:“那巧了,臣便给陛下的急行军添点儿粮食。这叫挂面,细如银丝。一把开水便熟,可果腹。里面加上盐,能保持体力。若有肉,也可切上两块儿。晒干了用油布包着随身带着,不受潮能保存一年。”
武帝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那一小碗银丝面,问道:“真的可以保存……一年之久?”
周云见点了点头,说道:“即使有点儿受潮也没关系,只要没长毛儿,拿到太阳底下晒一晒,晒干了还能继续保存。还需要注意的是千万别生虫,在潮湿的环境下,挂面最容易受潮了。”
武帝的脸上满是探寻的表情,他试探着拿着小银筷吃了一口挂面,一口下去那表情便不一样了。十分赞许的说道:“嗯,好吃!”
周云见满脸的得意,说道:“好吃吧?这可是臣亲自下厨给皇上做的,皇上表扬臣做的饭好吃,也就是表扬臣。臣心里,不胜喜悦……”
活到那么大,武帝还从来没见过像周云见这样的人。他深吸一口气,无奈的说道:“皇后,你在家里的时候也是如此吗?”
周云见一脸的惭愧,说道:“也不完全如此,只有在母亲面前的时候为了哄她高兴才这样。”
武帝说道:“我听说栾夫人视你如己出,是难得的嫡母了。”
周云见想了想,说道:“何止是视我如己出,她觉得我就是她的亲生儿子。两个哥哥都不在她身边,只有我能稍微慰藉她那颗思儿的心。可惜我现在又入了宫,母亲大人……时常挂念我。”
默默吃完了周云见那碗面,武帝忽然说道:“朕会册封栾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知道他养育你不容易,也算对她的恩赏。”
听完武帝的话,周云见立即跪在地上给他磕了个头,说道:“臣,谢皇上对家母的封赏。只是……诰命夫人什么的,家母其实并不放在心上。”
武帝咬着碗里剩下的那个心形煎蛋,问道:“哦?那你说,栾夫人喜欢什么,朕尽量满足。”
周云见也坐回去吸溜着面条儿,说道:“那……家母想要什么,您都给吗?”
武帝知道周云见那里肯定有陷阱,一脸冷然的说道:“那要看朕能不能做到了。”
周云见说道:“陛下自然是能做到的。”
武帝扫了他一眼,说道:“收起你那抖机灵的小心思,朕不吃你那一套。”
周云见噗嗤一声笑,看着武帝的碗里说道:“吃了臣的心,便是臣的人。清郎不可赖账,此生此世,臣的心便在皇上的肚子里了。”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武帝有些猝不及防,虽说表面上仍然崩得冷然严峻,心里却产生了几分异样。周云见,周云见,他真是个特别的人。武帝从小受宫廷礼教教养,什么时候跟这样的人打过交道?可这个人偏偏又如此鲜活灵动,明明他胆大妄为不识体统,自己却半点气怒都生不起来。真是奇了,这人莫不是上天派来拿捏自己软肋的不成?
吃完了饭,周云见便把自己抄的《女诫》拿出来给武帝检查。别说,虽然他毛笔字写得如狗爬,羽毛笔用得却灵活无比。一手苍头小楷应是用心练过,也不辱没周侍郎的门楣。
他点了点头,说道:“勉强算过关吧!”
周云见笑颜一展,说道:“谢皇上,皇上,夜深了,在臣这里宿了吧?”
武帝后退一步,说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周云见一脸的委屈,说道:“臣还能打什么主意?臣要硬上,您也硬不起来啊!”
武帝:“!!!你!!!”
周云见捂嘴一笑,说道:“哎,皇上,如果有折子要批就让林海公公送过来。您从厚坤宫到天行殿要走那么远,春寒露重,仔细龙体。臣这床那么大,够睡了。”
满口荒唐言,满肚子荒谬论。武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他在这儿掰扯半天,更加要命的是自己竟然答应了他!一边不住的怀疑人生,一边吩咐林海:“去南书房把朕未批完的奏折搬来。”
林海出去后,武帝才在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莫非朕也疯了不成?”
夜色安静,元宝在暖阁里燃了檀香。武帝批奏折,周云见写配方。武帝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这是写得什么?”
周云见答道:“挂面的配方,拿去给我田庄上的人,让他们也有个营生。”
周云见抬头看了看武帝,说道:“皇上应该知道我置田庄的事了吧?”自己身边不知道多少他的眼线,估计太后那里也瞒不住。
武帝没抬头,说道:“朕并不限制你的自由,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周云见一脸的感激,说道:“皇上和太后对臣都好……”说到一半,继续写配方,又抬起头来对武帝说道:“其实……皇上,您其实大可不必如此。”
武帝听他没头没尾的一句,问道:“不必如何?”
周云见说道:“不必……禁欲啊!臣……是男子,您就算宠幸了臣,臣也不会怀孕啊!不用担心会有子嗣的。”
武帝:……朕真的疯了!!!否则为何要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