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等看着严舒锦上了马车, 确定了宣王府的马车不会转头回来后, 韩老夫人、韩二夫人和韩嗣辉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韩老夫人瞪了韩景一眼,转身扶着丫环的手回去了, 她要好好休息会缓缓,韩二夫人刚想开口就见韩嗣辉摇了摇头:“母亲, 您先陪着祖母休息,我与堂弟说说话。”
韩二夫人闻言也不再多言,就陪着韩老夫人往里走去。
韩嗣辉走到了韩景身边, 其实他和韩景的关系一直不好不坏,当初韩景的父亲活着的时候, 韩景的优秀压的他喘不上气来,明明韩景年岁更小一些, 可是在外面都说他是韩景的堂哥,就好像他不是韩嗣辉, 只不过是韩景的亲戚而已。
这样的感觉让韩嗣辉和韩景亲近不起来, 特别是他那样努力的念书才能让先生夸奖一句,可是他根本没看到过韩景私下学习, 更多的时候都是和他父母在一起玩耍,偏偏根本没有努力的韩景,轻而易举的压在他头上。
明明不管是祖父还是祖母, 都说他才是最优秀的, 明明他才是韩家最被人期待的嫡孙。
后来韩景的父亲死了,母亲去了小佛堂,韩景自甘堕落不再念书, 韩嗣辉心中是松了口气的,哪怕长大了一些他知道其中有祖母和母亲的手段,可也选择什么都没有说,果然京城再提起韩景都成了叹息。
再没有人说他是韩景的堂哥,那些人面对他的时候,都是说韩嗣辉你堂弟如何如何。
哪怕在外韩嗣辉表现的很维护韩景,可是心里是高兴的,他开始觉得是韩景自甘堕落,果然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面对韩景的时候,他总是劝着韩景让他上进,每当这个时候,他心里都格外的窃喜。
渐渐地韩嗣辉发现韩景都避着他走,而韩嗣辉成了人人夸赞的存在,韩嗣辉也就忽略了韩景,因为他有更多的事情要做,而韩景在他心中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了。
只是这一切在中秋宴后都变了,也不知道堂姐怎么得罪了太后和永福公主,使得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赶出了皇宫,如今韩景又凭着一张脸被永福公主看上,使得永福公主处处为他出头。
想到永福公主的那些话,韩嗣辉下颌一紧,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哪怕韩景的父亲活着的时候,韩景一家也是避着他的,韩府都是事事以他为先的。
韩嗣辉抿了下唇,他已经不是小时候的他,被祖父带在身边教导了这么多年,韩嗣辉早已会隐藏自己真是的情绪了:“堂弟,你与永福公主……”
韩景静静地看着韩嗣辉。
韩嗣辉叹了口气,说道:“公主性子骄纵,苦了堂弟了。”
韩景移开了视线,看向了前面:“没有。”
他可丝毫不觉得永福公主性子骄纵,其实永福公主蛮好相处的。
韩嗣辉走在韩景的身边:“公主出身乡野,怕是难以相处。”
韩景脚步顿了下,说道:“堂兄要是对公主有意见,不如明日仔细与公主说说。”
韩嗣辉神色变了变,勉强平静下来说道:“堂弟要记住一件事,你也姓韩。”
韩景嘴角上扬笑了下,如果有选择,恐怕他父亲都不愿意出生在韩家的。
韩嗣辉正色道:“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韩景有些奇怪,韩嗣辉这些话怎么原来不说?在欺负他们家的时候,怎么没想他们也姓韩?
韩嗣辉见韩景没有反驳,才接着说道:“太后和皇后对永福公主多有疼爱,堂姐孤身在后宫,若是有太后和皇后的照顾,日子也会好些。”
韩景不信韩嗣辉不知道永福公主不喜韩妃这位堂姐,更不信韩嗣辉不知道当初堂姐是怎么对他的,若是他真信了找永福公主去说这些,怕是永福公主能把他头给打爆了,韩嗣辉安的什么心一目了然。
可惜了他被父亲教的,从来不是那种以家族为重的世家子弟。
韩景知道谁对他是真心的好。
其实韩景都想不明白,韩嗣辉为什么敌意这么深,根本见不得他好,明明小的时候,他们也曾在一起玩耍过,父亲曾经说过,大人的事情不该牵扯到小孩子身上,还给韩嗣辉编过小兔子玩。
韩景没有承诺也没有拒绝,只是沉默着。
韩嗣辉眼神闪了闪,看着韩景的模样心中觉得有些不对:“伯母前些日子不是和丫环说想养几盆花吗?我找了些上好的花苗,这几日就让母亲给伯母送去。”
养花什么不过是借口,只是提醒韩景,让他知道自己的母亲还在韩家。
韩景眼神暗了暗,忽然笑了起来,那样的玩世不恭:“行啊,等明日我就与公主提一下堂姐的事情。”
韩嗣辉这才放下心来:“堂弟,我们是一家人,那种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对吗?”
“对啊。”韩景笑嘻嘻地说道:“堂兄说的对。”
韩嗣辉看着韩景嬉皮笑脸的样子,心中有些不耐:“等祖父回来,我会帮着你和祖父说情的。”
韩景有些疑惑:“说情?”
韩嗣辉神色一肃说道:“你今日带着永福公主上门,把祖母气成这样。”
“是祖母和叔母邀请公主上门的。”韩景一本正经说道:“当时公主都要走了,根本没准备上门。”
韩嗣辉有些不耐烦:“你到时候与祖父说。”
韩景一口答应了下来。
韩嗣辉说道:“那我去念书了,你没事别出去胡闹了,多读几本书。”
韩景直接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严舒锦离开韩府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先进宫去了太后宫中,果然见到了伯母和自己母亲、弟弟,严舒锦先和伯母商量了事情后,又撒娇找祖母要了太后懿旨,一家子吃了晚饭才笑嘻嘻的跟着母亲他们一起回府。
严知理今日难得回来的早,等严舒锦和严启瑜换了衣服后,就把两人叫到了书房考校他们的功课。
每隔几日严知理都要问一下杜先生和李先生一双儿女的情况,他的才学是比不得杜先生和李先生的,所以并不干涉两位先生教什么,他不过是拿着书挑了其中的段落让严舒锦和严启瑜背一遍。
等两个人背完书,严知理说道:“贵哥想要什么样的小马驹?”
严启瑜想了下说道:“要温顺点的就好。”
严知理下意识看了眼女儿,严舒锦可是点名了要乌骓的,总觉得他们两个的喜好有些反了。
严舒锦说道:“给弟弟准备匹白马,我们两个一黑一白,出去多好看。”
严启瑜对什么颜色的马都没有意见,只是听了严舒锦的话,说道:“那我要一匹温顺点的白马。”
严知理一口答应了下来,这要求可比严舒锦当初提的简单多了:“我已经让人给你订做了弓箭,过两日就送来了。”
严启瑜笑着道了谢,书院是要学这些的,虽然提供却也可以自己带着,严知理自然要给儿子准备妥当,这本来就是当父亲该做的。
严知理把儿子安排好了,就看向女儿问道:“你听杜先生提了句,关于世家分家你是怎么想的?”
严舒锦说道:“我不仅想到了分家,今天还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严知理起了兴致问道:“什么办法?”
“平分家产。”严舒锦兴致勃勃地说道:“家产全部平分,除了祭田、祖宅外,所有家产都该平分。”
严知理一时竟然惊住了,他看着严舒锦说不出话来。
严舒锦坐直了腰身说道:“父亲,当关系到自己的利益后,你说世家子弟还会这样齐心吗?”
不可能。
当关系到自己的利益时候,大多数的人都是自私的。
“那些人需要仰人鼻息生活,可是当他们发现有另一个选择,他们难道真的不心动吗?”严舒锦这已经不是阴谋了,而是赤裸裸的阳谋,她就是在所有世家子弟面前摆了一张大饼,除了损害继承人的利益外,剩下人反而能得到更多的利益:“他们真的都是心甘情愿为了家族牺牲一切吗?我觉得不过是这么多年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严舒锦正色道:“当给他们多一些选择的时候,他们开始可能会不习惯不敢去尝试,可总有愿意尝试的人,到时候看到利益了,其他人不用催,自然就去争去夺了。”
严知理缓缓吐出一口气:“这件事……你不要往外提。”
要是让别人知道,这个想法是严舒锦提出来的,对她怕是不好。
严舒锦说道:“我就和父亲说说。”
严知理站起身在书房走来走去,明显有些焦躁下不定主意。
严舒锦问道:“父亲这是怎么了?”
“你这个想法……”严知理犹豫了下说道:“离经叛道。”
严舒锦被逗笑了:“什么是正道?父亲是觉得太冲击正统了吗?”
严知理点了点头。
严舒锦的神色平静,语气更是平淡:“什么是正道?什么是正统?伯父是皇帝,他的道就是正道,他定下来的规矩就是正统。”
严知理停下了脚步看着严舒锦,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这些事情,他竟然还没有一个孩子看得清楚。
严舒锦眉眼间带着傲气:“父亲,那些所谓的正道、正统不过是前朝皇帝订下来的,他们都被推翻了,现在自然该按照伯父的规矩来了,现在有利于伯父治国的就是正道,那些世家的规矩也到了改一改的时候了。”
严知理许久才说道:“你说的对,明日我带你进宫,你仔细和你伯父说说。”
严舒锦毫不犹疑地说道:“不要,我明天要带着弟弟找韩宁安玩,父亲自己去和伯父商量。”
严知理看着女儿的模样,笑了起来,刚才的震惊此时已经化为笑意,哪怕女儿再聪慧,她还是个更喜欢玩乐的孩子,这些事情本就该他们操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规矩什么都该是为了我们服务的!
众世家:你要讲道理!
宝姐:道理什么都该是我定下来的!
众世家:你蛮不讲理。
宝姐:是啊,有本事咬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