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苏藜(9)桃源鬼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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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藜御器飞行,耳边呼啸风声不断。穹顶星稀,银钩皎洁,下方景色不断变幻,时而寸点灯火,时而池塘湾泊,鸟啼蝉鸣,山水清幽,这夜晚的桃源仙岛,别有一番风景。

只是此刻苏藜却无心流连风景。这次桃源仙选盛会于他九仙门而言,竟如此坎坷。尚未踏足桃源仙岛之时,便失了莫矶石。此刻竟连何清漪和左青丘都不知踪影。他身为九仙门大师兄,心中自是心急如焚。

他不知二人去向。便朝着最有可能的几个方向寻找,首当其冲的便是桃叶村。何清漪一直对钟离然心心念念,返程之时顺便去看也不是没有可能。

左氏夫妇口中的桃叶村‘闹鬼’,倒让他心多顾忌,只盼着那都是农人村夫的妄言。

片刻之后,已然隐隐飞至桃叶村周遭。苏藜俯首遥望,心中顿时大惊。这本已应该空无一人的桃叶村,果然如同左氏夫妇所言,竟是灯火通明。

桃源仙岛乃是海外妙境,其岛民天性淳朴,刚刚入夜大都入睡休息。所以这桃源岛上的村落,晚间虽也偶有灯火,但是大多都是星星点点。

但是桃叶村虽然村庄不大,却处处灯火通明,街上人头攒动。苏藜遥遥望去,这街口上更是有一条黄色长队,林林总总不下百人,正沿街而行,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唱些什么。两边无数村民驻足观看,颇为热闹。

虽然下方热闹非凡,但在苏藜心中,却如同腊月寒冰一般森然。

他不敢在村中擅自降落,便在村口无人之处悄然落地。村口处倒是空无一人,村碑破旧,年久失修,上书三个大字‘桃叶村’,和前方村中喧嚣热闹反差巨大。苏藜只觉得这整个村子便如同一大戏,村子中的人都置身戏台,有着自己的角色。如今自己也要粉墨登场,不知接下来要扮演什么角色。

钟离然所提及本应空无一人的家乡,在他眼里却如此诡异。

苏藜吐出一口气,暗暗运行九仙自然法,将怀中的落魄钟激发,护住了全身魂魄,这才大踏步走进了桃叶村。

这街市之上虽然人多嘈杂,但仿佛竟无人发现苏藜乃是外来客人一般。擦肩而过的、迎面相应的、大多欢声笑语,还不时有人对苏藜点头示意,微笑招呼。

前方人头攒动,正是方才在上空看到的那条黄色长队。此处驻足的人数更多。苏藜不断抱拳,连声说‘借过’,这才挤了过来。

原来这条队伍,乃是一条傩舞戏长队,唱和的乃是傩戏《斩三尸》。这百人长队,分了四个阵营。

其一人数最多,都是身着粗布长裤,男子光着上身,女子则穿着粗布白色短衣,人人手中都拿着一柄长刀,脸上都带着一副白色面具,这面具毫无表情,只有眼、鼻、口三个黑洞,颇为怪异。这个阵营人数比其他三个加起来还要多,只是这面具让这群人看起来似乎行尸走肉一般,毫无生气,拿着刀缓慢前行。

另外三个阵营便指代‘三尸神’,每个阵营都有一个领头的作为该阵营的首领。

上尸虫彭候的阵营,都身着黑色长袍,面带黑色面具,只有眼眶用金彩涂之。那个扮演彭候的,则是黑袍敞开,露出健壮的肌肉,上面用白色颜料涂纹着人类的骨骼。

中尸虫彭质的阵营,天蓝色短衣,面带狰狞怪兽的面具,每个人的面具都各不相同。苏藜定睛去看,便知那些怪兽乃是四大凶兽其二的穷奇和杌。扮演彭候的,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他没有携带面具,头发剃的光光的,用油彩将整个面首涂成一个怪物形状,青面獠牙,甚至可怖。

而那下尸虫彭矫的阵营,则都是身穿黄色衣衫。这个阵营女子居多,身材窈窕,只是衣衫单薄,竟隐隐袒胸露乳,苏藜不由得蹙了蹙眉。这个阵营携带的面具是四大凶兽其二的混沌和饕餮,凶恶可怖,这些身形本是婀娜的女子显得十足怪异。

扮演彭矫的也是一名女子,身材高挑,一身兽皮做的短衫短裙,一双修长的玉腿裸露,散发着古铜色的光泽。浑身也是用白色颜料涂抹,头上戴着鹿皮鹿角做的巨大头饰。这女子虽然脸上也涂抹了颜料,却也能看出实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丽女子。

此刻这出傩戏正演到力斩三尸。那扮演三尸的三个阵营不停的变幻舞蹈,三个阵营慢慢融合为一体,变成一个五颜六色的大型群体,同那粗布短衣的阵营面面相对。三个三尸领袖则在阵营最后大声呼喝。

这群人也不管对面三尸如何吵闹,只是缓缓而行,慢慢逼近了那三尸的庞大队伍。

苏藜知道接下来的戏码便是群斩三尸,而后三个三尸首领尽皆伏法,这出大戏便到此为止。于中原大陆的街市之上,这出大戏每每到此处才最为热闹好看。苏藜此刻饶有兴致,等待接下来的发展。

只见那群粗布衣衫的人走入三尸队伍当中,一个个抬手挥刀,大力劈砍,将那些扮演三尸一个个砍倒。这热闹非凡的街市之上,瞬间便如同修罗地狱一般。鲜血飞溅,惨叫之声不绝于耳。那粗布衣衫的人,身上、脸上已然被鲜血浸透。只是那些面具毫无生气表情,只能看到鲜血顺着面具黑洞流淌下来,如同这毫无表情的惨白面具,流出了血泪一般。

苏藜此刻大惊。中原傩戏的斩三尸乃是戏剧表演,便是斩落的戏码,也是假装劈砍。而这桃叶村的傩戏竟然真的将对方劈砍而死,地上的鲜血已然汇聚成流,便是空气中也散发着浓厚的血腥味道。

苏藜于中原大陆虽然也斩妖降魔,可他究竟也没见过如此场面,真如恶鬼修罗场一般,头脑之中‘嗡嗡’铮鸣。此刻他心中大乱,竟乱了方寸。

此时三尸已被尽皆砍杀,只剩下三尸的首领站在原地不停的舞蹈,而那群身穿粗布衣衫的人则一动不动,都垂首原地站着,血水顺着刀身滴落在地。

三尸首领一边舞蹈,一边口中不停默念巫语。这声音由小变大,苏藜觉得头痛欲裂。

他环顾四周,赫然发现原本那些喧哗的村民、站立不动的粗布衣衫阵营,此刻竟然都缓缓转动身子,面对自己。周遭的村民亦如脸上带了面具,毫无表情。这原本热闹非凡的街市,登时如同寒冰地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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