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悄悄的降临，月光也悄无声息从窗口侵袭而入，却被点起来的烛火喝退。

“你们无法想象那个场面有多么的触目惊心，你们无法想象我当时的内心。”

赵云将面前的酒樽一饮而尽，猛的拍在了桌子上，颤抖着双手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从那里一路上回来的，脑海中的画面就如同压山之石般悬在心中。”

“子龙，乱世当头，为了苟活性命，许多东西都是我们所无法想象的。”

郭嘉同样的将自己的酒樽一饮而尽，长长的喘了一口气，缓声说道：“我的师父曾说过，君子以身报国，小人以天苟命，世之规矩而已。”

“不一样！”

赵云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猛的站起了身，眼中满是血丝，喝声道：“无论何来缘由，无论是否至亲骨肉，他们竟能够吃了孩童！如何让人忘却！”

赵云的浑身都开始颤抖，那血肉模糊的场景仿佛印刻在脑海，无法抹去，“尤其是他们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好似只是在为了填饱肚子而吃一顿饭罢了。”

贾诩看着赵云这副模样，举起了酒樽浅浅的酌了一口，缓声问道：“子龙，你可知道，如果这一次汜水关失守，司空大人将实行何等计划？”

“失守？”

赵云缓缓地跪坐了下来，看着郭嘉给自己又满上的酒樽，开口回答道：“无非是弃城西逃。”

“没错，但还不够。”

贾诩轻轻的手中的酒樽放下，转过头看着赵云说道：“李文优上策，焚城洛阳，一切不留，不可随军西去之物，皆葬身火海。”

贾诩的话让赵云拿起酒樽的右手瞬间停下了，后者缓缓地捂着自己的脸，开口说道：“有何后果？”

“洛阳乃是帝都，一旦焚城，可就不是千百人无家可归了。”

贾诩缓缓地将视线转移到了郭嘉的身上，继续说道：“奉孝应该明白，这么多的百姓流离失所，还是在司隶一带，这人吃人的事情，恐怕也只能算得上小事情了。”

郭嘉闻言也是轻轻的点了点头，闭着眼睛说道：“如若真的如此，那就是人抢着吃人了。”

“不行，虽说天下百姓与我无关，但这人吃人之事……”

赵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们明日便班师回朝，回朝之后，我要亲自向司空死谏！”

“你乃是一介武官，武官不参政，你拿什么死谏？”

郭嘉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气道：“况且你为私事擅自离开汜水关，回朝之后还不一定会领什么罪呢。”

“不用说了，我意已决。”

赵云随意的摆了摆手，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你就是这么轴，比那马车行途还要轴！”

郭嘉心力交瘁的再一次摇了摇头，正要继续说道，却正好看见赵云走了还没有两步，忽然的昏倒在了地上，连忙与贾诩二人上去扶住了他。

让贾诩先搀扶着赵云，郭嘉连忙的推开屋门，出去喊道：“来人！来人！快去叫关中的行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