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则不予理会，眼光敏锐地盯着玉墨：“很好奇、那些食人怪物是什么东西？”

“见了你便会知晓。”

玉墨敷衍地回应，在萧宇凡面前，她无法轻易地说出那些怪物的来历。不过萧宇凡早晚会知晓的，到底会给他怎样的冲击，玉墨完全不可想象——女娲实验品的事情，宇凡断断续续从其他妖魔口中听说过一点，但是真正地面对实景，他能承受得住吗？梵天界越来越近，内心的悸动越来越强烈，玉墨几乎无法喘息，脸色像纸般苍白。

“玉墨，你没事吧！”萧宇凡忽然见她落下，回过头担忧地问道：“脸色似乎很不好。”

“没事。”玉墨强颜笑道，白衣飘然摆舞，飞行到萧宇凡身边，谨慎地挑着词汇：“反而是你宇凡，有没有感知到什么。”

萧宇凡极目眺望前方，六界之井黑暗深处的梵天界圆门，发散出明丽的七彩光芒，门内盘旋的“蛟龙”清晰地映入眼帘。

“从刚才开始就有股莫名其妙的感觉，梵天界圆门那边似乎有什么东西。”萧宇凡沉默了片刻如是回答：“是那些食人怪物吗？为何给我一种熟悉感。”

玉墨牵起他的手道：“……走吧，梵天界就在前面，不过我希望宇凡你要有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萧宇凡喃喃低语，望了眼相握的手，神色有些迷茫，不知怎的内心突然有些怯意，开始害怕知道梵天界的事情。心脏像擂鼓似的咚咚直响，手脚渐渐流失温度，身体有些发颤。目光慢慢转移到玉墨清丽的眼瞳，萧宇凡求助似的说道：“玉墨，我……”

最后却把话音咽了下去，他也不知该怎样描述自己不安的心情。玉墨静静地望着，随后覆上另只手，用温柔至极的嗓音安慰道：“没事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似乎有了这句保证的缘故，萧宇凡的神经松缓下来。他任由玉墨牵着手向前飞行，梵天界巍峨的圆门就在眼前，两人同时间笼罩着神祗光晕，直接闯进圆门所绽放的七彩光芒中。其余人员紧随着他们的步伐，也相继进入圆门之内。

七彩光岚不断高涨，激狂的能量掀起一阵风旋，而后一切都渐渐恢复宁静。圆门内那两条蟠龙缓缓游动，圆瞳炯炯有神地谨防周围情况，在深沉的黑暗中显示出特有的威严。

被圆门内的力量牵动着，萧宇凡和玉墨急速地盘旋，晕眩的感觉冲击着大脑，他们十指紧扣，才没有被蛮力分开。不知过了多久，倏忽间感觉身体一轻，被猛甩到高空，阳光扑入眼帘，刺激得眼睛发疼，不过两人很快便适应了前后相差巨大的亮度。

萧宇凡吁吁喘息着，目光锐利地扫描着四周，但内心却前所未有的慌乱，比面对死亡还要恐慌。随后便看到了漂浮的山岭岛屿间、肉块堆积的怪物跳跃嚎叫，似在嬉戏，筋骨比精铁还要坚硬。那高如铁塔的庞大身躯，勉强能看得出人形。

怪物们身上都积压着癫狂的气息，忽然不知因何而发恼，有两位厮打起来。几乎毫无招路可言，像野蛮人那样爆发出汹涌的法力，毁灭性地轰击对方。只听得轰隆爆响，两人的手臂都在炙热的光流中溶解。而有位竟不要命地扑倒对方，张口撕咬对方的脖颈，一大块肌肉直接被咬断，唇边鲜血淋漓而落。

“他们是……失败品。”萧宇凡瞪着眼睛，勉强挤出这几个字，尽管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可惜那熟悉的盘古元神仍把他内心搅得一团乱：“我和他们是同类，和这些怪物……这不是真的。”

目之所见、耳之所闻、心之感应，所有的冲击混流融汇在一起，嗡嗡直响的大脑接近于崩溃，没有思索的能力。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尖锐的刺痛突然袭击神经，萧宇凡眼睛浮上血丝，他抱紧脑袋，不可抑制地发出悲鸣。

“宇凡！！”玉墨将萧宇凡搂在怀里，似乎想将他从噩梦唤醒：“醒醒宇凡，你不同于那些怪物，你有自己的意志，有自己的理想，不能在这里被击垮。”

玉墨的话语模模糊糊地传进耳中，似隔了层窗纱，令人难以听清晰。而如汹涌波涛鼓动他内心的乃是怪物们悠远深沉的长啸，累积了亿年、万年的忿怒与悲哀。胸腔的鼓噪声越来越大，萧宇凡情不自禁地跪倒，浮着血雾的眼帘似乎看透了怪物们每日嗜血的画面，似乎看透了那被拘束的孤独怎样渐渐走向疯癫。

“呜啊啊啊！！”

萧宇凡跪坐下来，往昔的眼前的影像压垮了自己，以前凌天宫的敌对手曾骂他怪物、杂种，喧闹的嘲笑声似乎在呼应着眼前的事实。如果自己是失败品的话，是不是也会被永世拘禁起来，每日过着非人的嗜血生活，在疯狂厮杀中寻求自己生存的意义。冰冷的战栗感蔓延四肢，萧宇凡内心紧缩成一团。

“怪物是怪物，你是你！”白虎不知什么时候过来，啪的一巴掌扇过来，脸上留下五道血红的印记：“别那么没出息，给我迷失心智！”

“二、二哥！”萧宇凡被扇得脑袋嗡嗡直响，所有淆乱的思绪全被这一巴掌打断，从迷怔中总算清醒。

“你还记得我是你二哥啊。”白虎没好声气地狠狠瞪着他：“我还以为你会把那些怪物叫做二哥！令玉墨担忧了，还不快道歉。”

玉墨搂抱着他，脸上担忧的成分还没有完全褪去，手臂还在因萧宇凡的痛苦而颤抖，她强颜笑道：“不必道歉，我还希望宇凡能理解母亲的苦衷，不要因此而误解她怨恨她。”

萧宇凡还没整理好思绪，沉默着不知如何答言。旁边玄武忍不住插话嗤笑道：“呵呵，苦衷！？事实就摆在眼前，还需要误解？”

他的话语毫无意外地遭到白虎的训斥，而玄武不予理会，目光追随着朱雀的身影。在玉墨和白虎照顾萧宇凡、他悠闲观战的期间，朱雀他们都在拼命厮杀，防止那些怪物们靠近。火焰辉映时空，就有不少怪物在烈火中焚化成灰烬。

细细地看去，怪物们的实力基本都在至仙以上，但因为没有受过正统的训练，所以很多都是凭借一股蛮力在干架。乱七八糟地轰击各种法术，只要法力不竭，就持续地释放法力，一点都不节省——或许他们根本没有多少思考能力，来合理安排法力的释放。所以战斗基本上一边倒，怪物们单方面地被猎杀。

远处没有惊动的怪物们，则挪动着庞大的肉块身躯，跳跃嘶吼，疯癫野蛮，没有一点正常人类的样子。这副畸形的画面冲击着视野，怎么也无法释然，所以玄武用冷冽的口气对玉墨说道：

“你所要给我们看的就是这个？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惨无人道，呵呵，对女娲的偏见非但没有解除，反而越加深刻。不光我，宇凡也同样怀有此种感受吧。随意的把人当成实验品，失败了就丢掉，任他们堕落疯狂，这是创世古神应该做的事吗？亏她平日还摆着那张正义凛然的面目，真有够虚伪！”

“玄武，我看你活腻了！”

白虎冲过来，重重地落下拳击。但只听得啪的一声，玄武竟然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腕，目光冷冷地盯着他道：“女娲就那么说不得？你还真是奴性十足。”旋即勾唇一笑：“也说不定你心中也藏着质疑，只是不愿表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