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左青丘(4)暂时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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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半山之间,雾气蔼蔼,茂林深处炊烟袅袅,梦回桃枝人家……

左青丘只觉得自己竟然回到了儿时的桃枝村,那村口的大青石耸立依旧。因为村里的孩子都时常在大青石上玩耍,它的表面倒也光滑异常,竟没有一丝青苔污迹留下。

村口半截成人高的枯树之上,挂着一块年代久远字迹模糊的牌子,上书《桃枝村》。

左青丘仿佛自己也回到了儿时,爹娘都站在远处招手呼喊自己的名字,只是距离太远,两个人的脸上一片模糊,怎么也看不清楚。

不多时,红日突变,如一个血红之球,粘稠不堪,斗大蠕动的猩红粘液从上滴落,将周遭一切慢慢覆盖。周围顿时变得猩红一片,那山峦之间的渺小村庄,那亲切无比的村中百姓,那村口的时常玩耍的大青石,那远处的父母……竟然全部慢慢被这些血红粘液包裹、消失。

就连自己仿佛一同迷失在这猩红当中,四下瞬间充满血腥之气,灌于鼻口眼耳五官之中。

左青丘恐惧莫名,他想要大喊,可是就连自己的五官之中,都滴落了那些猩红粘液,慢慢将自己包裹。不论他如何张口大喊,都发不出半丝的声音。

周遭的吵闹之声却切切实实传入耳中,劈砍、嘶吼、求饶、低语、喘息……周围如同上演着一出杀伐的大戏,自己便是这出大戏的听众、聆听者一般。

“青儿……青儿……”黑暗之中,几个声音混合响起,有男有女,在呼喝自己的名字,声音却羸弱不堪,说话之人似乎甚是疲弱。左青丘觉得这几个声音遥远陌生,又似乎在哪听过,乃是记忆中十分亲近的语音。

声音响了片刻,便慢慢停止。

又过了良久,周围所有声响戛然而止,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那满眼的血红之色,慢慢转暗,变得彻底漆黑。左青丘感觉自己如同一个盲者,蹒跚前进,却没有一个光明的缺口给他引路一般……

“青儿……青儿……你怎么样了……”左青丘在黑暗中四下摸索,突然又是一个甜美的女声呼喝,仔细分辨,竟然便是自己的娘亲。

左青丘由着娘亲声音的方位慢慢而去,那声音由小变大,最后竟然变成一束刺眼亮光。左青丘不作他想,慢慢朝那束光缓缓走去……

“青儿……你醒啦?”

当左青丘睁开双眼,立时便看见自己娘亲的和蔼脸庞。她满面急切,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自己身上。

“我……娘亲?我在哪?”他翻身坐起,发现自己已然身出内室床榻之上,不单单娘亲陪在身旁,爹爹也在一旁站立,满脸的关心神情。

左青丘只觉得头痛欲裂。他伸手揉着后脑,才知道自己竟然做了南柯一梦,那梦中的场景竟是如此真实恐惧。眼前的娘亲满面关怀,让他暗暗舒了心。

“娘?我是怎么了?怎么睡着了?”左青丘还是觉得迷迷糊糊,眼前一片眩晕。

“哎,你这傻孩子,可吓死为娘了……你不知道,刚才你直接便昏睡过去,你爹爹和我不论怎么叫你都叫不醒。”她一边说着,一边擦去泪水,已然破涕为笑。

“现在好了,你终于醒了,刚才可真怕娘给吓坏了……是不是你这孩子昨夜太劳累了?”

左青丘听她提及昨日之事,便迷迷糊糊的道:“嗯……昨天确实是一夜没睡……”

“哎呀,傻孩子,那你还飞了这么远回来看我们,就不能等到明日么?”她话中带有怒气,嗔道。

“娘亲……是我不对,让娘亲和爹爹担心了……”左青丘听见她如此关怀,心头一热,泪水渗出,眼眶立时盈满,他悄悄低头,只有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

“我的傻儿子啊……娘怎么会怪你,娘是怕你出事……不过你没事就好,娘便放心了……他爹,让你去左老三家借肉,你怎么还没去?青儿要补充身体!”她一边说着,一边回头对着青丘爹爹怒道。

他爹爹转身便要走,哪知左青丘问道:“娘……现在是什么时辰,我睡了多久?”

“青儿,这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而已。你好好躺着休息,让你爹去借块肉,晚上好好尝尝娘的拿手菜。”

左青丘只觉得身上格外疲乏,犹胜于刚刚来到桃枝村之前。他暗忖道,自己真是无用之极,竟然如此狼狈不堪,在爹爹娘亲面前丢了九仙门的脸面。我这么多年的修为,怎么还能如此不堪。

想着想着,何清漪的脸庞竟然从脑海中冒了出来,不禁心中又是一声长叹,唉,若是此刻自己的模样让何师妹看见了,说不准会怎么笑话我呢……还没等他联想完毕,脑中腾的闪过一个念头……

左青丘立时挣扎着便要起身。青丘娘见了,连忙扶着他的肩膀张口说道:“青儿,你怎么了?”

“娘……孩儿如今暂且还不能这么放松。如今仙选再即,我的师尊又……九仙门乃是用人之时,同门的师兄弟都在忙碌,若是孩儿一人如此偷闲,那是大大的不妥啦。”

青丘娘亲却笑道:“傻孩子,你现下是在自个儿的家休息,还怕他人说什么闲话?你师父莫矶石一身本事,一定是安然无恙,你就好生休息吧……”

左青丘却道:“娘亲,师父对我恩重如山,若是不将他找回,我可实在没脸去见同门师兄弟啦。你们放心,这仙选要持续很久,儿子会时常回来看望你们的。”

青丘娘亲还要再说些什么,青丘爹爹却拎着一挂猪肉站在房门门口,正巧听见母子两个对话,当下说道:“他娘,青儿既然说了,你便让他走吧。男子汉义气为重,对吧,青儿……”他朝左青丘眨了眨眼睛。

左青丘登时会意,艰难的翻身下床,立时便跪在母亲身边,说道:“娘,爹,青儿不孝,没能陪你们多久……等我找到师父,向他老人家请命,一定回来好好陪你们住上几天。”

“青儿,你……”青丘娘亲还要说些什么,见他执意要走,也只能长吁短叹。

左青丘拜别爹娘,翻身上了御器。他的御器乃是一块顽石,便是取材于桃枝村村口原本的大青石。桃源仙岛得天独厚的灵韵,让岛上的种种物件也充满灵气。

当时左青丘尚且年幼,被仙选后对于离开父母和桃枝村极是不舍,他父亲便将那村口青石旁边的一块碎石交给九仙门弟子。

左青丘若是思念家乡,便拿出看看。而这大青石已然放置桃枝村村口不知几千年,早已充满灵韵。左青丘便将它当成御器,飞行之用。

他浑身倦怠,勉强升腾起飞,只看见一双爹娘正朝自己用力挥手,他心中一酸,大声喊道:“爹爹!娘亲!我会回来看望你们的……”

升腾起飞之时,左青丘心头赫然闪过一个念头,“爹娘是如何知道我师尊乃是莫矶石的?莫不是昨日去观山台上大师兄说的么?”

上一届仙选盛会,九仙门领队人物并不是莫矶石,左青丘还是回到九仙山之后才拜了莫矶石为师。此刻想起父母所言,心中不觉暗暗怪罪苏藜:大师兄也真是的,什么都往外说……

他一边想着,一边便朝下方看去。莫说他的爹娘,便是桃枝村也已然变成小小一点,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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