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时变得寂静，浮游在鬼界的灵魂尖锐刺耳地哭嚎着，突然间变得响亮，耳膜因为难以承受而隐隐发疼。朱厌举步上前，高大的身影罩下来：“再次联手，你骗谁啊！魔尊在哪里，带我们去见魔尊！”

鬼面尊者淡笑着回应：“想见魔尊还不容易吗？请随我来。”

说着他转身回走，朱厌紧跟着他挪动脚步。而身后有些魔族将士心生疑惑，向霍桑和胡青丘传音道：“霍将军、青丘护法，里面有没有诈？”

“没有。”胡青丘以几近肯定的口吻说着，啪的合拢蜚廉扇：“但也不能不防，霍桑老兄你在此等候消息，我和朱厌进去找回魔尊。”

霍桑微微颔首，说了声“小心行事”，喝令后面将士保持警惕。鬼面尊者对背后魔族的行动付之一笑，丝毫不放在心头。踏进鬼城大门，鬼面尊者没有像平时那样即刻关闭合拢，而是一直敞开着，无声嘲讽着对岸陈列的魔族将士。

朱厌对此没有多少反应，胡青丘感知到了，依旧嬉笑如初，没见任何羞恼的意思，他闲聊天似的摇晃着扇子问道：“没想到魔尊会再次同鬼界联手，以灵均清高自傲的性子，对你这种人应该避之不及才对。”

鬼面尊者发出呵呵笑声：“如果是无所欲求的谢灵均，绝对不会理会鄙人。可惜他背负着华胥城的血海深仇，对轩辕夕月恨之入骨，但自身却没有对抗轩辕的实力，所以怎么都会有求于我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此言不虚。”

“以利相诱，很像你会做的事。”胡青丘反其意讥讽。

朱厌则很不耐烦地插话：“魔尊在哪，还要走多久？”

他在鬼城的塔楼丛林中走着，早已差不多迷失方向。鬼面尊者挑眉说了句“朱厌将军很没耐心啊”，指尖微动，凝结出光印，倏然金色光芒将他们几位罩住。朱厌御风而行，眼前景物急促变幻，向后面流逝。随后还未等回神，双脚落在塔楼顶层的露台上，一阵阵热风从下界蹿起，直燎脸面。

“炼狱池！？”

朱厌惊愕地吐露出这三个字。脚踩的这栋塔楼正是建筑在炼狱池的边缘，经年经受着炼狱焰火的炙烤，却能始终屹立不倒。池中焰火好似红色海浪汹涌翻滚，无数的游魂在其中煎熬挣扎，凄厉的叫声被焰火吞噬，魂魄彻底还原为灵魂原力。

灵魂原力顺着火焰“潮水”游走，最后在池中心的莲花玉台聚集，被其如数吸收。莲花玉台所独有的阵法闪烁蓬勃，金色光芒凝聚成一层层花瓣，晶莹透明闪烁着淡金光泽。阵法中心的“花蕊”托起一位年岁不大的少年，驱魔师白袍随着热风微微飘舞，风姿端丽好似文人雅士，但周身氤氲的冰冷霸道气息似乎能将周边的热浪破开，令人丝毫不敢小觑。

“魔尊！？”

尽管隔着炼狱池的屏障，朱厌仍旧感受到强烈的灵魂联系，一旦意识到这点，悸动的波澜从心底肆放直达四肢。首次见到谢灵均的真实面目，和想象中差别甚远，但并不妨碍他产生崇拜的情绪。

人界“战神”的后代，拥有无双谋略，谢灵均这份才能在神妖的战场上运用得出神入化。当星月阁大战、闪电围击战等事迹风传魔界，原本对少年魔尊抱持质疑的将士们，都不禁心悦诚服地想着，蚩尤魔尊不愧眼光独到，挑对了人选。

朱厌往瞳孔中加持了法力，紧紧盯着修行中的白衣少年。莲花玉台所吸收的灵魂原力经过阵法的锻炼，几乎不停歇地渗入谢灵均身体当中，规模数量之庞大令人惊愕。

“这样修行不会毁了灵均的身体么？”旁边胡青丘问出了朱厌所担心的问题。

鬼面尊者两眼弯弯，微妙地笑道：“毁了，大不了再准备一具，天帝昌骆的如何？”

“开什么玩笑，肉身岂是那么好换的，何况那个什么昌骆不是疯子么？”朱厌怒道。

鬼面尊者拱了拱手告罪：“失言失言，不过鄙人也因此明晓，魔界大员似乎也不同意换身提议，明明这个最快捷。”

“废话少说，灵均这么吸收灵魂原力有没有问题！”

朱厌目光紧紧锁在鬼面尊者身上，秦天圣也紧张地盯着，不过他所希望的是谢灵均最好挂掉。鬼面尊者的视线从朱厌、胡青丘身上掠过，而后走到露台边缘，手握着阑干，以内敛沉静的声音说道：

“自然没问题，谢灵均只不过辛苦点而已。但当其实力晋升到仙尊巅峰，怎样度过九重天劫、需要找到一个稳妥的方案。”

******

梵天界。

狂风吹刮着砂石、断枝，时而大雨磅礴，时而电闪雷鸣，简直像是世界末日的恐怖破败场景。天空灰蒙蒙的被阴云遮蔽，偶然渗透洒落的阳光也被灰尘玷污，而显得黯淡污浊。

怪物们在沙尘飞舞中挪动着肉块堆积的身体，共鸣的触角都指向了中心的一点，比天帝昌骆还要年轻的同类——萧宇凡。杀掉他，夺取盘古元神！每只怪物都揣着这样残忍冷酷的心思。但突然中心位置惶惶而动，不安的波澜好似潮水向四下里翻涌。

怪物们呜呜地叫着，极目向中心望去，那里毫无预兆地出现一把形似箜篌的神器，幽红的弓身发散着冷艳的光芒，隐隐散发出危险的气息。神器在少年同类的操纵下，陡然在空中极速盘旋。周围的物质受到巨大的牵引，外形扭曲拉伸，随着神器盘旋着向里面沉落，制造出无底的黑洞。

随着吸收的东西越来越多，黑洞急遽地扩展，吞没所遇到的一切。距离甚近的怪物们都显露出恐惧的神色，他们本能地后退，涌出蓬勃的法力拔身而逃。黑洞的力量却越来越大，将飘舞的碎石断枝吸收进去，碾成碎末；将没有挣脱的怪物们拉进去，肉身连带着灵魂都被彻底碾灭，还原成灵魂原力。

“宇凡，竟将归墟使了出来。”玉墨微感惊愕，同时大声提醒方不语等人：“撤退，不要靠近黑洞！”

“归墟？”

首次见识到归墟，方不语内心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惧意，本能地和归墟制造的黑洞拉开距离。他曾在师父轩辕那里听说过这个神器，外形很像箜篌，通体幽红，錾刻着细密的图腾，勾勒的花纹神似山川湖海。当归墟注入法力，极速盘旋，制造出巨大的黑洞，周围的一切都会被吸附碾压，简直就像世界的终结之所。

“盘古曾用它埋葬了永恒国度的数十万大军，但也因此改变了天绝峰上空的气候。”轩辕当时在回忆往事的时候，露出告诫的神色：“所以归墟不可使用过度，否则贻患永远无法消除。”

“宇凡。”方不语传音给战斗中心的好友：“注意、掌控归墟。”

“明白。”

萧宇凡传回的话语太过简短干脆，以至于方不语怀疑对方随口应答，根本没有理会到其中意思。放眼望去，怪物们恐慌不安，成群结队地向后撤退，但随着归墟制造的黑洞越来越庞大，距离近的怪物无不被扯进黑洞中吞没碾碎。

逃不掉，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