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会担心也是很正常的。”鬼面尊者微眯起眼睛，并未继续怪责：“全盛时期的蚩尤和诡计多端的谢灵均联合起来，的确无法令人小瞧，但他们皆有一个弱点，那就是一心想要复仇。只要牢牢抓住这点，他们就会老实地按着我设定的路线走。”

秦天圣和郭槐皆由衷地松口气，同时间感觉背脊发凉，面前被供奉为“主上”的面具男，果然是六界最危险的存在。作为他的手下可要万分小心，否则哪天毁掉的就是自己——我可也是以复仇为生，秦天圣悄悄地攥紧拳头，但在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忿怒之意，所以主上也只是将我当成一个棋子看待么？

真不爽，却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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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苍穹。

位于神、仙、人三界的交界处，茫茫云海动荡起伏，汹涌的云涛变幻多端，好似玉山雪崩那般壮观。橘红色的日轮从云海中露头，光流熏红了半边天穹，随意泼洒点染的颜色或深或浅，却浓淡适中。

这幅气势磅礴的美景铺展在视野内，胡青丘不由得发出连连赞叹：“真期待灵均能绘成画册……当然最好将画册赏赐给卑职。”

胡青丘毫不掩饰他的企图，谢灵均对此调侃却没有回应，眉色淡淡的，心神有些恍惚，擅长绘画之人置身于大自然的奇妙造化之中，却连丝毫的感动也没有，无论谁也能看出情况有些不正常。

胡青丘微不可闻地叹息：“魔尊，老生常谈的话就不说了，拦阻您无用。但也不必为了复仇就压抑一切吧，这样和行尸走肉有何区别。”

“胡青丘。”自从离开战场，这还是谢灵均首次开口，呼唤着护法的名字，清冷决绝地下达了驱逐令：“你可以回去了。”

眼皮猛地跳起，胡青丘缓了缓神，盯着少年魔尊冷若冰霜的侧颜：“魔尊是在说笑吧，作为你的护法怎能离开。”

“我已说过复仇与你无关，道不同不相为谋，复仇这条路你没有陪我走下去的必要。”

胡青丘摇晃着扇子轻笑两声：“怎能无关，魔尊的愿望就是我们魔界臣民的愿望，灵均作为魔界之主的意识有待加强啊。无论你愿不愿意，我们必然要回应你的期望，是以君主不宜随便将喜怒爱恨展示出来。”

谢灵均抿紧了唇保持着沉默，时而颦眉时而凝神思索，可能蚩尤魔尊也在向这位少年灌输着什么大道理。胡青丘停顿了片刻，改换了郑重的口吻：“卑职有事禀告魔尊，我们脱离战场之际，就已经通知了霍桑和朱厌，所以他们派人赶了过来。另外我还通知了共工，他表示魔尊若有需要，会出山帮忙……”

谢灵均当即谢绝：“不必麻烦他了。”

胡青丘微微一笑，没有继续说下去，共工是不希望再看到战争的，见到谢灵均，劝诫的话语应该少不了。环顾着茫茫云海，漂浮在空中的秀丽青山，以及渐渐升高的日轮，胡青丘自言自语道：“不久后，就要开启第三次神魔大战了么？六界还不知能不能撑得住。”

谢灵均明白这话是故意地说给他听，他却无法作任何回复，也没那个必要，所有的事情早已决定好。本来以谢灵均之见，是不希望将六界生灵全部卷入的，只要能杀掉轩辕夕月，复仇即可完成。但对蚩尤来说，恨意远未消失，只有毁掉六界之外的永恒国度，所有的激愤才能平静下来。

而想要毁灭永恒国度，必然先要毁掉六界这个“牢笼”，所以第三次神魔大战迟早会爆发。谢灵均只想把它控制在一定规模内，不再有别的奢求。

因为他和蚩尤达成和解之时，即立下重要约定，两人的才能可以共享，但绝不干涉彼此的复仇。轩辕夕月乃是嫘祖的女儿，虽然身上有一半轩辕的血统，蚩尤还是希望这个女孩能平安无事地活着。六界对于谢灵均的重要性自不用提，而且杀戮太多人也不符合他谢灵均的道义，所以互不干涉于双方都好，当然也各有损失。

“呵呵，刚说起战争，前面就来了一伙人。”胡青丘凝视着前方高耸的云山，露出几许不屑的光芒，懒洋洋地摇晃着扇子道：“我还以为谁呢，这不是北天门守将冰莫言吗？有劳你恭迎魔尊大驾，愧不敢当。”

云山叠嶂被烈风吹开，露出数百名兵将，各个皆有神级的实力，警惕地盯着胡青丘和谢灵均，面对突然出现的魔界两巨头，紧张得身上寒毛根根倒竖，而为首的正是北天门守将冰莫言。

原来在九天苍穹各处正在巡逻的士兵，感知到不同寻常的气息，慌慌张张地禀告给他。眼下神仙皆在人界打仗，九天苍穹虽不至于空虚，但和以往比起来守备人员少了很多。比如偌大天庭，现只有灵宝大法师和冰莫言两位上得了台面的将领，所以无怪乎众人会紧张。

冰莫言计较了一番，抽出数百号精锐将士，赶赴魔界两巨头出现的地点。原本只希望监视他们的动静，能不打就不打，但现在看来，希望破灭。

面对着胡青丘的嗤笑，冰莫言毫不客气地说道：“臭狐狸，没你的事，少插嘴。”旋即转向清韵冰冷的谢灵均：“谢公子，你好像是我们盟主的发小吧，缘何来九天苍穹？”

前不久的天庭之战，谢灵均曾协助过萧宇凡，因此冰莫言对他有印象。那时只觉着文质彬彬的白衣少年，竟然背负着魔尊蚩尤的灵魂，同情大过于恐惧。命运将谢灵均推到了新任魔尊的位置，也就成为了师父共工的君主，因此冰莫言的心底暗藏着一份敬意。而这些并不足以使得他玩忽职守，对谢灵均、胡青丘擅闯九天苍穹的行为放任不管。

“找寻属于本尊的东西。”谢灵均如是回答，微微地瞥向冰莫言，若非他是护法共工的徒弟，估计脑海里不会存留有关他的记忆。

听到白衣少年自称“本尊”，冰莫言内心咯噔一响，背脊冒出丝丝凉气，明白对方和神仙这边划清了界限，那么他也没必要虚以委蛇。冰莫言用余光瞄了眼身后，将士们都紧张地注视着事态发展，他微微地喘口气，随后用强硬的口吻说道：“这里并非魔界，我可不认为九天苍穹有属于魔尊的东西，魔尊请回吧。”

胡青丘看笑话似的摇晃着蜚廉扇，摆出风雅公子的悠闲神态：“怎么样魔尊，要打么？”

“不必。”

谢灵均淡漠地回应，面前这些神仙根本不值得一理，徒劳浪费时间。默念着咒语，瞬身消失在远空，胡青丘紧随着谢灵均的脚步，两道白衣身影很快就隐没在云层深处，连气息都难以追索，但好在沿途都有冰莫言设下的耳目，时刻报告着方位。

“冰将军，西北方向。”

“冰将军，魔尊转向了东方。”

冰莫言一行紧追不舍，同时号令在远空待命的神仙军团出来拦截，但哪有谁能拦得住魔尊和其护法，奔波了大半个时辰，连影子也没有抓住。距离天庭越来越近，冰莫言脸色不由得难堪，赶紧和灵宝大法师联络，请他注意防卫。

天庭，位于九天苍穹的中央地带，从此地能俯瞰仙、人两界的芸芸众生，并能和神界各地及时相通。若这道重要关卡被魔族攻占，后果不堪设想，冰莫言就算有百颗脑袋，也无法抵偿这个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