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埃米说。

“是有点厉害。”哈维回答。

“那样很难吧？”

“是有一点难，但‘只是告诉洪水说，此路不通，你走那边’，这比起‘让洪水打道回府’还是要简单很多的。而且洪峰来的时间是有限的，利用魔法阵，引导水流的方向，顶过了洪峰的冲击，接下来维持魔法屏障的运行就可以了，必要的时候还需要放点水进哈里斯城嘛，是不是？城里人也要喝水的嘛。”

“这样的话，哈里斯城就不会因大水遭受损失了吧？”埃米问。

“理论上，是的。太阳西升东落，索斯河水自东向西，洪水绕城而过，没道理还会再跑到北边来吞没哈里斯，除非有大水怪故意为之。”

“那洪水不进入支流，哈里斯城外的主河道能承受么？会决堤么？索斯河边的城邦和土地，不会遭洪水么？”

“当然不能，肯定决堤，必须有洪水！”

“怎么这样？”

“不然怎么样呢？本来是哈里斯城也要被淹，外围的城镇也要被淹，现在这样，可以让大水远离哈里斯，成千上万的家庭得救了！”

“那……外围那些即将遭灾的人们呢？”

“怎么办呢？人生在世，总要取舍不是么？比方说，咱俩做错了事，斯科特本来决定把我们两个各打一顿！但是我跟老师时间比较久，混的比较熟，而且我业务比你好，于是我跟老师商量，干脆别打我了，多打你一顿……”哈维说着，用力看了埃米一眼，“你看，本来两个人都要挨打，现在只有一个人挨打，多好？虽然牺牲了你，但是保全了我啊！”

“表哥，这就是你不好好说话的原因了吧，”埃米愣了一下：“替你挨一顿打我倒也无所谓，表哥你这个例子举得不好，斯科特老师总不至于打死我。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好比有十一个人同时要挨打，本来每人挨十棍，现在有个超级大胖子不想挨打，但是因为他太胖太虚，打起他来比较费劲，而且他喊得也会比较疼，所以现在他不挨打了，其他十个人得每个人多挨一百棍……”

这回轮到哈维有点愣住了，他看着埃米，觉得这孩子的脑子突然好使了。

埃米接着说：“本来大家各挨十棍，最多也就是半死不活，现在胖子不挨打了，其他十个人就差不多都要被打死了……”

“表弟，还是你说的对。想想是不是……不公平？会不会有一点气愤？”

沉默，又沉默了。

最后，还是埃米打破了僵局：“表哥，那你的家人是不是在哈里斯城外?”

“不用担心，我们家在哈里斯北面，离索斯河更远，不会被洪水威胁。”哈维轻声说。

“那就好。”

“是啊……要不我们去看看他们治水？”哈维忽然站起来。

“可以么？旷课没关系么?来得及？”埃米的眼神也亮了起来。

“不一定，出发吧。现在谁有空管你旷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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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午后，哈里斯城外八十里，索斯河边，河道分岔口。

一座扎实的巨大土质高台上，城主大人举着铜质的水晶望远镜，眺望远处。哈里斯神殿的三位主祭司静静的站在城主大人身边。

围绕着城主脚下的这座高台，星罗棋布般的，是近百个锥状泥柱，它们像是随意散布，又似组成了一个玄奥的图案。泥柱坚硬切干燥，上细下粗，柱顶仅容一个人端坐，样式统一。在这样潮湿的天气里，这些高台和泥柱子，显然是都是土系魔法的造物。

此刻，将近八十几个魔法师，各自站在一根泥柱的顶端，秩序井然，神情严肃。显然，这里面一大半都是低阶魔法师，一时之间，哈里斯城也凑不出这么多中阶以上的法师来。

更外围，是戒严的士兵，他们没有打出旗号，也不是全副武装，只穿着轻质的皮甲，配着制式的短剑与盾牌，肃立在泥水中，方圆五公里都被清场了。

城主大人的视野中，远方的河道已经被黄褐色的水流填满，奔腾的水流放佛是一头巨兽，正以惊人的速度顺着索斯河冲过来。河岸都被吞没，苍青的树木都被它一口吞没。

“诸位尊贵的魔法师阁下，拜托了。辛苦大家等了一天一夜，现在它来了！”城主大人的声音低沉，语速很慢，似乎带着些许沉重和愧疚，但依然坚定。

说完，城主大人转身朝高台下走去，这是魔法阵的中心，接下来这片舞台是属于魔法师的。

哈里斯神殿三大祭司互相对视，伊芙琳向天空举起自己的手臂，现场所有的魔法师都神情一肃，深吸一口气，抖擞精神准备按计划行事。

接下来的行动，只有一次机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突然，一阵喧闹。

远处几个士兵押着两个泥猴朝城主走来，推推搡搡走到跟前，两个一身泥污的青年被连推带踹的按压着跪下。

领头的士兵上前一步，跪倒在泥污中，汇报说：“公爵大人，这两人鬼鬼祟祟摸过来，被我们抓住了，可惜跟他们同来的一只妖兽逃走了，看体型是一只红色的大狗。”

城主大人摆摆手，眼神中的杀气一闪而逝，威严的开口说：“头抬起来。”

这两人正是偷偷溜过来的哈维和埃米，两个人低着头交换了一下目光。

城主大人见着两泥猴互相对视一眼，却不是第一时间执行自己的命令，也不似一般平民一般，被自己吓得瑟瑟发抖，料定这两个必是前来刺探机密的间谍，说不定还是别国的探子……这种天灾人祸的时候，在这个至关重要的时刻，这两个间谍跑进来，能有什么好事！

“胆大包天！其心可诛！”城主心中怒气更甚，目光中杀气逼人。

那些刚刚绷起来的魔法师们也被这边吸引了主意，人群中，哈里斯学院的初级魔法老师戴维德，依稀觉得这两个身影很是眼熟，不正是那个爱惹事的埃米和那个散漫的哈维么？戴维德张了张嘴，终于没敢说话。

哈维和埃米抬头来……他们还是挺害怕城主的，只差没瑟瑟发抖而已。

“是你们？”城主大人说。

伊芙琳也认出这两个泥猴来，突然一阵头大。人群中一阵窃窃私语，显然有更多的人认出了他们，或许只是认出了哈维。

埃米和哈维一阵欣喜，还好城主大人认出咱俩来了。这帮士兵凶神恶煞的，还以为要被砍头呢，吓死了人。

“先把他们拖到一边去！”城主大人挥挥手，“伊芙琳大人，请您主持一下，诸位不要被这点小事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