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魔宗庭院里,冷幽等人聊了些零碎之事,刘林欲是离开,心里迟疑了一阵,还是拱手问道:“宗主,今夜城里定然混乱一片,房里那位姑娘怎么办?”
刘林所说,自是偏房中紫凝幽水暖玉台上沉沉昏睡过去的水云纱。
提及水云纱,冷幽心底微微泛起些许叹意,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道:“她醒来之后会回离恨天。”
冷纱两人之事过于复杂,刘林未多问,与小丑知趣离开。
偏房中,除了无所事事的夜鸦外,几人来到水云纱边。
水云纱安静平躺在紫凝幽水暖玉上,身子窈窕完美,一张幽静的玉脸犹如绽放的幽莲,玉鼻挺翘精致,两片温润薄唇轻闭,下巴小巧玉润,玉颈曲线优美,肌肤更是白皙细腻胜雪,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冰清脱俗,宛如一位沉睡静谧仙子,十分吸引人。
只是淡淡柳眉微蹙,仍然处于轻微的噬痛之中。
“曾经还与云纱妹妹并肩作战过,如今却是要正魔两隔了。”问姬毕竟与水云纱有过交情,她不由有些感慨。
白衣声音好听道:“问姬你若是不愿意落脚乱魔宗,想必冷宗主也不会勉强。”
问姬看着冷幽三人,忽然苦笑道:“不瞒各位,在外漂泊久了,妾身也着实想找个正道地方安心落脚,可毕竟在外闯荡多年,身份不清不楚的,结果不是被婉拒便是进了宗门被人日日提防,始终寻不到舒心安稳容身之处,如今有幸识得几位不作另眼看待,妾身如何能够错过。”
多年走南闯北,再加上三年前古窟内跟随她的董大董二被王姓四人杀害,问姬的确有些疲惫了。
冷幽淡道:“问仙子安心便是,不会让你作甚难做之事。”
“呵呵,多谢宗主。”
问姬笑了笑,暗道自己应该没选错地方,随后再次看望了水云纱一番,便离开了偏房。
房间内,只剩下冷幽、黄昏古夕、白衣三人。
黄昏审视着水云纱,直咂嘴,“如此遗世大美人,天姿傲然,心性刚烈坚韧不屈,又修得太虚御气真诀玄奥,可最后还是情动,被冷幽你俘获了芳心,实在有些令人难以想象。”
前一阵子冷纱两人温存相吻,虽然只有短短刹那,可几人皆非等闲之辈,又如何看不出来。
只可惜几人未听到水云纱说了什么,过去之事,一切终究都会成为过去。
冷幽沉静看着水云纱,摇了摇头。
白衣看了一眼水云纱,又注视着冷幽,声音婉转道:“这位女子与冷幽倒是很般配,只是她毕竟是离恨天天骄弟子,如今正与魔积怨甚深,只怕冷幽得多花些心思才是。”
冷幽不为所动,淡淡道:“你们倒是错了。”
三人又闲聊了一番,黄昏古夕淡笑着让白衣摘下面纱看看是否如同美人一般美,白衣不避讳淡淡道出她真实年岁已上千年,让黄昏古夕眼皮一阵狂跳,随后呵呵干笑。
三人未在偏房里待太久。
出来后冷幽与都山老祖之间怪异之事两人未多问,以后有的是时间,如今最重要的是一心一意调整状态,为今夜神兵之事做准备。
天上太阳渐渐西斜,阳光照在人脸上,略微有些温暖,就这时候,乱魔宗庭院一阵骚乱,有东西爆炸轰鸣,还掺杂不少精英弟子惊喝。
骚乱引得一众高手纷纷赶到,冷幽心底微变,打开房间也立时赶过去。
水云纱,终究是醒了。
房门外,水云纱全身虚弱半跪在地上,咬着牙苦苦支撑,手中精铁仙剑却是寒光乍射,一剑横扫,将匆忙赶过去查探情况的乱魔宗精英扫飞。
被九噬玄冰刺所伤,共爆发九次噬痛,如今第一次噬痛堪堪过去,可剧痛折磨早已将她摧残得虚弱不堪,几乎连走路都成了问题。
刘林率先到达,将水云纱攻势尽数挡下,被重伤的四五位精英摔倒在地上,不断捂着伤口痛哼。
冷幽赶到时,水云纱踉跄着身子,用仙剑苦苦支撑着,玉脸冷然,一步一步费力走着,境地惨烈异常。
“纱。”冷幽脚步渐渐变得缓慢,面色缓和开口道。
水云纱平静注视着冷幽,虚弱身子缓缓顿住。
她身躯无力滑落,半跪到地上,左手死死支撑在地上,右手手中仙剑费力一剑划出,一道青灵剑波在冷幽身前缓缓消散。
再往前一步,定是毫无悬念的攻杀。
冷幽步伐不得不停下。
边上,黄昏古夕、白衣、刘林、问姬、夜鸦等人被骚乱惊动,皆全部赶了过来,就在一边静静注视着。
水云纱玉脸幽静如初,透着一股淡淡的清冷,无悲无喜,拒人于千里之外,清幽的眸子也幽静如水无波,给人一种可远观却又不可接近的缥缈。
她微微喘了一口气,对冷幽轻摇了摇头,薄唇轻启,轻声肯定道:“你是乱魔宗魔神。”
冷幽略微苦笑了笑,点点头承认,“都山老祖从仙渊悬崖救了我,之后便是了。”
“听闻魔神受都山老祖的邪幡控制,三年来怕是也不容易吧……”
“浑浑噩噩,最近才清醒过来。”冷幽如实开口。
水云纱沉默,只是至始至终,那张玉脸未有了任何波动,“我相信你,也相信你与韩长老之间有误会,只是,你毕竟修习了道怨心咒……”
她静静凝望着眼前的冷幽,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冷幽,你知道我的意思么?”
冷幽神情微微怔了一番,也沉默看着水云纱,最后才缓缓开口,答道:“我知道。”
水云纱玉脸依旧安静,轻声道:“曲水宫赵不祝对清儿师姐说的话或许不错,我们的确很相似,除了师父之外,也只有冷幽能明白了。”
赵不祝又何时说过呢,似乎便是很久很久以前两人第一次见面之时,冷幽被传入太虚殿,赵不祝便悄悄与何清儿偷笑着说了……
虽不清楚赵不祝到底还说了哪些浑话,但冷幽的确明白。
冷幽平缓出声道:“那纱该如何走?”
水云纱目光澄净,已经深思熟虑了许久,轻声道:“扫除天下戾怨邪魔。”
“便是诛魔么?”冷幽忽然泛起一些苦涩。
“嗯。”
水云纱安静凝望着冷幽,右手死死握着仙剑,有些支撑不住颤抖起来,手指关节尽数泛白,她轻轻道:“冷幽,我曾经也是爱过你的……”
水云纱就这般凝望着,仙剑颤抖,虚弱的身子也跟着有些颤抖,抬起的玉脸上,那对清幽的目光中已经少了许多东西。
冷幽感到胸口有些闷,缓缓吐出一口气,缓缓道:“我冷幽也深爱过纱。”
水云纱点了点头,轻道:“我相信,只是只此一别,以后无论怎样,破镜终究不能重圆,冷幽且多保重。”
“保重。”
水云纱目光从冷幽身上移开,身子十分虚弱,就这般拄着仙剑一步一步费力离开,其间滑落跌倒数次,可最后还是面无表情支撑着起来,苦苦向前行去。
问姬焦急想要扶她一把,水云纱微微喘着气,手中精铁仙剑横在玉颈上,止住了问姬步伐。
见得无人再动,水云纱复又一步一步费力往前走去,身躯不停跌倒,不停苦苦支撑着起来,清幽目光有些黯淡,却透着一股坚定意志、一股独立绝世不屈不移的风采,至死不渝。
偌大院子安静异常,针落可闻。
目送水云纱离开,被水云纱所伤的乱魔宗精英神情震动,众多高手脸色同样齐齐微变,连黄昏古夕也禁不住一脸肃然。
总是存在一些人,终究能比常人坚持得住痛苦,至死,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