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寻眼神黯然,高远父母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现在已经心里有数了。
他们当年是一个悲惨的结局。
半晌后,叶寻转过身来,看着袁大山冷然道:
“当年找过你的矿工们都有谁,把名单告诉我,我知道你知道。”
短短时间的接触,叶寻已经大概了解眼前这个人了,从某一方面来说,他也确实算一个有原则的中介,比较讲良心。
他既然愿意顶着苦衷来暗示自己当年矿场的阴谋,那么他对此也绝对是不甘心的,这也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这么多年了都没能完全释怀。
既然不甘心,那就肯定不会毫无保留,他在等待着一把能解决问题的钥匙,而叶寻就是这把钥匙。
袁大山沉默不语。
叶寻淡淡道:
“我保证,最多一个月,就可以解决问题,而你所谓的顾虑,也会彻底消除。给我名单,我给你一百万。”
那些人,都是罪犯,以叶寻如今的地位,完全有能力将他们一网打尽。
袁大山苦笑,
“我不缺钱,钱我就不要了。你虽然很自信,但事情可能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想走法律途径是很难的。
也罢,这么多年了,我也差不多活够本儿了,如果你没法解决的话,我大不了就赔上一条命好了。
当年,我的每一笔收入都会记账,算是一个习惯吧,我有一个账本,上面记录了我所有的交易信息。
其中有那些矿业公司的负责人,也有找我的矿工人员,如果顺利的话,你确实可以在账本中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不过那个账本现在不在这里,而是在我的家乡老房子里放着。
叶先生,我已经将近十年没回去了,十年前老房子就已经很破败了,现在究竟还在不在我也不敢保证,说不定已经被推平了。
在老房子的地板正中央处,有一块儿砖头,上面画着个十字记号,掀开砖头,大概在地下一米深的地方,有一个铁盒子,里面放着的就是账本。”
叶寻微微皱眉,
法律很难处理么?
他并不认为,袁大山是在小看他的能力,他这么说,一定是有原因的。
“老房子在哪儿?”
“淮城西北大约百里之外,有个小村庄,名叫石庄,在石庄的最北边儿,有一座石头山,最靠近山脚的第一栋房子,就是我说的地方。”
叶寻点点头,
“这一个月”
“我要准备后事吗?”
叶寻哑然失笑,
“看来你的顾虑还真不小啊,那你还是躲起来好了,等事情解决,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到时候你再出来。”
袁大山点点头,
“也好,那我旅游去。”
叶寻说完便带着三人走了出去。
……
车里,叶寻信手搭在窗外,怅然地抽着烟。
“叶子,你们刚才是在打什么哑谜?”
高远一脸的不解之色,小谣与苏青倒是若有所思。
叶寻转过头来,看他一眼,缓缓道:
“你父母失踪了这么多年,我想你心里也应该明白,他们还活着的希望太渺茫了对吧?”
高远闻言,黯然点头道:
“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我本来对他们还活着就没抱什么希望,现在我只想找出他们当年遇害的原因,以及凶手,为我父母报仇。”
通过刚才叶寻与袁大山的谈话,高远也明白,他父母绝不是意外死亡。
“如果凶手已经死了呢?”
“那就挫骨扬灰!”
叶寻暗叹,
挫骨扬灰不解气啊,而且也没什么意义。
但愿凶手还在世,让高远出一口气吧。
“叶子,我父母究竟是怎么死的,你是不是已经明白了?告诉我吧。”
叶寻点点头,以高远的性子,确实也没什么不能承受的。
“袁大山提到了王宝强,你们知道,这个草根明星的成名作是什么吗?”
小谣连忙道:
“是《盲井》!”
作为一个演员,这些基础知识还难不倒她。
苏青说道:
“我刚才也猜到他想说的就是《盲井》了,只是那个电影我没看过,听说也是讲述关于矿工的。”
高远连忙拿出手机,打开腾讯视频搜了起来,结果却发现看不了。
“这是被禁播了吗?”
如果真的想看,苏青自然是有办法搜到的,不过现在倒也没有看的意义,只要听叶寻说就可以了。
叶寻撇下烟头,又点了一根,轻声道:
“有那么一种案型,被称为‘盲井式犯罪’,一般存在于矿井之中。
简单说吧
就是有那么一些在矿场谋生的小团体,通过诱骗智障、流浪汉、务工者,甚至是同乡、亲友……到矿上打工,给他们制作假身份证明,伪装成自己的亲属。
然后在工作时,趁其不备将其砸死,或者是推进矿井摔死、放炮炸死……等等,伪造出一个意外的矿难现场。
之后他们通过伪造出来的假身份证明,以亲属的身份向矿方索要赔偿。
他们选择的矿场,大多都是些手续不全,甚至不太合法的矿场,这样就没人会报警了,矿方也很乐意与他们私了。
事成之后,他们就会将被他们害死的人命遗弃,草草掩埋,或是火葬,这些假身份的遇害者也就人间蒸发了。
在90年代那会儿,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90年代末,国家严查之后,处理了一大批罪犯,事情也暂时得到了缓解。
而《盲井》就是通过这些真实事件改编而成的电影。
但近些年,这样的‘盲井式犯罪’又出现了,在16年那会儿,新闻还报道过来着,国家又抓住了一批这样的罪犯,并对他们进行了处决。
之所以叫‘盲井式犯罪’,是因为这些罪犯很多都是通过电影《盲井》了解到了90年代那会儿的犯罪形式,学习改良之后又进行了运用。
这也是《盲井》这个电影现在被禁播的理由,它本来是反映社会现实的一部片子,却给了别有用心之人一个丧尽天良的灵感。
就像是人与刀的关系,人用刀杀人,终归还是人心的扭曲,与刀是没关系的。
这就是袁大山想要告诉我们的事。
当年,你的父母很可能就是遇到了这样的悲剧。
而你说的他们在暨阳时遇到的那个朋友,应该就是犯罪团伙的成员之一,而且还是那种最令人不齿的谋害自己亲友的东西。”
高远双拳紧握,表情有些狰狞,咬牙道:
“我要找出他们!”
叶寻拍拍他肩膀,安慰道:
“放心吧,只要我们能找到账本儿,就一个一个的查过去,总能找到他的。”
小谣喃喃道:
“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黑暗的事。”
苏青叹道:
“小谣,这还只是冰山一角而已,你太天真了。”
叶寻点点头,表示赞同,这确实只是黑暗里的冰山一角罢了。
苏青又继续道:
“我觉得这电影就不该被禁,让更多人看到,也会生起防范之心的,不会那么容易被骗的。”
叶寻笑道:
“凡事都有利有弊吧,华夏有很多东西都是被禁的,比如关于血腥、暴力……的影片与小说等,其实也是好意,可以让人民感受到社会的和谐与美好。
但不利的地方就是,国家让青少年们都生活在了象牙塔中,一个个都那么天真,对于骗子来说,学生就是最容易骗的群体。
这也是每年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年轻人被骗,轻则失去钱财,重则失去性命,你说让他们活在象牙塔中有错吗?
这世界上,很多东西都可以限制,唯独人心没法儿限制。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骗子看来,既然你们对学生那么友好,那我们就好心给他们好好地上一课,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残酷的一面。
但很多东西不禁又不行,毕竟青少年就处于一个人生刚刚起步,开始学习的阶段,难道好的和谐与美好不学,要去学坏的血腥暴力不成?
纠结来纠结去,都没一个万全之策,终究还是人心在作祟。
小谣,你要接受现实。
我们越长大,可以信赖的人就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