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仙门画舫的甲板之上,此刻已然是水泄不通,船下更是人头攒动。
甲板上,除了九仙门的门人弟子之外,其他门派也有若干有威望的门人弟子登船等待,这其中便包括了姑布申、段云崖、安觅雪等人。他们都是各自门派年轻一代的翘楚,正如苏藜于九仙门一般,这些人的本门领军人物消失于符阵幻亭,他们便是此时孟津渡上各门派的掌事者。
何清漪陪伴那个叫钟离然的男童已近一个时辰,这画舫里里外外的众仙门弟子已经坐不住了,有的更是大声呵斥起来。
便是单单一派领军人物消失不见,也势必造成该门派声威大损,更何况现在是当下尘世间顶尖的五宗领军人物齐齐消失,而这些顶尖儿人物的命运,此刻竟然都掌握在一个十六七岁少女和一个十岁左右娃娃的口中,当真戏虐。
苏藜心里虽然着急,却也无可奈何。五宗前辈皆消失于桃源仙岛,虽何清漪口述无碍,但若真是出了什么安危甚至断送了性命,那势必会将五宗陷于巨大危机之中。如今看来,此责任也是由他九仙门来承担。
他心中便只盼着何清漪赶快现身,对所有人有个上佳的说法,化解眼前的危机,若不然……想到这,苏藜额头上竟出了些许冷汗。初春辰时,颇为凉爽,一阵微风吹过,竟打了个寒颤。
但苏藜此时乃九仙门一门之长,孟津渡上下都等他九仙门来详加说明,有此重担在身,苏藜只觉得背负千钧。
他对自己同门的师弟师妹一向信任有加。前夜何清漪以身犯险,独闯符阵幻亭,而后又言明师尊无碍,那必是言之凿凿。故而苏藜此时心中笃定,但也架不住画舫内外众人不休的聒噪,许是苏藜定力再好,亦不禁感觉憋闷。
他暗自呼出一口浊气,正了正神,面目表情颇为凝重,定定的看着画舫内舱的房门,
‘吱呀’一声房门大开,何清漪慢步走出船舱,面色郑重,似有难言。
苏藜见她表情有恙,心中一凛,可脸上却仍是挂满淡淡笑容,轻声说道:“何师妹,那孩子怎么样?”
何清漪站定船头,当下便将钟离然所说之事与自己在桃源岛上遇到的情形合二为一,简略描述一番。饶是如此简述,仍用了小半个时辰。
待她全盘托出,讲述完毕,苏藜耳听莫矶石、众仙门前辈和灵宝大法师虽损耗严重,但并无安危,这才长出一口气,终于安心下来。
画舫上下的众门派弟子于何清漪讲述之时,都屏住了呼吸不敢言语,此时此刻也才都放下心来,各自长吁短叹。
“何……何师妹,我爹他真的安然无恙?”姑布申满脸急切。
“姑布师兄,姑布前辈好着呢。他的五禽七火扇着实厉害,比你可强多啦。”何清漪鬼灵精怪,咯咯笑道。
便是段云崖也低声发问,他云霄门和九仙门素有不和,适才又出言不逊,此时张口发问,竟难以启齿,“何……师侄,段某替云霄门上下多谢你。只是不知各位前辈究竟在这桃源岛何方位?”
“段师叔,这个么,我也不知道。只是听灵宝大法师说那里乃是桃源仙岛周围的一个孤岛。到时候大伙一起找找,应该不难。”
……
“各位师兄师弟,大伙先回各自的宝船上吧,一会咱们一起上岸,商量一下仙选一事可好?”苏藜对众人大声说道。
见众人已散,苏藜回身看着何清漪,他满是关切神色,轻声问道:“何师妹,适才见你神色欠佳,可是受伤了不成?”知晓师叔无碍,苏藜虽已安心,却仍记得方才何清漪走出舱门时满面凝重的神情。
“大师兄,方才你问我那孩子是否安好。他现在确实是好好的,只不过……若是带着他返回桃源岛,必要经过那计蒙的氤氲之雾,到时候若生变故……”何清漪把心中所想对苏藜言道。
苏藜恍然,不禁暗自赞叹自己这师妹心思竟如此缜密。
他思量许久,言道:“既然他是你带回来的,说明这孩子和我九仙门大有因缘,我有意带他回九仙门。只是这事儿还需和其他门派的人商议斟酌。毕竟这孩子乃是桃源仙岛之人,而今又是仙选在即,我九仙门若是私自将如此天资聪颖之人收入门下,只怕其他门派不依。”
他顿了一顿,突然微微一笑,说道:“至于那孩子自己是否愿意跟我们上九仙,我看还是由何师妹出马的好。”说罢微微一抱拳,随即哈哈大笑。
半个时辰后,孟津渡岸边
此时已近巳时,艳阳高照,孟津渡上人头攒动,都看着眼前一人。但见他一袭白衫,从容站定,正是苏藜。
“各位师兄师弟,在下乃是九仙门苏藜。”苏藜抱拳拱手,微微颔首。
“适才我派何清漪何师妹对大伙讲述了这桃源仙岛的变故,情形虽然十分凶险,但我五宗前辈法力高深,又有灵宝前辈相助,如今已然转危为安,大伙自不必担忧了。”说到此处,苏藜顿了一顿,话锋一转。
“然而,这仙选盛会,乃是我辈仙宗祖源所定,千百年来从未曾间断。虽然桃源仙岛有此变故,但是我辈仙门应上承仙约,下繁宗门,这仙选是断然不能不办的。我九仙门身先士卒,必赴桃源仙岛仙选之约。”他声音洪亮,一身正气,这番话说的也是掷地有声。
“虽然如此,可是桃源岛此时情况不明,若是有仙门退出此时仙选,苏某也绝不阻拦。”他一语言罢,目光便在眼前一干仙门弟子身上扫过。
片刻过后,众门派内部各自商议完毕,陆续便有人口称退出此次仙选。这些退出仙选的门派众弟子或乘船浮空而去,或御器飞行,不多时,这偌大的孟津渡上,竟只剩下了五个门派,赫然便是凡尘五宗的九仙门、云霄门、紫阳门、坤仙门、金庭门。
苏藜微微一笑,如若早已了然如胸一般。
他抱拳朗声道:“各位师兄弟,那我们是否当即启程?苏某不敢独断,还请各位共议。”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便问道:“那个从桃源岛带出来的孩子,如今就在我派画舫中休息。苏某看他天资聪颖,实是个修术习武的坯子,不知道哪个门派愿意接收此子?苏某拜谢。”说罢他深深一躬,脸上却带着玄妙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