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人们讲究男女授受不亲,明朝时朱程理学兴盛,即便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却也不得不遵守这条规矩。这悬丝诊脉本是皇宫中才会用的玩意儿,现在在江湖上竟然也时兴起来了。
南宫煜将红绳一端系在红红手腕处,另一端则握在自己手中,中指和无名指点在上面,感受着那微弱的跳动。
过了一会儿,南宫煜不禁皱了皱眉头,旋即吐出口气,将红绳取了下来。
秦红云见他面色凝重,不禁问道:“前辈,红儿情况如何?”
南宫煜砸了下嘴,脸色显示出一些为难之色,忽然对步轻烟道:“步姑娘,老夫的医书尚在厨房吧?”
步轻烟不解他是何意,却还是点了点头。
南宫煜笑道:“呵呵,在下才疏学浅,对红姑娘这病症有些犹豫不决,还请步姑娘帮在下取一下医书!”
步轻烟也没多想,当即便走了出去,秦红云却皱起了眉头,心想:南宫前辈医术通神,不说所有医书都烂熟于心,但至少记得普通医书。他这么做,肯定另有用意!
他想南宫煜瞧去,恰巧南宫煜的目光也瞧着他,旋即起身,对秦红云拱了下手,道:“属下恭喜掌门?”
秦红云眉头皱得更紧,道:“前辈有话直说,何喜之有?”
南宫煜笑道:“红姑娘并无大碍,她这是有喜了!”
秦红云脑中嗡了一下,也说不清那种情绪是喜还是忧,双手本能地抓住了南宫煜双肩,呆滞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是说红姑娘有喜了!”他瞧秦红云笑道,“现在这个阶段,别人可能瞧不出来,可却瞒不过我!”
红红听他说第一次时,已满脸通红,低下了头,这时听他又说一遍,当即“嘤咛”一声跑了出去。
秦红云瞧着那道跑出去的倩影,仍是回不过神来,旋即两行眼泪就忍不住地流了下来,他自妻子死后就独自浪迹天涯,本以为会孤独终老,却没想到现在有了自己的骨血。他的心态也突然间变了很多,他以前只道自己贱命一条,死了反而更好,说不定就能见到妻子了,可现在他心中却有了一道期盼,像是一颗种子般,悄然发芽。
良久,秦红云才将自己的情绪收拾好,有些忸怩地道:“前辈,您当真能确定么?毕竟…毕竟我们在一起才十余天而已!”
南宫煜回想起刚才为红红搭脉时的情景,心道:那时红姑娘左手似乎一直未离开她的右臂,若我的怀疑是真的的话,只怕这喜脉便是她弄出来的玄虚,可瞧刚才她的反应,她又不似作假,这可如何是好?
他抬头一瞧,正好对上秦红云那双充满渴望的眼神,一向硬如铁石的心肠,忽然软了一下,笑道:“那自然是真的,掌门难道还怀疑属下的医术不成?”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秦红云倒了杯茶,一饮而尽道,“若是确定的话,等此间事了,我便回去告诉爹爹,我要成亲了!他老人家一定也开心得紧!嘿嘿!”
南宫煜瞧着笑得一脸天真,宛如孩子似的秦红云,只觉得这个年轻人背负了太多太多,天下第一对他来说不是名誉,而是包袱,重得让他失去本性,甚至喘不过气来,然而,现在他终于将这包袱放了下来,重新找到了自我。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要红姑娘不生加害之意,我也不必要多口多舌,将他二人生生拆散!唉,‘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和你该怎么成眷属?想到后来,他也想到了自己的妻子。
便在这时,叶桐从外面走了进来,恭声道:“师父,据熊家所说,那位冯公子原来就是冯铨的三儿子冯源淇,不知要怎么处置?”
按照秦红云之前的性格,那必定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既然他爹逼死了熊家长子,那他便要为此偿命,但如今却不怎么想杀人了,便道:“南宫前辈,你来决定吧,结果如何,无需告知于我!”
他知道南宫煜虽然脾气古怪,却也是位嫉恶如仇的好汉,交给他处理,那冯源淇就算不死,那也将付出血一般的代价。
安排好这些琐事,秦红云便坐到床上调息起来,一呼一吸之间那些灵力便随之吸收进体内,充斥着他的气海,身体关节上的酸痛感也在渐渐消失。
“吱呀!”
只听一声轻响,房门被人推了开,那人见秦红云正在打坐,便轻声道:“秦大哥,这医书我便放在桌上了!”却是步轻烟的声音。
不知怎的,秦红云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歉意,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她,正想开口说话,却又是一声轻响响起,他知道,那是关门的声音,心道:你应该找更好的人,我是配不上你的。
天光大亮时,秦红云才缓缓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两道亮光,便如闪电一闪即没。此时的他,再度神采奕奕起来,感受着那气海充盈的感觉,忍不住满意一笑,随即吐出一口浊气,从床上走了下来。
“秦公子,咱们老太太请您到大厅去!”一名丫鬟在门口道。
“好。”秦红云答应一声,随即走了出去,却发现那丫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中既有感激之情,又有敬佩之意。
熊家大厅内,十数人分宾主而坐。熊家老太见秦红云走来,当即站起身来,对他作揖道:“秦公子不远千里而来,慷慨出手,令咱们熊家不至灭门,老身这儿谢过了!”
秦红云微微一惊,当即抢上前去,将她扶起,笑道:“您太言重了!”
二人客套了一会,南宫煜站起身来,拱手道:“老太太,来时秦慕天秦大侠特意叮嘱在下,要我务必将您们带到御剑山庄去,还请您们给我个面子,不至于失信于秦大侠!”
秦红云正不知该怎么开口,听他这么说,心中也是一喜,跟着道:“是啊!听家父说,他与熊经略还是好友呢!”
熊家老太笑道:“你们真是有心了!给我熊家避难的地方,还特意说的这么委婉,来保全我这老太婆的脸面!”她脸上的笑容旋即便缓缓消失,又道:“倘若只是我自个儿,那也就罢了,现在有这么多人,可不是要面子的时候!”
众人均笑了,心想:就冲太夫人这拿得起,放得下的胸怀,已将很多须眉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