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昆子却不焦急,依旧谈吐有锋,气态洒然,跟着道:“素闻秦宫主精研金丹大道,颇有心得。不才备有一粒九转金丹一粒,愿赠秦宫主,一表心意。”
秦知古听得眉峰一挑,心上自知九转金丹极是珍罕,整个蜀中之地估计决也不会超出十粒去。何况此丹妙用无穷,有救死还生,逆转阴阳之效,更是弥足珍贵。
秦知古对于金丹研究涉猎颇广,上穷洪荒正史,下溯四海异志,无不细细钻研。奈何,炼丹一道甚是艰难,任自己功法通神,修为齐天,可也无法炼制出来一枚像样的丹药来。现下骤闻九转金丹,自然想要收入囊中。
云昆子见秦知古意似迟疑,说明事有转机,即从旁跟劝道:“秦宫主,劣徒违法行凶,惹下大祸,回宗之后自有一番处置。不过,我还要说句折中的话来,既然贵宫中人已死,且就看得淡些,毕竟人生不能复生,就算杀了他也是不能挽回。何不移交给我,好生罚他一罚,与他长个记性,也好让他知道谨言慎行,不能胡乱而为。”
秦知古心心念念着云昆子口中的九转金丹,被这一番话说动了心,即命放开,又道:“云昆子好生看管你的徒弟,若是再行滥杀无辜之事,莫说是你,就算是道玄亲至也无情面可讲。”
云昆子心下暗松一口气,取了袖中的紫金瓶,正要交付秦知古,唐细凤却是不承认,道:“云昆子前辈,多谢好意,可是若不得卿儿与南庐同离,说什么我也是不会走的。
云昆子面上有些挂不住,勉作慈颜善色道:“此事尚须从长计议,先救得你脱身再说。若是一旦身陷魔宫,再想出来那可就难如登天了。”
唐细凤面色决绝,不容置辩,简单利落的回道:“如不能带她二人生离,就算死在此处也是无憾,这是在来之前的时候就已想好的,不会易变。”
秦知古虽为魔宫首领,工于心计,手段毒辣,可是听这小子一席话心头倒是觉有些热血沸腾,面色一转问道:“小子,你与那洛卿儿是何关系?”
唐细凤道:“生死相随的关系。”
秦知古听后又是问道:“生死讲来甚易,可是但若真的有朝一日事发时,又都皆躲躲藏藏,不敢践言履誓,你当真会为了她去死吗?”
唐细凤不知秦知古为何会问这个问题,但是对于洛卿儿,生死同往之言并不为过。
唐细凤道:“男子说话,岂可背心而言。纵是有那言不由衷,背誓弃盟之人也不过是些宵小之流,曷足称为大丈夫。”
秦知古面上极是罕见的露出一抹笑意来,却令在场众人都大为诧异。因为自在魔宫做事以来,宫主一直是以冷酷刚毅相对众人,今日竟是大反常态,露出温笑之意,自令众人大为错愕。
秦知古精神为之一畅,道:“洛卿儿与那孟南庐均早已被人带走了,你们尽可回去看,若是无差,应是在的。”
唐细凤这才稍觉踏实,一块高悬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向秦知古一抱拳道:“多谢秦宫主告知,在下这便告辞。”
云昆子依约奉上了九转金丹,携了唐细凤驾了彩云,飞往烟雨城中去了。
秦知古看了许久的天上残影,微是一叹道:“这小子倒是有极好的运气,与烟云十二楼都附上了关系,若非是那小姑娘,此子必除。只可惜,眼下幕遮未能拜入擒龙天尊门下,所炼魔功又无长足进步,看来封魔宫想要一统江湖尚需时日以待。”
云昆子驾动彩云,将唐细凤送至烟雨城外里许之地即落将下来,以免法象惊了世俗。
唐细凤朝云昆子深施一礼,道:“云昆子前辈连番施手搭救,细凤感念在心。若有机缘,得效微劳,还请前辈直言,细凤定不推辞。”
云昆子淡淡笑道:“世事变幻莫测,又有谁能逆料,不过你与飞鲲宗总是暗系缘分的,想来日后定有会面之期。现下江湖之上,风波正幻,群角竟起,隐有一场极大的祸劫恐要将发。将来世运将若何,皆非定数,且就以静待动,静观事机罢。今日一别,后会有期!”
云昆子临行前赠了一粒龙华玄元丹与唐细凤服下,后一众驭云而去,径回了金鹏山去。
唐细凤回到烟雨城中,到了刀铺门首时,正见孟南庐在桌子旁怔怔的坐着,手畔放着一张花笺,上有字迹若干。
唐细凤一步走了进去,孟南庐见是唐细凤回了来,忙起身过去,道:“凤小子,你怎么样了?那晚你和那魔头打斗,重伤不轻,后来被人救去,身上的伤可是好彻底了吗?”
唐细凤心中挂念洛卿儿,眼下只见了孟南庐,却未见洛卿儿,急切切的问道:“孟大娘,卿儿呢?我听封魔宫主说有人去把你们带了出来,怎么卿儿不在?”
孟南庐这才慢吞吞的将手里的信纸交给唐细凤,唐细凤接了看去,信曰:“凤郎,不知上次一见,如今竟成永别。月夜濡毫,提笔留书,以安你心,不必惦念。相逢是缘,当此离别之时,心中惟以汐汐为忧,盼凤郎能早与团聚,方慰心衷。勿念,卿儿留笔!”
唐细凤持信双手颤抖不止,眼泪更是滴滴直落,噼里啪啦的打在信纸上,洇染开一处处小小的泪斑。孟南庐看见凤小子伤痛,心中不忍,走将过去,温言安抚一阵道:“凤小子,如今卿儿远走,来日终会有再聚的之时。你不要过悲,别让她远在他方,也为你心中悬念。”
唐细凤抬着泪眼,声音已自哽咽道:“孟大娘,你与我说实话,去封魔宫接走你们的人到底是谁,卿儿又是被谁带走的。若果真有相见之日,卿儿断不会留书如此,叫我勿念,难道我看不懂信上的意思吗?”
孟南庐脸上添显出为难之色,因为洛卿儿临走前曾一再嘱咐万不可将自己来历告知唐细凤,以免他做出什么傻事来。可是,唐细凤是个牛心脾气,一定盘根究底,也就松了口道:“凤小子,我们被押去封魔宫时,卿儿曾主动与封魔宫主秦知古有过一次谈话。没过几日,就来了一帮子人来与秦知古交涉,将我们带了回来,似乎大有来历。”
“是谁?”唐细凤口气焦急起来。
“霁月楼,雪舞天。”孟南庐回道。
“霁月楼?”唐细凤只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虽然未曾听过,不过却极为耳熟。
孟南庐道:“凤小子,你别想了,那是烟云十二楼之一,卿儿曾再三央告我不要将她来历告诉你,免你忧心。可你天生是个倔脾气,我若刻意瞒你,怕是你连与我断绝交情的心都会有了,这才背了卿儿之意告诉你。”
“烟云十二楼,也不得听来如此耳熟,想当初在紫霞海就曾遇到过其中之一的岫烟楼主姬如秋。烟云十二楼乃是中原门派,看来这十二分楼遍布中原之地,分支极广,连蜀中之地都驻有分楼,其志也是不小。”唐细凤对于烟云十二楼的认识,始于姬如秋,而她留给唐细凤的影响实在不怎么样,所以自然烟云十二楼在唐细凤心中也好不到哪里去。
孟南庐道:“凤小子,卿儿此去,不知何时方回,不过她还有一句口嘱要我告诉你。”
唐细凤道:“何话?”
“莫忘心中事,任重况道远。”孟南庐不知此话何意,不过应该是凤小子极为重视的一件事。
唐细凤突然痴痴笑起道:“卿儿,卿儿,你为我设想如此,得你才知一生不负。”
孟南庐见唐细凤神态缓和下来,一直紧绷着的心这才安定下来,目光一扫,却是发现他腹间有伤,血痕已是渗出。唐细凤服了龙华玄元丹,伤势已是暗暗治住,眼下刀痕处尚有余血沁出,其实已无大碍,即道:“烛的龙蟒刀果真厉害,若非以十二青蛟刀上来制衡,怕是难以全命。”
孟南庐与此人也曾有过一战,就是烛率人来拿自己与卿儿,他的刀法凶狠霸道,极尽嗜斗之意。交战仅短短一刀之内,就已落败,最终为他带去封魔宫,一想起他那面罩黑甲,身着重袍的诡异样子,就禁不住浑身打颤,背生冷汗。
“烛是封魔宫中的高手,实力自然顶尖超群,手中一把龙蟒刀斩杀任何与敌之人,我与他交过手,此人实力确实非同一般。封魔宫中高手如云,又有上古之时所遗十三具通天彻地的魔神镇护,在这天下,任何门派都不敢与之轻易敌对,而封魔宫却可以,这才是封魔宫的最终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