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义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去消化‘苍山是鬼’这件事，一直到傍晚时分，方才回过神来。

为了求证周游所说，王守义掏出千音铃与苍山通话，并无半点隐晦地直接问苍山：“苍老头，告诉我，你是鬼，还是人？”

苍老头也并无半点隐瞒，直言道：“老头子我死了几十年了……”

一句话，惊得王守义手打颤。

“真的，假的？”王守义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

“你觉得我现在像在开玩笑吗？”苍老头道。

“你是鬼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告诉我？”王守义很气愤。

“为何要告诉你？是你太过愚钝，连我是人是鬼也辨不清。”苍山毫无保留地回答，隐约间，还传来他的一声低笑。

“你……苍老头，你给我记住了！”

王守义无比愤怒地丢下千音铃，心中又怨又恨，怨自己本事不到家，恨苍山一开始未对自己讲实话。

为这件事，王守义一直气鼓鼓的，即便后来到了筒子楼，躲在暗处等待绒貂出现，依然心不在焉。

王守义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声嘀咕：“难怪我总觉得这个老头神出鬼没，原来他根本就不是人……我竟然和一个鬼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真是荒唐！”

周游看了王守义一眼，并未做任何回应。

王守义继续说道：“我就说苍山一个老头子，顶多比我看得多一些，经历多一些，他怎么就知道绒貂的事情，连绒貂是活在黄泉路上吃鬼魂的妖怪都知道，就跟他见过一样。”

周游看向王守义，缓缓说道：“或许他不仅了解绒貂，还见过，甚至……屠杀过。”

王守义盯着周游，嘴张了合，合了张，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我记得昨晚在去鬼市的路上，你曾经跟我说过，鬼市里有专门维持秩序的鬼差，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苍老头他就是一个。”周游解释道。

王守义长大的嘴，久久忘了闭上。

如此大的反应，苍山是鬼差的事情，王守义更是意外了。

周游想着，不愿再多说什么，怕王守义有更加过激的反应。

王守义盯着周游，看了好一会，眉头皱了舒，舒了又皱，再舒……表情经过多次变化之后，忽然一声大笑。

周游被王守义的笑吓了一跳，问他：“你笑什么？”

王守义道：“十多年前，一个姑娘带着一个小孩找上门来，说是苍山的儿子。可苍山刚才说他已经死了几十年了，很明显，小孩出生时，苍山老头就已经死了。一个鬼睡了一个姑娘，后来被姑娘找到说有了他的孩子，哈哈，他不知道鬼无法使人怀孕吗？自己喜当爹都不知道……”

王守义笑得前俯后仰，周游却笑不出来，鬼……真的不能让人怀孕吗？

这种事，周游没见过，他暂时给不出答案，只是……有些事，在不确定之前，最好不要妄自下定论。

王守义的笑声还在继续，周游拽了拽他的手臂，他丝毫不听，还冲周游喊道：“别拉我，让我再笑会。”

周游见劝不住，只好往旁边移动，想着离他远一点，不想这时，404房间的灯忽然亮了起来。

周游平静的心，顿时激昂，忙冲王守义一声低喝：“给我闭嘴！”

王守义也看到了忽然亮起的灯光，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出现了，真的出现了……”周游感觉自己心跳在加快。

周游很清楚，此刻404房间里的人肯定不是云舒，而是另一个附身人体的绒貂。

周游和王守义聚精会神地关注着404房间。

约莫十来分钟以后，房间门被打开，一个女孩走了出来。

女孩扎着高马尾，穿着简单的卫衣、牛仔裤，背个帆布包。

周游认得这个女孩，确切来说，自己对她很熟悉，熟悉到每一个单纯的微笑、每一声甜蜜的呼唤、每一次温暖的呵护。

因为她是小柔，曾经照顾赵来恩的那个小柔。

周游所有对小柔的熟悉，全源自赵来恩，甚至看到小柔，周游心中竟有些悸动，像是见到了心中久违的恋人。

片刻后，周游将这种爱恋的感觉压了下去，让自己保持清醒，并提醒自己，小柔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呵……”周游看着小柔，摇了摇头，心中不由地冷哼：“当初赵来恩明明差点强暴了小柔，此刻见她却如此欢喜，果真是讽刺。”

周游加重力度甩了甩头，丢掉脑子里那些属于赵来恩对小柔的爱恋，只留下一些小柔的喜好。

小柔与云舒不同。云舒温柔、大方、善解人意。

小柔可爱，青春活泼。

赵来恩人到中年，破产以前手里有些小钱，见惯了各种知性的美女，面对这种青春洋溢的姑娘，自然难以抵挡。

“看来密闭挑战为试验人寻找的‘饲养员’，全都是‘因材施教’啊。”

周游忍不住想：“自己是个穷丝，所以给自己一个漂亮又温柔的云舒，像赵来恩那样的中年大叔，就给配萝莉……如此搭档，真叫人不忍心拒绝。”

“喂，那个小姑娘下来了，我们要不要冲上去挟持她？”王守义缓缓移动到周游身边，小声问道。

“还是先别打草惊蛇。”周游摇头，小声回道：“咱俩不清楚绒貂的本事，贸然冲出去，要是无法制服她，倒霉的就是咱俩。”

“这倒也是。”王守义点点头，“这玩意可是吃鬼魂的，肯定比一般的鬼魂厉害多了。”

周游和王守义躲在筒子楼外的草丛里，二人最开始的打算是：先确定404房间里，是否真会有人出来。

如果没有，那么便换一个方式寻找云舒；如果有，那么便趁其离开之后，偷偷潜入房里，再寻找那道隐形门。

三日时间紧迫，寻找云舒尸身为重，其它事情皆可后抛。

周游和王守义的猜测是：绒貂大多晚上行动，白天休息，且是群居的方式，很可能白天的时候，所有人形态的绒貂都在一个地方，方便管理。

所以，找到人形绒貂的聚集地，或许就能找到云舒的尸身。

周游和王守义蹲在草丛里，尽量不动弹，也不开口，静静等着小柔从楼上走下，她的步伐很轻，几乎听不见她的脚步声。

在行至周游二人躲藏的草丛边时，小柔忽然停了下来，眼睛看着周游二人的方向。

“被她发现了？”周游瞬间捏紧了拳头，心跳不停加速。

大约站了五六秒，小柔重新提脚，朝筒子楼外的马路走去。

“还好，并没有。”周游松了一口气。

等小柔远去之后，王守义坐在原地大喘气，被周游拽住手腕，一把拉了起来，直奔404房间而去。

404房间，被小柔上了锁，还是一把看起来很复杂的锁。

这对周游而言是件难事，但难不倒王守义。

王守义从兜里掏出一根细铁丝，冲周游露出得意的笑，小声道：“还好我早有准备。”

周游在王守义手臂上推了一把，低低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动手。”

王守义‘嘿嘿’笑了两声，将铁丝插进钥匙孔……

“你们是谁？”忽然，从黑暗里传来一阵声音，周游二人同时吓一大跳，猛一回头，背后不远处，站着刚刚离去的小柔。

小柔睁着一双杏眼，狠狠盯着周游二人。

“你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