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且不提帝俊同意了交易，之后会不会被多生一个孩子的羲和一巴掌呼过去, 陆压与妖皇之间已经达成了协议, 算是初步从陌生人变成了合作者。
在陆压没有转世重生前，对方就是帝俊眼中利用价值最高的一枚棋子。
“比你强的那两个人会不会出手对付妖族？”
“暂时不会。”
“暂时？”
“有一人本体被天道镇压了, 无法出现在外界，另一人与天道是合作关系, 不可能违背天道的立场对付妖族, 这样得不偿失。”
“这可和你说的不一样, 你之前在暗示我妖族危机重重。”
“嗯, 因为天道的立场是会变的。”
“变化……”
帝俊沉思，自己可没有得罪天道的地方, 妖族一直以来都是尽量选择和平扩张。
在他看来只要解决了巫族，再慢慢教化人口众多的妖族，用时间累积妖族大能者的数量, 他就可以兵不血刃地成为洪荒之主。
“天道会有自己的意志吗？”帝俊问这个古老到可怕的家伙。
“没有。”陆压笃定地回答, “天道是规则的秩序化, 没有七情六欲, 不可能单独化形，但是它可以为了洪荒的利益做出任何在他人眼中不可思议的事情。”
帝俊多少明白了陆压的未尽之语：天道未必觉得妖族成为洪荒之主是好事。
“多谢你的告知, 让我明白了很多。”
“不客气……我这些年的积蓄会陆续转交给东皇, 你们兄弟二人自己分吧，请务必不要在转世之后的我面前提及这件事，我怕自己会受到刺激而苏醒。”
陆压在把自己搞得即将倾家荡产后，冷淡地回答。
帝俊哑然失笑。
他看着这位青年模样的道人, 完全没有能把对方当孩子看待的感觉，“我会在你出生之后，尽量给你公平的待遇，可是你别指望我会完全不在意。”
陆压告别帝俊，用不怎么在意、甚至很希望如此的口吻说道。
“那样就更好了。”
这样一来，未来的自己可以安心修炼了。
陆压走出凌霄宝殿，附近的一名仙官变化为时辰道人的模样，与他一同行走。
“我仿佛又看见你倒霉的未来了。”时辰意有所指。
“我没有这么脆弱。”陆压对自己很有信心，“习惯孤独才是我们这类人的本质。”
时辰对他信心满满的态度翘了翘嘴角，不再多言，混沌魔神都是吃了亏才能得到教训的，提前告诉对方没有任何意义。他告诉陆压：“接下来，我要去另一个时间点观测未来了，天道在一点点成长，我必须找到更多的帮手和成功的希望。”
陆压没有一丁点挽留的想法，“哦”了一声后说道：“早点确定下你们要做的事情，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们慢慢拖延下去。”
时辰沉吟：“东皇那边……得靠你了。”
这句话没头没尾，陆压却听懂了，“与他有什么关系？你总不会指望他吧。”
时辰面露愁容，身影缓缓地消散在太古天庭：“人太少了……不靠谱的又那么多，我甚至在别的时间点看到过罗睺喜欢上鸿钧……”
陆压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情况？
突然，时辰的身影一顿，由虚转实，从时空夹缝里探出头。
“有人在找我？”
“谁！”
陆压神色一凛，时辰道人与他关系甚为紧密，若是出事容易牵连到与对方同在一条船上的自己。
时辰的眼中有时光的细沙在流动，变幻莫测。
“归墟中……那个我很想吃的家伙。”
深海之下。
隔绝了天道与外界的归墟内部，躲藏着两个终日不得安宁的混沌魔神。祖龙虽然成功复活了，但他一想到门外可能蹲着一个盘古，道心就一阵抽搐，盯着虚空唉声叹气。
站在他旁边的子虞更加幽怨：“你就不该在这里复活！”
祖龙说道：“我事先也不知道啊，之所以把龙珠留给龙族，是希望他们把血脉传承下去，没准混沌归来的时候我就能够借助龙珠复活了。”
子虞悲伤道：“最后一片安宁之地没了。”
“不是还有三十三天外吗？”祖龙对混沌魔神的了解停留在龙凤大劫期间。
“那边更危险。”子虞不停地用自己的双眼寻找生路，瞳孔之中像是重叠了无数只眼睛一样，往四面八方看去，“要是天道没有帮手，三十三天外那边的确很安全，问题是有鸿钧在，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证道，证道后会不会直接冲过去把我们一锅端了。”
“找到了！”
子虞揉了揉眼睛，猛盯着一个地方看，喜极而泣道：“那家伙还在这个时间点，太好了！我得找他问问有没有办法让我们逃过一劫！”
要说混沌魔神里谁行踪最诡异，非时辰道人莫属。
“你在说时辰道友？”
“什么道友啊，他也很凶残的，在混沌时期老是想吞噬我的法则。”
“哦。”
祖龙没有这方面的烦恼，时间法则和命运法则的关联性很强，吞噬对方的证道之基可以扩展自己未来的道途，走向时间与命运之道。两人从前就是敌人，而子虞的战斗力不强……准确来说弱得一逼，全靠预知未来的手段避而不战。
到了洪荒之后，这份敌对的关系反而可以放下了。
在子虞道人的千呼万唤下，他无数年前的死对头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时辰道人目光幽冷地看着他。
“我真想吃了你。”
“那你得排在陆压道友后面了！等他吃完了，你再来找我吧！”
子虞挥了挥白嫩的手，为自己失去营养价值感到喜悦，“时辰，我长话短说吧，你要做的事情我也看到了，之前我不支持你们，现在我特别想支持你们！”
时辰：“……”
祖龙靠在旁边漂浮的碎石上，“我和他不是一条路上的，你无视我就行。”
时辰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一条咸鱼龙。
“子虞，你的修为对我们无用。”时辰发挥从混沌时期就自带的毒舌能力。
“有用没用，又不是全靠战斗力，辅助也是很重要的！”子虞眼巴巴地说道，“我只想知道归墟门口发生了什么，我看不到关于盘古的任何事，也不敢去看他。”
时辰说道：“你拿什么来交换？”
子虞二话不说：“一个帮助你们拉拢东皇和三清的方法！”
时辰与祖龙都感到十分惊讶，为什么会扯到这几个人身上。
“妖族的未来，你我皆知。”子虞语速极快地说道，“他们可以成为混沌魔神的助力，前提是妖族能够度过大劫，而不是成为大劫之下的牺牲品。东皇身上发生了极大的改变，我没有你那种跳跃时间的能力，最多看出他的未来产生了极大的波动，有关他的事情都变得诡异晦涩起来，一些确定会发生的事情都出现了细微的改变！”
时辰与他的能力有一部分重叠，眼神凝重：“之前没有这种情况吗？”
“没有。”子虞肯定道，“东皇与妖皇感情太深，妖皇一死，东皇势必不愿苟活，再加上他深陷大劫，因果纠缠，他作为东皇的命运基本上早就被定死了。”
东皇太一。
一个天资卓绝，盖压当世大能，却最终陨落的人。
无数种离圣位最近的未来，对方都没有得到过红云的那缕鸿蒙紫气，更没有成为鸿钧的弟子。天道不愿意让他成圣，就不会让他有机会证道混元。
“时间与命运一样，永远是流动的，而失去未来的人的命运是在固定范围内循环的。”子虞的说法得到了时辰的认可，对方说道：“没错，我们就像是历史的一部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命运已经写下结局，却还在妄图改变自己的未来。然而想要改写历史的结局何其之难，我们的敌人是未来已经证道混元的圣人。”
祖龙在旁边叹道：“听你们这么一说，前方无路，毫无希望啊。”
子虞出乎预料地笑道：“不，命运的局限性已经被打破了，你当东皇太一为何可以撬动其他人的未来轨迹？我怀疑那遁走的一线生机被他得到了！”
“盘古给了东皇太一？！”
一直处心积虑，为了应对混元一战做着各种准备的时辰倒抽了一口气。
“我不清楚，但我可以确定一点，时间长河下流的圣人不会对东皇太一出手。”可以跨越自己存在的时间范围，窥探命运的子虞一语惊人，“不止是一线生机的威力，东皇太一本人也与诸多人牵连甚广，一点真灵流传到了后世，万万世不灭。未来三界之人皆和他有因果联系，上至九重天玉帝王母，下至九幽地府十殿阎王，堪称一个人形量劫！我怀疑他身上发生的事情，不仅会涉及第二场量劫，甚至可能牵扯到第四场量劫！”
时辰呆住了：“第四场量劫？”
子虞点头，心有戚戚道：“也只有这个原因，才会让圣人都有所顾忌。”
祖龙左看看执掌时间法则的时辰道人，右看看执掌命运法则的子虞道人，感到一阵牙疼。
你们这些玩弄未来的人太可怕了！
“这只是你的猜测，我看得比你准，而你看得比我长远。”时辰缓过劲来，“我的时间长河已经被截断了，注定观测不到巫妖大劫之后的未来，东皇太一能否改变我们的命运都是未知数，这一线生机最多是盘古给他的一线生机。”
“不，盘古没有这么短视。”
“他一个接近大道的圣人，活生生把自己耗死在了开天辟地这件事上。”
“……”
“不过东皇太一存在的意义，我多少明白了，有他在，巫妖大劫就不会打到天崩地裂的地步，对洪荒的伤害降到最低，也制约住了我们这些仗着修为乱来的混沌魔神。”
“我怀疑盘古在暗搓搓地憋大招对付我们……”
“他已经死了。”
“洪荒一日不毁灭，我就一日不相信他凉透了。”子虞疯狂摇头，惊恐不安，“陆压之前差点死在了归墟门口！”
一提起这件事，时辰就笑了：“那不是盘古，是上清。”
子虞：“啥？”
时辰一字一顿地告诉两人：“上次在归墟门口的人是上清，你们两个和陆压一起被大罗金仙境界的上清吓傻了。”
子虞：“……”
祖龙将信将疑：“靠吓就可以把陆压吓到濒死地步？”
时辰解释道：“他本来就有这方面的心境破绽，再加上盘古在上清身上留下了自己的气息，诱发了陆压身上没有愈合的伤口，最终导致混沌魔神的身躯破裂。”
两个混沌魔神都在心里大骂盘古，居然用这样的方式坑他们！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了。”时辰看完他们的笑话后，补充了一句，“你们要是想和我一起对付鸿钧，那就等我下次的通知，我马上要去另一个时间点了。”
子虞连忙拦住了他：“等下！”
时辰不悦地盯着他，“我放弃吞噬你，不代表我就不想杀你了。”
子虞举起手，乖巧得像一只鹌鹑般说道。
“三清在找你。”
“我与三清又不熟悉，他们怎么会找我？”
“准确来说，是玉清和上清在找一个可以看到妖族未来的人，我觉得你比我更适合，我怕我又给出错误的未来，把他们坑了。”
“是这样啊……”
时辰若有所思，未来的陆压与他短暂地见过一面，语焉不详，但也透露了一些信息。
【我叔叔与三清的关系不错，然而终究情深缘浅。】
情深缘浅？
这就差没明摆着说东皇太一与三清之一有私情了！
他知道三清未来会证道混元，所以一度不愿意去招惹这个时期的三清，以防未来的圣人对他出手，“我会去见他们，或许能从他们的反应里，看到一些未来的讯息。”
时辰抽身离去。
归墟内部，提心吊胆的子虞松了口气，乐呵呵道：“东皇要欠我人情了。”
祖龙斜睨这个人：“你在说什么梦话。”
“你不懂。”子虞目光流转，把命运扭曲成彩色的光带，“有他哥哥在，东皇太一就是注孤生的命运，没准我推动一下，就好事成双了呢。”
祖龙疑惑道：“三清里有人喜欢东皇太一？”
“是啊，明面上是一个，实际上有两个。”子虞乐不可支，“他们之中要是有一人可以坚定地站在东皇太一身边，我想妖族的命运就不会那么糟糕了。可惜未来的他们想后悔也迟了，一个人始终讨厌妖族，一条路走到黑，一个人试图保护妖族，结果导致自己被围殴。”
“说到底什么缘分啊，感情啊，考验一下就知道了，省得那么麻烦的犹豫下去。”
“别看东皇好像什么杀手锏都没有，他体内那只小金乌——”
“没准就是圣人的孩子。”
东皇太一可以影响到时间长河，改写命运，让圣人都装聋作哑的原因并不复杂。
三清的孩子，盘古的后裔。
这不就是世间唯一能让盘古动了私心，插手洪荒演化的真相吗？这洪荒谁死都可以，就是三清不能出事，因此流有三清血脉的人也成为了被保护的一部分。
盘古在混沌时期对光明的渴望，大概潜移默化地留给了他的元神吧……
这才有了那东皇太一。
东皇宫中，不知道自己被混沌魔神议论的太一望向回来的陆压，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小十。想到自己的孩子将会有这么多弟弟，十只帝俊的小金乌会相亲相爱，叽叽喳喳地在扶桑树上飞来飞去，他心底就散去了对陆压是混沌魔神身份的介怀。
六道轮回也有转世，转世后的他不同样放下仇恨，活出了那么多世吗？
“陆压，今后你就在我这里养伤吧。”
“好。”
陆压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不会拒绝，目光沉沉地说出交接身家财产的事情。
“你和我下界去拿一些东西吧。”
“去哪里？”
“昆仑山，我留了几处洞府，顺便我想让你认识一下杨柳道人，他是和我同时期的混沌魔神，准圣后期修为，而且他之前有加入妖族寻求庇佑的想法。”
至于能不能成功，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陆压在对妖族释放自己的善意，太一接收良好，笑眯眯地翻找出符合杨柳道人身份的资料。混沌时期的杨柳……应该就是那个比较有名的混沌空心杨柳树吧。
突然，太一脸色变得奇怪起来。
在某些文里，他竟然找到了一篇杨眉和自己哥哥成为cp的文。
木生火。
后代不得是烤柳木吗？
“陆压，那个杨柳道人长什么样子，有无道侣，是否和罗睺的关系很好？”
“你问这个……做什么？我不太清楚他和罗睺的关系，这个人外出行走的形象不定，有青年有少年，擅长夺舍，应该没有道侣这种奇怪的东西。”
陆压回答得颇为详细，而后又道：“混沌空心杨柳树天生就是走无情道的人，执掌的是空间法则，不要被他灵根的外表欺骗了，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冷血的混沌魔神，谁对他有利，他就倒向谁，我和他打交道的时候也极为注意，不去透露太多的事情。”
太一说道：“我与你去见他，岂不是会暴露你与妖族的关系？”
陆压无可奈何道：“他看到过一次我的未来，估计能猜到我之后变成什么样人了，如果不能把他拉入妖族，我在转世之前也迟早会——”他的眼中流露出杀意，充分说明了他打算怎么对待自己的“朋友”，想必他的“朋友”也会通情达理的选择加入妖族。
下界，一株盛开在桃花林里的桃花在清风中晃了晃，散落了许多桃粉色的花瓣。几只鸟儿从桃花林中飞过，歪头看了一眼这株桃花，误以为桃花成精，便振动翅膀远离了这里。
恍惚之间。
人面桃花相映红的绿衣少年坐在枝头，苦恼地说道。
“唉，这年头找个地方接纳我都不容易……还得等老朋友上门来找我。”
他戏谑地望向天空。
两道光芒从天而降，来到了自己所在的桃花林。
“哥，我当你弟弟怎么样？”杨眉见到了预料中的陆压之后，一本正经地问道。
“滚。”陆压冷酷无情地回答。
太一为两人的交谈挑了挑眉，冷不丁地介入说道：“其实也可以妹妹。”
杨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稍后出现，正在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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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奉上。
两章合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