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杨圣夜与唐细凤一众人极乐而罢,宵中才散,杨圣夜遣了下人将三位贵客送至厢房,才自去卧房休息。
次日清晨,朝霞如火,燃在天半,横亘青,远天之际一片灿霞如锦,茫茫展开百里之远,整片天空大半都是金黄交错,一轮旭日已是喷薄欲出。
厢房内,唐细凤正在运炼玄阳逆生诀,经过一宿的参悟钻研和悉心修炼,气海内的真气又是增进了几分。因无适意丹药在畔,否则进展定然更加神速。然而丹药的炼制实不下于逾越天堑,本朝帝座前就有自称能够炼出长生不老金丹的炼丹士,耗费金银财宝无数,可炼出的丹充其量也就是养颜益血,摄身静魄的寻常丹药。
正在这时,耳畔突然响起一阵金铁交击之音,似乎间壁有人在交手。唐细凤简单盥洗一遍,整饬衣带后,即举步望隔壁走去。穿过月门,行了约莫一箭之地,就入目见一块亩许般大的练武场,俱已白石铺地,北面东北和西北两个方向摆着威武架,上面插满了刀枪棍棒,斧钺钩叉之类的外家兵器。
练武场中央东西而列有数尊三足大铜鼎,每一尊铜鼎皆高足三尺,臂围般阔,望去乌沉沉,没些光泽,不过看上去极有分量,每尊铜鼎皆有不下三百斤重。这些铜鼎横列在场地中心,共计九尊,每尊铜鼎在两侧鼎沿都有手抓的印记,或许是历久年深的缘故,那手抓的地方已是凹下去不少,留下手抓过后的痕迹。
练武场上还有一大群身着灰衣小帽,紧身短打的小厮,正围着一赤着上半身的青年男子在较技。四周小厮们俱都有些防身的功夫,挥拳踢脚就朝被围在垓心的青年男子打去,怎料那青年男子是个练家子,功夫极是根柢,似受过高人传授,轻描淡写的就将众人打趴下。
那群小厮被打倒后还站起来拍拍屁股,朝那青年男子竖起大拇指夸道:“少爷,你功夫又是长进不少,合我们十五人之力,都打你不过,你武功真是太高了。”
那青年男子并不引以为傲,反倒是一团和气道:“不是我武功高,而是你们太差劲,算了,我还是举鼎去罢。”说时,那青年男子就朝练武场中央走去,看了一眼这第一尊通鼎,扎开马步,长吸一口气,青筋暴起,肌肉攒簇,一手拎起一尊铜鼎就已提举在手。
这样庞大的一尊铜鼎少说也有三百斤上下,这青年男子竟是如此轻轻易易的就提起,可见他臂上膂力究竟有多么惊人。唐细凤驻足旁观,正吃了一暗惊时,就见那青年男子右手又是提起一尊铜鼎,提在手中,直如提起一只水桶般轻巧巧的。
正在这时,唐细凤身旁传来抚掌之声。回身望去时,发现正是一身锦衣华袍,玉带软靴的杨圣夜,发束顶心,以一截玉螭簪别住,望去气华透顶,神采飞扬,不怒而威。
杨圣夜笑道:“公子,这是犬子,杨鼎,今年二十五岁。”
唐细凤点头赞道:“杨公子膂力惊人,世所罕见,昔有纣王殷寿单臂托梁换柱,传为佳话。今日,在此旁观,见杨公子提鼎如捻轻物,气力惊人,远超殷寿,世无匹敌。”
杨圣夜谦逊道:“公子过奖了。”说完,朝练武场中正自锻炼臂力的杨鼎喊道:“鼎儿,你过来,为父给你引见一人。”
杨鼎听是父亲传唤,立将铜鼎放下,将衣衫穿好,健步而来,步步生风,转眼就到了跟前,朝杨圣夜道:“父亲,您叫孩儿。”
杨圣夜嗯道:“鼎儿啊,你可知我本官居定远将军,旧日曾效力于军主帐下,今日有军主公子唐细凤在此,你快来参见一番。”
杨鼎是个十足的勇武好汉,脾气也是豪爽干云,听罢就朝唐细凤一拱手道:“杨鼎,参见公子。”唐细凤忙即手托杨鼎双臂,连声回礼。
这杨鼎生得龙形虎貌,膀大腰壮,一身肌肉虬结,硬如精铁,威风凛凛,朝父亲杨圣夜道:“父亲,公子怎会到此偏僻之地来,莫不是朝中又有人要加害父亲,公子前来报知消息。”
杨圣夜抚须笑道:“我儿啊,为父眼下见到个九品芝麻官也要口称官老爷,一点实权也没有,朝中人物现在又怎会记得有杨圣夜这号人物。公子来此,乃是途经,本来是要去西蜀游历的,会闻城中有武道大典,可巧需要那枚逆寒灵烟丹,就去参赛了,竟夺了魁,果真将门虎子啊。”
杨鼎一听大喜,即朝唐细凤道:“公子既能夺得武道大典冠军,定有常人所不能,望乞赐教个一两招。”
杨圣夜一听声音已是严厉起来,斥声道:“鼎儿,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公子千金之体,怎可与你动粗过招。”
杨鼎一听这才意识过来,忙拱手作揖,致歉道:“杨鼎鲁莽,还请公子恕罪。”
唐细凤一笑了之道:“杨兄不过如此,方才观你手提巨鼎,臂上膂力颇是惊人,怕是有千斤上下罢。”
杨鼎赧颜一笑道:“杨鼎不过是有些粗蛮气力而已,不值公子夸赞。”
杨圣夜这时接过话头来说:“鼎儿自小就有修道炼真之念,不过不知他禀赋如何,以免投错了路径,所以一直没许他拜下师父。今闻公子在武道大典上胜了诸位高手,他就心痒难耐,张口就要与公子切磋,有失体统,还望公子不要介意。”
唐细凤道:“杨叔叔言重了,我观杨兄骨相不凡,龙精虎猛,有万夫不当之勇,应该拜投一位名师,怎可徒然浪费这大好年华,将来也好搏个前程。”
杨圣夜道:“不瞒公子说,老夫一直有意传他啸雷刀绝艺,不过鼎儿他却是无心于此,我也不便强迫,只得由他。所幸的是,在府中的这些年里,日夜苦练,十八般武艺皆得粗通,力猛如虎,若得异人教授,倒是不失为可栽培之才。”
唐细凤道:“杨叔叔一身本事军中称雄,啸雷刀更是天下罕有,技压三军,杨兄不能得授,确实是一桩憾事。”
杨鼎听道:“昔楚霸王不学敌一人百人之艺,项梁遂传其兵法之道,进而与汉分秦,成就一代西楚霸王的赫赫威名。鼎儿不敢自比项羽,可是也愿见贤思齐,学个万人敌之法,单人独刀,至多不过敌个百人,无有力挽狂澜于将倾之力,这才不愿习学。”
杨圣夜再加一番细劝道:“鼎儿,你道要学西楚霸王,却不知道他是何了局,反倒为那市井泼皮刘邦占了天下。为父屡次谆谆告诫,卒有千类,将仅一种,为父授你摆兵布阵,文韬武略与啸雷刀法,难道不比修道有更大的效用吗?”
杨鼎却是个牛心脾气,依旧强道:“父亲,孩儿志在修道,无心兵法诡道之学,只愿拜访名师,求悟撒豆成兵,剪草为马,搬山倒海之术。”
唐细凤听了一阵,却是出了一条折中的建议来:“既然杨兄无心兵法阵学,杨叔叔何不就近替令公子寻个深通道法,极有法术的名师来,教授令公子即可。”
杨圣夜闻言张口就是一阵长叹道:“公子,实非老夫不愿替他寻找名师,而是此地僻远蛮荒,少有名山大川,更无灵山仙境,一般身负道行的大名师们却是不屑于此参悟修道,开宗立派。若说名山圣境,惟有西蜀地界方遍布,那里明山秀水,不少有道之士在彼结庐安身,只是路途遥远,甚不放心,这才一直搁置迄今。”
唐细凤提醒了一番杨圣夜道:“杨叔叔怎的忘了,细凤就是准备去西蜀游历的,如此正好与杨公子结伴而行,路上还有照料,岂非正好。”
杨鼎听了忙向父亲杨圣夜力陈心迹道:“父亲,孩儿立志修道炼真,累有二十五载,今得公子结伴同行,乃属天赐缘分,还望父亲允行。”
杨圣夜捻须沉吟道:“此事也非不可,只是须依着为父一件事。”
杨鼎马上应口道:“父亲但有何事,鼎儿一定依从。”
杨圣夜轻嗯了一声,双手负后道:“为父这一身衣钵你却须受了去,否则如有香烟断绝之恨,虽死而不得瞑目。”
杨鼎一口痛快应道:“鼎儿愿依父亲之命,习学家门兵学刀诀。”
杨圣夜道:“罢了,罢了,既得如此,今夜来我书房,授你兵书刀谱,即日习练,亦可随身带携,以备日夜用功。”正说时,就有门子慌张来报,神色匆匆,似有临危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