鳌八件(十月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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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尚回屋后等不及红枣泡好柚子茶便自顾打开炕桌上搁着的两个匣子,露出里面金银打制的蟹八件爱不释手地翻看着。

“红枣,”谢尚兴奋道:“今儿后晌咱们就把这鳌八件呈给爹,爹一准喜欢!”

红枣把泡好的柚子茶端给谢尚一碗,然后自己也端了一碗坐谢尚对面一边喝一边笑道:“大爷,您为这鳌八件费了这许多心,把东西做得这么精巧,爹见了如何能不喜欢?”

谢尚画人虽然不行,但画花草还是手到擒来。他画的这套蟹八件取“兰桂齐芳”的寓意,用兰草和金桂做装饰,然后加上金匠的精工细作——别的不说,只这制作的模具前后就改了三回,金钱费了平常的几倍,方才做出这两匣顺手好用,漂亮精巧的蟹八件来。

谢尚为红枣奉承得高兴,得意吹嘘道:“红枣,咱们这回的贺礼一准能盖过所有人去!”

红枣闻言一笑,转言道:“大爷,这秋租眼看就下来了。现爹回来了,福叔一准也回来了。您得闲帮我问问福叔我这两个庄子往年的粮食都是卖去了哪里?今年还能不能一样卖?”

思忖良久,红枣觉得在现阶段她人手有限的情况下,庄子出产的粮食还是托谢福**较省心。横竖庄子外的店铺已开,庄仆们有了改善生活的路子。

谢尚点头道:“放心!我几个庄子的粮食也是一样。等晚上我打发显荣回家一趟就知道了!”

得了谢尚的确信,红枣方才罢了。

晚饭前,谢尚把两匣子蟹八件呈给谢子安。

“爹,”谢尚笑道:“这是儿子和儿媳妇贺您蟾宫折桂的贺礼。”

“唷?”闻言谢子安不禁笑道:“那我可要好好瞧瞧!”

打开匣子,谢子安看到里面足金的圆锤、长柄斧、长柄叉等着实思了好一刻,方才试探问道:“尚儿,这是什么?十八般武器吗?可怎么只有八样?”

红枣……

她公爹想象力够丰富的啊,红枣看着匣子里的蟹八件心说:别说,还真挺像!

“爹,您好眼力!”谢尚闻言极为高兴,觉得他爹识货,兴奋接道:“这就是是我和我媳妇参照十八般武器做的‘鳌八件’,吃八爪鳌的专用武器,不,器具!”

谢尚真是按十八般武器制的蟹八件?红枣惊呆了,心说难怪谢尚听她说完没多想就画出了极漂亮写实的图!

敢情他心里有原型啊!

反倒是她这个提议者跟个傻子似的懵懂到现在——若不是她公爹说出来,她还真的是一点也不知道,一点也没想到!

简直蠢哭!

“哦?”谢子安的眉毛扬了起来,笑望着儿子催促道:“说说,你仔细说说!”

于是谢尚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谢子安越听越有兴趣,立刻问云氏:“咱家厨房现有新鲜八爪鳌吗?”

云氏一怔,红枣赶紧扯了扯云氏衣袖,云氏低头看红枣,红枣冲她点点头——自回房看到谢尚搬蟹八件匣子,红枣就打发碧苔告诉厨房预备八爪鳌,现果然就用上了。

云氏领会到红枣的意思,方才应道:“有的!”

“那便让厨房蒸些来做晚饭菜!”

说着话谢子安打开第二个高了许多的匣子,不禁奇怪问道:“刚是一套足金,这怎么又做一、不,八套足银鳌八件?这什么意思?”

送八套足金也不花多少钱啊?谢子安心说:儿子又不是没钱。

何况儿子也不是小气人。他给他奶娘贪了过千的银子都没眨眼,没道理给他这个亲爹送礼就变小气……

谢尚不好意思言道:“爹,我第一回做鳌八件的时候只想着我给您送礼得用足金才好看,谁知道做出来试用才发现这金子太软,金锤子敲鳌壳结果反敲得锤子都是坑。”

“噗——”闻言谢子安笑喷了茶;云氏也是忍俊不禁,但还是赶紧给男人递帕子擦脸;屋里的丫头们不好笑出声,只好一个个低着头拼命掐自己大腿;红枣思及那日谢尚一锤下去结果鳌壳无碍,然后转看到金锤和金方墩上的凹凸时脸上的惊异也不禁拿帕子掩住了嘴——谢尚那天的反应真是太蠢萌了!

她此前也没想到拿足金做蟹八件会是这么个结果——由此可见,她前世机械制图能修及格还是老师放水,她竟然忘记加工机械零件得要考虑材料硬度这个关键因素了!

真是太丢人了!

“我瞧瞧这个锤子的坑!”忍着笑谢子安又打开第一个匣子拿起里面的圆锤,结果却看到锤子光滑如镜——谢子安愣住:“坑呢?”

“爹,”谢尚尴尬解释道:“这套是后来回炉重新打的!”

送人,还是送他爹金器哪有送有瘪塘的?自然是回炉重铸了。

谢子安失望的唔了一声,心说他就想要那个有坑的锤子——他可以拿这个锤子笑话儿子一辈子,甚至还可以将来拿个孙子瞧……

可惜现在没有了!

尚儿这孩子,送礼的水平还不到家啊!

“爹,这套金的就是摆着好看,”谢尚直言不讳道:“其实好用还是这银的好用,所以我打了八套,正好一桌席!”

“不错,”谢子安合上装着银八件的匣子丢给谢福,转与云氏笑道:“雅儿,走!咱们去五福院给老太爷瞧瞧去!”

“厨房的八爪鳌一会儿也都送五福院去,让那边厨房吃时再蒸!”

云氏知道谢子安这是要去跟老太爷显摆得瑟,赶紧笑着应了——横竖依常例,今儿老太爷原就要留他们晚饭。

果然,老太爷一见谢子安一家子过来请安立就笑道:“子安,今儿有炸鹌鹑,你们都留下来吃啊!”

谢子安也笑道:“爷爷,今儿我也请你吃顿特别的。”

“哦?”闻言老太爷来了兴趣:“是什么?”

“爷爷,你且容我先买个关子,”谢子安故作深沉道:“毕竟吃了这样的美味,您的炸鹌鹑可就销不出去了。所以咱们且先吃晚饭吧。等吃个六七层饱再慢慢吃我带来的这样!”

老太爷眼见说不动谢子安,只能“啧啧”两声让人先摆晚饭。

晚饭果又有一大盘子炸鹌鹑。不过今儿因有柳姨娘在,给老太爷撕鹌鹑的差事便就用不上云氏,自然更不用红枣了。

红枣跟云氏一起落座后也没客气,一气便吃了两只炸鹌鹑——拿蟹八件剥蟹看着风雅,其实是个体力活。

剥一只蟹得要两刻钟,这吃进的营养完全赶不上体力的消耗,真吃六七层饱,一会儿准饿!

云氏好容易有了身孕,自是万事小心。偏这世的孕妇禁忌还特别多,其中便有孕妇不得食“异常之味”之说。

云氏想这八爪鳌味道虽美但不是家常菜,她生性谨慎便不肯吃,如此晚饭便也吃了两只鹌鹑。

谢子安谢尚没有云氏的顾忌,均想着留肚子吃八爪鳌,便都只吃了平常一半的炸鹌鹑——只三四只。

于是老太爷见状就更好奇了,心说到底什么美味,能让大孙子重孙子双双舍下炸鹌鹑?

终于谢子安觉得吃差不多了,方叫了谢福。

谢福拿托盘呈进开水锅里烧煮过的蟹八件来,给桌前的人一人摆了一套。

乍看到面前细瓷盘里摆着的银闪闪小锤子小斧子,老太爷颇为吃惊。

“子安,”老太爷问:“这都是什么?银制的武器玩意?”

红枣服气:得!又一个认做武器的!

谢子安难掩得瑟地言道:“这是尚儿和他媳妇参照十八般武器特地做来孝敬我的‘鳌八件’,吃八爪鳌的专用食具!”

老太爷人老成精,见状还有啥不明白的?大孙子这是跟他显摆儿子儿媳妇孝敬来了!

子安这孙子,老太爷心里摇头:都中举人了,怎么行事还这么孩子气?儿子儿媳妇送样玩意,都还憋不过夜,赶送来跟他豁显,这在官场上如何能行?

真是叫人操心啊!

不过,孙子正在兴头上他也不好泼他冷水,说不得先哄着他,等两天他兴致减了再慢慢说他也不迟。

拿定主意,老太爷笑道:“这是尚儿和他媳妇做的吗?怎么使,看着很复杂啊!”

“太爷爷,”谢尚自告奉勇道:“我来教您怎么用!”

谢福见状赶紧让人送上刚出锅的热螃蟹来。

谢尚难得有指导他太爷爷的机会,当下自是要好好把握。谢尚抓了一只螃蟹放到自己面前的小方墩上然后说道:“太爷爷,您也拿一只八爪鳌跟我一样放这个方墩上。”

眼见老太爷依言做了,谢子安方也拿一只螃蟹搁小方墩上——只看他那副驾轻就熟的动作,不知道的人谁能看出他是第一回用蟹八件?

“太爷爷,您用这个锤子始鳌的背壳边缘来回轻轻敲打……”

“太爷爷,您拿这个长柄斧来掀八爪鳌的背壳和肚脐……”

“太爷爷,……”

……

谢子安依谢尚指点老太爷所言拿鳌八件剔剥八爪鳌觉得这样吃八爪鳌果真是又风雅又有趣,而更有趣的则是德高望重的老太爷被尚儿教使用鳌八件,而他自己在一旁偷师,这一桌人竟没人觉得不对——所有人都忘了这鳌八件原是尚儿和他媳妇送给他的礼物,尚儿原准备也是似教老太爷这样来教自己用鳌八件的吧?

只他一个当爹的如何能让儿子教训?用鳌八件吃八爪鳌也不行!

所以,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关键时刻,把尚儿往老太爷跟前一领,一切水到渠成!

瞧瞧他现鳌八件用得多好!

心里太过得意,谢子安忽然间便想喝酒。

“酒!”谢子安吩咐道:“谢福,拿些酒来。”

“要烧酒,嗯,合欢花浸的烧酒,记得拿老太爷的乌银菊花自斟壶装,酒杯,我想想,就用太太的那套雕着芙蓉花的酒杯!”

云氏一听便知谢子安高兴有兴致,当下立打发人回明霞院去取芙蓉杯。

一时酒杯取来,红枣看那酒杯就是朵由稍具透明的粉色水晶雕的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花,不觉心说她这公公也太龟毛了,喝口酒,还巴巴地指定酒壶酒杯,真不是一般的强迫症!

云氏剥了一只蟹,自己却一口没吃。她拿碗盛了捧给谢子安。

谢子安摆手拒绝道:“这八爪鳌得自己剥了吃才有趣。你这个送给尚儿吃去!”

闻言谢尚探头道:“娘,这是你剥的八爪鳌吗?爹不吃,你给我吃吧!”

“我这说话都说饿了!”

闻言红枣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酒杯拿来后,谢子安和老太爷都继续拿着蟹八件自拆自吃,饮酒也是各人一把自斟壶自斟自饮,相互间不敬不劝,自得其乐,只两人不约而同同时举杯的时候方才相视而笑,碰杯共饮——他爷孙俩个的一举一动,落在红枣眼里真是说不出来的风流自在。

原来,红枣忍不住赞叹:世间真有人天然适配蟹八件的繁琐和风雅,吃螃蟹都能吃出一身仙气来!

她这份蟹八件的礼真是送对人了!

有谢子安和老太爷珠玉在前,没甚耐心的谢尚在过了给他太爷爷当人师的瘾后便即原形毕露——在有云他娘给他剥八爪鳌吃的情况下,自己还只拿一把剪刀粗暴吃蟹,搁他爹和太爷爷两个神仙样人物旁边旁边毫无自觉地杀了一晚的风景,简直惨不忍睹!

一顿晚饭足吃了一个多时辰才散。饭后漫步回明霞院,谢尚这个不要脸的还好意思跟谢子安邀功道:“爹,我和我媳妇送您的这份礼,送得您称心吧?”

谢子安笑:“算你俩个有心!”

谢尚得意了,瞬间就跟只开屏的小孔雀一样趾高气扬道:“我就知道您一定喜欢!”

说完谢尚还得瑟地瞅红枣一眼,意思是看到了吧,我早就说过爹一准喜欢……

蠢萌得红枣不忍直视……

站在明霞院路口,看谢尚红枣带着丫头小厮回了自己的西侧院,谢子安看谢福一眼,吩咐道:“你去打听打听,现都还有谁知道这蟹八件?”

蟹八件是大爷和大奶奶送的礼,谢福心说:他想打听便只能找儿子显荣。

“老爷,”谢福道:“如此小人今晚便回家一趟!”

谢子安点头道:“去吧,替我问德叔和德嬷嬷好!”

“再把咱们府城带回来的东西拿些家去。你跟我出去这么久,也当回去瞧瞧!”

谢子安素有洁癖。一回房就说要洗澡,云氏闻言自是打发人去厨房要水然后又亲自给拿替换衣裳。

谢子安念及云氏有孕,舍不得她操劳,便道:“你且歇着吧,这洗澡衣裳让丫头们拿就行了!”

云氏拿着衣裳笑道:“老爷不知道,尚儿媳妇给尚儿做的裤子在裤腰处加了一根抽绳,极为好穿。我让人给老爷也做了两套,昨儿刚洗熨好,老爷,您一会儿穿了试试,看合不合适?”

风俗里孕妇不能做针线,不然,谢子安的裤子就云氏自己给做了。

谢子安:“什么抽绳?”

云氏抖开裤子给谢子安看……

次日一早,吃过早饭,显荣跟谢尚回话道:“大爷,昨儿小人家去后听小人爹说咱们家庄子上出产的稻谷都是直接由县衙收购后经码头运到北方不产粮的地方去。这粮食都是有多少收多少。大爷和大奶奶庄上的秋租可以和往年一样直接让庄头送到谢家村去——不过是让账房独立两份帐罢了!”

谢尚红枣闻言都觉甚好,因忙着去上房请安便就没再多说。

显荣却是一肚子心事。昨晚回家他不过问了他爹一件事而他爹却跟他打听了有两桩:庄外开店和鳌八件。

打听完还不算,他爹还询问有没有其他的事,他没法只好把过去半个多月来大爷和大奶奶的大小事都交代了一遍——横竖他不说,彩画也会告诉太太,太太知道了,老爷就知道了,然后他爹也就知道了,何况锦书姐姐当时也在呢!

似别的事倒也罢了,只这老爷知道大爷大奶奶庄外开铺的事他必须瞅空跟大爷说一声,以免老爷问起时,大爷措手不及!

转眼便是十月十五,开祠堂的日子。

早饭后红枣和谢尚便按照云氏的嘱咐穿戴了结婚那天的凤冠霞帔和状元袍服去上房见谢子安和云氏,然后又一起去五福院见了老太爷后和其他十二房的男人一起乘轿或坐车去谢家村祖祠——其他十二房的女人都留在谢家大宅,不去谢家村!

今儿只红枣和云氏婆媳两个女人去谢家村!

虽然谢家村就在高庄村对面,但经过洪河上的高桥踏进谢家村于红枣还是头一回——谁说庄户人就一定比前世的城里人邻居里熟悉?印象里似乎她爹、她爷等也从来不来谢家村。

知道车窗外跟车的是自己的陪嫁小厮,红枣感觉马车过桥后便大胆地撩起车窗帘一角往外看。

入眼便是一列三座牌坊。马车从三个牌坊下缓缓驶过,红枣看到第一座牌坊当中金灿灿“步蟾”二字,然后旁边石柱又有涂了红漆的“庚子科乡试”字样;第二座牌坊当中则是金色“文奎”二字,旁边石柱则是“丁卯科乡试”;第三座牌坊当中刻着“进士及第”四个金字,其简单明了,让红枣一见就知道是老太爷的进士牌坊。

乡试中了就能立牌坊,回想着前面两个牌坊红枣暗想:这么说她公公这回也要立牌坊了?只不知这个牌坊当中会刻什么字?

谢家在谢家村的宅子也是一个大院,但大院的主院是当年的祖屋,只一个一进的普通农家院子。

老太爷到后便就歇在这个院子里,儿孙们也都在这个院子陪着。

红枣跟云氏则去了一个邻近谢家祖祠的院子。这个院子大,有三进,厨房也很大,有十几个锅灶。

谢又春今儿城门一开就来了谢家村看祭祀准备。故而等云氏红枣到时祭祀用的猪头、整羊、鱼、鸡、馒头、糕、团、八宝饭等都已烧煮好了,云氏不过看了一回祭祀用盛菜碗盘的洁净和菜肴的色面便就嘱咐人装盘,然后又打发人告诉谢福祭食准备好了,男人们可以往祠堂来了。

一时,老太爷领着儿孙们来了。红枣跟着云氏站在祠堂门外看着他们进了祠堂。

祠堂的门的祭祀的日子里都是大敞,据说以方便祖先们的进出。

透过祠堂敞开的大门,云氏看谢子安和谢尚搀扶着老太爷进了祠堂,方让厨房上菜。

似猪头、整羊、整鱼、整鸡等都是拿专门的大铜盘装着,分量颇重,得四个小厮抬着。

馒头、糕、团、八宝饭则是拿大瓷盘分堆着,堆成龙凤呈祥、年年高等吉祥图案,所以也得两个小厮抬着。

云氏立在祠堂门外台阶下看每个盘子都摆盘齐整、没有错漏,方挥手让小厮们给抬近祠堂大门。

每一个盘子一抬到祠堂门前便由老太爷的儿孙们接替小厮,然后一人几步路交接给另一批人抬进祠堂——老太爷儿孙多,而祭品抬数有限,只有如此接力赛一般地按班接力才能让所有人都抬到祭品。

红枣没有看到老太爷、谢子安、谢尚抬祭品,想必在祠堂里接最后一棒。

祭祀虽在祠堂里面,红枣云氏在门外看不到,但因有谢福唱礼,所以红枣和云氏在门外也能跟着祠堂里的男人们一起跪兴。

这就是宗妇才有的待遇?红枣站在云氏身后一边跟着跪一边心说:看来也不怎么样啊!

现才深秋,但等寒冬腊月下了雪,在这风口站着喝风,想想就觉得够呛!

真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啊!

当然,最好是能改变这女人不能进祠堂的破规矩——如此便就得移风易俗。

这虽说不容易,红枣暗想:但梦想还是得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她可不就不用在这大门外喝风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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