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山寺春来早,可往往寺庙建在山中,这春风啊总是先吹过平原吹过田野才到山寺,山里依然春雪围寺,寺中依然冰凌倒悬。一夜闲扯,各自归家,只有石梓留在山寺之中要再多待几天。
苟伟出于朋友之义及对魔女的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送出拦牛石,送出大松林村,送到镇上,依依不舍地和大家挥手道别,一步三回头挪着往回走。
石梓静坐山寺想了又想,茶是喝了又喝,怎么也没有想明白苟伟这干儿子如此之懦弱,甚至是又蠢又笨为何就能翻过身来呢?还想着他一辈子就是一基层工人的命了,没想到又搭上张大仙与钟老头的线,做生意就是做人脉。人脉即资源,有了资源就有了成功的本钱。至少很多生意人的起步都是从做资源做人脉开始的。
苟伟变化之所以如此大最主要的因素在魔女身上,有魔女的教导苟伟必将脱胎换骨,出人头地也是必然。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另一层意思就是一处风水宝地他只能养一个人,一人发达必然需一地之供养,要是另出一发达之人必然得让发达之人晦气。这是石梓绝不希望出现的,这大松林村就只能姓石,哪怕自己干儿子也不行。
看来压了十年还是要出头啊,看来还得加把力啊!
一本佛经已经无法让烦躁的石梓静下心来,想出门走一走,出了山门绕过拦牛石,转过几间房子拐进了老苟的家。
“弟妹啊,怎么这大冷天还在劈柴呢?也不歇歇,咱这大松林村可是有猫冬的习俗啊!咱兄弟呢?”
“哎哟,他干爹啊,您来了啊。赶紧地进屋坐,这大冷天的,赶紧暖和一下!”
苟家还是那一垧木架屋,为了省点柴火里边炕白天一般就很少生火,都是劳苦之人,劳作本就温暖也无须白天生火。石梓逢年过节一般将礼物一扔就会回寺中,苟妈妈就没有想到他干爹这时候会过来,忙抱起柴火推在屋中塞进炉子里,生得旺旺的。
“弟妹啊,别忙了,咱兄弟呢?”
石梓拍拍身上的雪沫子跺了跺脚上的碎冰渣一掀门脸儿往里走,边走边顺嘴问问兄弟。
“给牛喂水去了。您坐,您坐,喝杯水!”
他干爹难得来家一趟,自从发达后对家里也多有照顾,小伟的书费都是他出的,小伟的省城的工作是他找的,现在能端着国家的碗也是干爹照拂着。苟妈妈忙热情地引着石梓往里走。
“别忙了,弟妹啊,你也坐,咱们也说几句话。哎,咱们家的儿媳呢?没帮你劈柴挑个水什么的?
也难怪,人家城里人能来乡下看一眼就不错了,咱就不要再奢求了!”
家里是真冷啊,石梓忙往曲炉边靠,伸出手搓起来,顺之接过茶杯捧在手中皱着眉头喝了一口,手暖和了茶就放在一边。
“哪来的儿媳妇啊,咱可没有这福份哟!”
说着无心,这听者有意。这所谓的媳妇来了两次没有和自己这准婆婆说两句话,就是说的那两句也没有尿到一壶去,心里总是不舒服。这会儿再一听他干爹这么说,苟妈妈心里更是觉得这儿媳可不是最佳媳妇。
“哈哈,弟妹啊。年轻人的事咱们可不好管喽,现在小伟可是被这叫魔女的姑娘管得死死的,我们就是反对也未必听啊。咱们做父母的只要儿女好,就不要操这闲心了。
还像我们这一辈了,你,他干娘,哪个不是时时刻刻听着婆婆耳提面命,哪个又不是整天哄着婆婆做着小啊。时代不一样了,你管多了不扇你耳聒子就不错了。”
坐下来就要聊,聊什么呢,就聊聊这准媳妇的事。说者有心,听者无意,苟妈妈火大的同时也听到一个关键词“魔女”,这得什么人才能被他干爹叫魔女啊。
“她敢,咱们家的儿媳妇还尽着男人管。
哎,他干爹。我就觉得吧还是咱山里人实在,这姑娘可比我们家苟伟大了七八岁呢,来了两回了连正眼都没有看我一眼,那鼻子啊朝着天上长呢,留她吃个饭手都摇断。
咱可没有这么好的命有个城里儿媳妇,咱家本份人,咱苟伟你也帮说说,别生这些非份这想。”
石梓还没怎么说呢,苟妈妈这怨气可生得真大,这火真不好继续点,再点就会把这茅草屋给点着了。抬起眼四处扫,这屋子里还真是几十年没变过,再一看门帘子边上挂着的风吹肉,眼睛突然直了。
“噗!咳!”石梓突然一口痰卡在喉咙里咳得差点把肺都吐了出来。
“他干爹赶紧地喝口水,怎么就感冒了呢,家里还有点草药,给你煎了吧!”
看到干兄弟咳得厉害,苟妈妈忙递过水,石梓立即憋住不咳了,这水自己可不敢喝啊,带着浓浓的烟火气,闻着就让人做呕。
“弟妹,以后啊,千万别把那袋子装风吹肉装草药子,老贵的。一个包都赶得上小伟一年工资,估计这是苟伟买给你儿媳妇却被你拿过来装土豆了!
哈哈,笑死我了!弟妹,我止不住笑了,我得走了,先笑会儿!”
石梓不解释倒好,这一解释苟妈妈立时闹了个大红脸,很是不自在,不仅恨上魔女,更是把儿子也恨上了,一年工资就买一个破包,给老子娘就没这么好!
“他干爹,这包真要这么贵啊,五六千块钱一个啊!”
“嗯。说不定还要贵,上次找我借钱说还债估计着就是为买这包吧!”
石梓说完就走,苟妈妈要留着他干爹吃饭没留住,坐在火炉前发火,将火炉塞满柴,弄得满屋子烟,实在受不了薰往外跑,转身回来拿着包往篱笆外一甩。
“短命鬼,没良心的,还没媳妇就忘了娘。
实在是个腿长腰细没生养的,娶回来看啊,估计连个儿子都生不出。真是个没良心,得和他爹说一声,咱家可不能有这非份之想攀这高枝。
靠女人发达,咱家可丢不起这人!”
苟妈妈追上去猛地踩上几脚,直到包上沾满了脏东西才罢手。不知道的是苟伟在最困难的时候连卖身的心都有,攀个像魔女这样的高枝是他的人生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