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长夜,离恨天后山亮如白昼,万道青亮剑气不断激射,气势如虹。
密密麻麻的青亮剑气每一柄仿佛能击穿苍穹,密集如暴雨,光幕中玉鼎面容郑重,对面玉琼这般攻势亦不敢大意,当即右手轮动撼地神剑,不顾上庞大消耗撑起太虚神罡。
“嗤嗤嗤嗤……”
剑气急速碰撞上护体的神罡青色神光,发出激烈消弭声,两大宫座切磋,竟是用上了八分力量!
战圈外,周胜神情若有所思,隐隐感到玉琼会带来不好消息。
密集剑气中,玉琼身形乍现玉鼎身前,轻飘一掌拍出,却仿佛挟带了排山倒海之力,周遭顿时狂暴,灵力肆流,造成的余波直掀起阵阵罡风。
玉鼎修为雄浑,神罡之力反震,玉琼顺势翻飞后退。
从空飘落,玉琼手中仙剑归鞘,周遭浩大余波缓缓散去。
“多年已没切磋,如今师妹修为更上一层,却是要赶上师兄。”玉鼎负手道。
“差了不少。”玉琼摇摇头。
“不过这么晚了,师妹所来有何要事?”玉鼎略疑惑询问。
这般深夜里,玉琼为何会来主宫,还出手这般重?看玉琼依然不喜不怒平淡的神情,玉鼎有种出事的预感,而边上周胜亦知异常,对两位宫座拱手,未主动插话。
玉鼎看了看一旁的周胜,缓缓开口:
“为清霄真人,为许师姐之死。”
玉鼎面容霎时变得郑重。
玉琼平静道:“清霄真人父女俩去得也惨烈了些,于月观遭遇不测,本以为是魔尊下的毒手,只是我等一直都不曾想,其中还有变故……”
伴随着两宫座沉静论谈声,黑夜中树叶沙沙细响,凄清冷风吹刮,如泣如诉。
凉风不止,冷意渐浓。
“恐怖邪物,便是清霄真人心结。”
随着玉琼平静叙述,玉鼎脸色越来越沉,边上的周胜脸色更是惊疑中带着掩饰不住的震动。
玉鼎缓缓道:“师妹来此,原来是怀疑师兄。”
“的确。”
玉琼平静道:“师兄真的才出关么?”
玉鼎未立即回答,只是略皱了皱眉,未生怒气。
“世间奇术千千万,有一门隐秘神通,名为‘受身’,拟人之气,外不辨真假,只是师兄或能瞒住其他人,却瞒不住师妹,清霄真人晚年病变,隐于月观前最后所去之地不是业火塔,而是忘墟古荒,不会是师兄欲急着追逐清霄真人才这般秘密离开闭关之罢?”
玉琼继续述道:“就于忘墟入口都山地域,前几日出现一位身份隐秘存在,实力通天,绝不在师妹之下,这等存在除了修有巨擘传承,其余散仙散魔罕有可能到达这等地步,而其人目的不是别的,正是多年前与魔尊一道落下仙渊那人。”
玉琼注视着玉鼎,当天籁般带着清冷的声音停息,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一边的周胜脸色凝重,心底止不住地泛起大浪!
自己师父难道早在几日前便已出洞府?难怪前一会刚见面回答自己时有些避开之意。
怀疑师父……一代掌门,弑师之人?只是师父不可能做出那等叛经离道震骇世俗之事。
就如冷幽当初那般所想,不论其真假,仅仅是这般念头就令人想都不敢想。
周胜肃然。
许久,许久。
面对玉琼推测,玉鼎终于面容郑重开口:“师妹误会,我六宫同心,师妹不该这般猜忌师兄才是。”
事关重大,就连玉鼎也不可能完全承受这等压力,沉着释疑道:
“师兄之前是去了后山历代师祖清心之地清风崖静坐,至于在洞府内展开‘受身’,只是想着不扰动诸长老和弟子,至于你口中所说的诡秘之人依我看是魔道之人私怨而已,可想那邪魔杀人无数,被一些老魔头找上门也是正常。”
玉鼎声音肃重,听其言,其一直待在山上本就从未下山。
诡秘的存在另有其人!
玉琼神情不变,道:“仅凭无妄猜测便怀疑掌门师兄,的确勉强了些,只是让师妹困惑的是前一阵怨灵过境,心结遇山门而停,其中恐怖邪物不为其他,正是清霄真人心结,那等至怨不遇怨主不停,其莫名止于山门,便不能令师妹打消有关师兄疑虑。”
提及清霄真人,玉鼎面容变得十分严肃:“师父那等浩然存在,怎会与邪秽沾边,其中或是有居心者行讹传抹黑之事,师妹万勿轻信与。”
玉琼轻缓道:“师兄仍然不信,难道是不敢相信么?”
玉鼎轻叹一口气,苦于无法辩解,不由负手沉喝:“师妹好生顽固!”
玉琼静静伫立,已不再开口,白衣略微随风飘荡,带起冷冽意。
边上的周胜神情郑重开口,“师叔,这其中必有误会才是,师父自不可能做出那等事啊。”
玉鼎半举左手止住欲劝阻的周胜,面对自己师妹,面容最后还是缓下来,缓声道:
“是否师妹猜忌师兄,不过事关师父他人家,若真如师妹所说另有其人,师兄我必不放过。”
此时不能打消同门手足心底猜忌,玉鼎摇摇头不再多辩解,弑师弑师妹罪名他亦不能承受,只不过如他这等存在心境早已不喜怒于外物,只需让真相水落石出。
玉琼双目注视着玉鼎,身子缓缓后退,道:
“只望师兄不是真的糊涂。”
玉琼转身离开,在身后两人看着下,越行越远,渐渐消失于黑暗之中……
黯淡凉夜里,一时间气氛有些沉寂。
玉鼎面容沉静,过了好一会儿,负手淡淡道:“听了你玉琼师叔一番话,徒儿心底也可怀疑为师罢?”
周胜略微苦笑拱手:“师叔她这等人不会随便妄猜,不瞒师父,弟子刚才的确动了这等心思。”
事关离恨天上代掌门,周胜也难以轻松,神情渐渐沉重起来,道:“不过弟子自是相信师父,而仔细想一想,此事也透着诡异,弟子犹还记得那过境山门的恐怖邪物除了幻化为清霄师祖外还变幻成天都山邪魔麽样,总觉得其中存在什么蹊跷。”
玉鼎沉吟,而后道:“袭山的邪物不管是何,但终究已散去,重要的反倒是你玉琼师叔所说的你清霄师祖非死于魔尊毒手之事,以后需派人暗中查探消息,若真另有其人,必不能放任之。”
“嗯。”周胜郑重点头。
星疏夜黯,暗霾笼罩着整个大地,于这无边中,又不知潜伏着多少魔、戾、邪、秽。
玉鼎离开,周胜立于崖边,沉默看了一眼侧方遥远处隐于黑暗中的崖边清静居所,又看向天尽头带着一分黑夜特有的阴暗云海,一时伫立不动。
夜风,凉寂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