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仙门宗是依山而建的院子,这四进院的大门打开,进入众人眼帘的,是一条贴着山壁的小路。
小路的两边,便是园林的围墙和风谷的大山山壁。这山壁表面光滑,一眼便知乃人工雕琢而成,恐是当初为了建这条小路,便将山壁上原本石棱土快都打磨清理,便于行走。
和前三进院子的宽敞明亮比起来,这条小路幽深寂静,走到尽头才是真正的四进院九仙门宗的寝居。
山风顺着院墙低吟着吹过,给本就凉爽的时令带来更多的清冷。何清漪抱紧了双臂,向远方看去,尽头也是一道拱形的院门。
众人一边走着一边说笑。那韩稷对众人说道:“要我说啊,当初盖这个院子,咱们那个三进院的园林就盖大了。否则这寝室依山而建,岂不快哉。咱九仙的老前辈对这些仙选的桃源人士还真重视,可就苦了我们这些当弟子的喽。”说罢哈哈一笑。
此路阴寒,所有人都加快脚步。
路近过半,山壁上一团倒垂枯萎藤蔓进入众人眼帘,这路边的山壁经人工打磨已然十分光滑,连石棱都没有一个,如此这般明显的藤蔓盘踞,倒是让众人都奇怪起来。
仔细打量,众人才看出那藤蔓背后乃是一个被凿空而成的幽深石洞。
左青丘好奇心重,他拨开藤蔓探头看过去,见洞深处竟有一道青色的石门,看上去颇为厚重。
这石门年代似乎过于久远,门板上遍布青苔。整个门上既没有锁孔,又没有把手,便像是整个大石板上切割出来的一块石门。左青丘上前推了几下,纹丝不动。
他悻悻的退了回来,对着苏藜摇了摇头。
孟峦可没对苏藜讲过这道石门,他对此也是一无所知,思量了一会便对众人说道:“这恐怕是当初修建咱们九仙府邸时留下的暗门。师尊也没对我提及过,我看咱们还是先归寝休息,这里以后再研究也不迟。”
说罢便转身要走,却见何清漪看着那石门,眼神迷离,似乎在想些什么。
“何师妹?何师妹?何师妹?”他连唤了三声,何清漪竟似都没有听到。
左青丘眼疾手快,拍了何清漪一下,何清漪才如梦初醒一般。
“咦?唔……左小宝,你打我干嘛?”何清漪似乎对刚刚的举动毫不知情一般,对左青丘还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何师妹,你方才是怎么了?怎地如此迷离,难道你对这石门有什么印象么?”苏藜问道。
“唔?我也不知道啊。刚才我是怎么了?”苏藜的发问令何清漪迷惑起来,似乎方才行为竟忘得一干二净一般,竟然反问起来。
何清漪如此状况,众人不禁莞尔,也都对那石洞石门更为好奇起来,便都朝着那石洞石门多看了几眼。
就这么一耽搁,天色更晚,这条小路本就是背靠大山,此刻夕阳斜抹,阳光已然一点都照不到这里。
苏藜见不能再耽搁,便招呼众人加快脚步。
四进院倒是十分朴素。这偏院中共有两个主室,两排弟子住的男女寝室。
主室乃是给九仙门仙选的领军人物住的,莫矶石已失,虽然苏藜现为九仙门之长,却也不敢住进这主室,便于其他九仙男弟子一起住进那男寝之中。
舟车劳顿,一夜无话。
翌日,桃实镇,观山台
桃源仙岛人杰地灵,风土民俗和中原大陆也颇不相同。可是这桃实镇毕竟乃一个千户大镇,虽然不似中原城镇那般,但设有也有负责管理者千户大镇的里正。
这观山台地处桃实镇西北侧山腰之上,乃是一个居高临下能够一览桃实镇全貌的所在。桃实镇的里正平素就在此处办公。
五宗仙门众弟子飘然而至,见到那里正办公之所,却都不免一笑。
里正办公的所在,乃是一大一小的双亭,名曰‘阡陌亭’,大小两个亭子中间由长廊相连。那里正便在小一点的亭中处理公务。几个小厮跑前跑后,倒也热闹。
那里正见众仙门弟子到来,便从阡陌亭中慢慢踱出。看年纪四十左右岁,一身粗布衣衫,露出一身古铜色的肌肉。背后背着一个草编的斗笠,头上简单编了个发髻,一律黑色胡须撒落,竟是个农家汉子的打扮,只是一双眼睛金光四射,倒显不凡。
此人脸上丝毫没有拘谨神色,见到众仙门弟子,只是淡淡拱手道:“敢问众仙家,是来仙选的么?”语气泰然自得,颇有仙家风范。
还未等苏藜说话,那云霄门的段云崖张口道:“你便是这里的里正?我等仙宗前来仙选,怎地也没人迎接,这场面也太寒酸了。”
哪知那里正却说:“这位仙家,本地一向如此。各位仙家若是想从我岛民中挑些弟子,自行去挑便是?我们绝不干涉。”
段云崖登时语歇,隔了半晌,不悦的道:“仙选乃是上界诸神钦定的仙家盛事,你们竟如此怠慢?”
那里正还是不紧不慢的道:“这位上仙,敢问您司职如何?赶明儿我叫村民替您老造一个牌位,定会日夜供奉,少不了香火。”
段云崖大怒:“你敢如此瞧不起……”
“段师叔!”却是苏藜打断了段云崖的话,他对段云崖低声道:“段师叔,得罪了。”
说罢伸手抱拳对蓝户说道:“敢问里正尊姓大名。”
段云崖正在气头上,此时被苏藜打断,立时便要发作。见苏藜如此有礼,便闷哼一声,大剌剌的站在一旁。
那里正对苏藜回了一个礼,答道:“在下姓蓝,单名一个户字。”
苏藜道:“原来是蓝前辈,在下九仙门苏藜,率九仙门众弟子有礼了。”说罢毕恭毕敬一个深躬大礼。
蓝户听苏藜如此说,也是深深一躬,口中说道:“仙长有理了,蓝某愧不敢当。”
苏藜接着问道:“敢问蓝前辈,这仙选可有常理可依?”
蓝户张口答道:“这往日仙选,乃是双管齐下,两种方式行之。这一么……”蓝户伸手一指阡陌亭。
“虽然我桃源岛人心恬静,毕竟还是有想出岛成仙修道的。这阡陌亭乃是仙选要址,在仙选时限之内,确会有很多人自桃源岛各处而来。所以需要各位仙家每日在我这阡陌亭派人等候即可。”
苏藜遥望阡陌亭,点了点头,“蓝前辈,你刚才说了双管齐下,这是第一种,那么第二种呢?”
蓝户笑了笑,“这第二种,恐怕是辛苦些了。”他转头对几个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些小厮便一溜烟跑进了阡陌亭,片刻之后,几个人又跑了回来,每个人手上都捧着厚厚的几大捆竹简。
蓝户伸手取了一个,对苏藜说道:“这第二种,便是你们依据这些登记在册的桃源岛民名册,自行甄选了。”
苏藜结过竹简,凝目看去,见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人名,其家族、居住何地、家有几口、祖上乃是千百年前阐教截教哪位弟子等等写的一应俱全。
苏藜心道:“原来师尊和我说仙选实是辛苦异常指的便是如此,当日他未曾点破。看起来这还真是个辛苦活。”一边想着不禁暗自苦笑。
他回首看着众仙门弟子,从人群中看见左青丘,心念一动,又翻开那竹简细细的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