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家伙，是想以死赎罪是吧。”羽素兰忿怒吼道，双手颤抖着松开，脸上的表情既震惊又难过。酒剑仙顾不得回应什么，就像久逢甘露的鱼张着大嘴，呼哧呼哧急促地喘息。羽素兰心中五味杂陈，僵硬地站起身，而后一字一顿冷酷命令道：“要死，好歹给我杀掉鬼面尊者再死。”

酒剑仙总算能发出声音，他望着羽素兰，用干哑的嗓音回应：“好，等到那时再死。”

羽素兰别开视线，目光苍凉地望着透露些微晨曦的东边天空，光线给她刷下一道暗影。仙人阵营的负责人太武道长和丘月道长也遥望着天空，转身对周围各营首领喊道：“时辰不早了，准备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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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五。

这里是距离璇玑城以东仅有百余里的郊区，天色黑沉，秋雨弥漫中杀声阵阵，刀枪棍棒竞相争鸣，鲜血染透了泥泞的土地。不断有人仆倒在地，已经辨不清是妖族一方，还是仙人一方。

夜间遭遇妖族偷袭，人困马乏的仙人阵营彻底溃败，昆仑墟的天机真人和崇阳宫的严振龙阵亡，大军一路朝西败逃，根本刹不住车。反观妖族情绪亢奋，在后面紧咬不放。眼看着就要到达璇玑城，萧宇凡不得不命令军队停住脚步，死命抵抗妖族大军，给璇玑城军民争取逃跑的时间。

璇玑城也保不住了，萧宇凡不得不认真面对这个事实，所以他命令太武道长协助璇玑城军民逃亡。但下达命令是昨日白天，那时萧宇凡也没料到妖族夜间偷袭会那么强势，己方会败退的那么快。师父太武道长赶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根本无法指望他支援。

萧宇凡望着身边不断倒下的同伴，面色沉重如铁。秋雨洗礼着他的衣衫，衣甲黏腻地紧贴着肌肤。原本稍微使用点仙力就可以完全干燥，但在随时发生状况的战场上，哪有空闲理会这些。

妖族杀光了萧宇凡身边的将士，他们各持武器，朝着“乳臭未干”的仙人盟主齐齐围攻。刹那间各种法术飞射，蒙蔽了视野，萧宇凡身上蒙着神祗光晕，沉虹刀绽放出蓝色光焰，猛地砍击地面。轰隆隆雷声炸响，闪电以萧宇凡所站立位置为中心辐射，仿若车轴，地面随即龟裂出现一道道裂缝，受到闪电攻击的妖族无不在挣扎中死去。

“到这个时辰还嚣张！”

随着讥嘲的笑声，茹火兽从天而降，红通通的熔岩群好似巨型冰雹砸落，在秋雨中带起一道道烟雾。萧宇凡双目冰冷，身影好似鬼魅，以毫厘之差躲过熔岩的攻击，沉虹刀轰然朝着茹火兽恶狠狠劈去，将那短粗腿的怪兽劈成两半。但碰的对方身影消失，萧宇凡微眯锐利的双眸，知晓上当，沉虹刀顺应手势，猛然朝后划去，但来自背后的恶风也呼地消失。

“反应够迅速的。”已经蹦到空中的茹火兽，身影变成千百个，密密麻麻，完全辨识不出本体是哪位：“接下来你可要仔细看好。”

短粗腿翻跟头跳跃，朝着萧宇凡疾奔过来，整个身体团成了火球。空域的热度迅速升高了数倍，秋雨直接气化，萧宇凡的衣甲眨眼间就被烤干。面对滚过来的一团团“火球”，沉虹刀分解成数把，箭无虚发地劈砍而落，将火球利落地斩成两半。

诡异的沉寂刺激着皮肤，萧宇凡敏锐地感觉到不妙，他嘶声竭力地高声喊喝：“闪开，快闪开！”

话音未落，就听得轰隆隆，刚才被他劈成两半的“火球”炸响，每只火球所包蕴的火元素远远超过巨型火铳炮弹的质量，可以想象这炸开会形成什么样的效果。更何况空域内有千百只这样的“火球”，因为爆炸的连锁反应，“火球”一个紧接一个爆开，整个空域都陷入炽热的漩涡中，似乎将天地都要给掀翻，山野久久地回响。

茹火兽这家伙竟以分身为幌子制造爆炸，少有人能猜测得到。

轰隆隆，地面出现一个个广阔的大坑，尘土飞扬，被卷入爆炸漩涡的，无论仙妖没有一个活口。其实茹火兽一现身，妖族将士们都开始忌讳地逃离这片空域，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将军，谁知道他又会干出什么缺德事情来。所以最终来看，仙人一方伤亡惨重，足有五六万人毙命，而妖族也有数千人。

就是这般，茹火兽的本体站在高空，仍很不满地咂咂嘴：“才这么点人死亡，枉费我下那么多功夫，还有宇凡那小子还好好的吧。”

茹火兽用意识探索着，没有发现萧宇凡死亡的气息。“托你的福，我还活着。”背后突然响起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低沉嗓音，那嗓音里浸染着冰冷的杀意，正是仙人阵营的首领萧宇凡。刚才他躲进了沉虹刀内才保留了性命，可是看着卷入爆炸狂岚中的将士们，萧宇凡怎能不恼怒心痛。

恶风呼啸着劈落，茹火兽慌忙瞬身而逃，但杀意紧追不舍，左侧一把刃刀闯进视野。等茹火兽瞪大眼睛发觉，已经来不及躲闪，噗呲一声恶狠狠地砍进肉里，左臂应声而断，鲜血淋漓洒落，茹火兽发出惨烈的叫声，眼前一黑，差点从空中栽倒。就在这恍惚的短暂瞬间，又有数把刀银光闪烁，狠命刺过来。茹火兽就宛如全身扎满刀的刺猬，死于非命。

临死前，茹火兽眼睛大睁瞪着萧宇凡，似乎在对他有这么快的速度感到惊诧。也对自己小瞧萧宇凡感到后悔，如果刚才释放大招的时候矜持点，身体也就不会有点滴疲乏，那么一定能逃过萧宇凡的速度。

萧宇凡眼中闪烁着金色图腾，没有一点笑意，他收回五把刀，合为一体，顺便取走了茹火兽的元神。这颗元神制造的会是魔力，但萧宇凡毫不顾忌地就融入己身。

“宇凡。”玉墨飞到身边，担忧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安慰的话语。

“没事。”萧宇凡淡淡说道，扛起沉虹刀，冲入雨雾之中，光流顺着刀面流转，倏然间轰隆隆雷声炸响，紫虚神雷宛如瀑布降落，直接轰击到妖族大军的中间，无法抵挡的妖族将士无不纷纷死去，纵使这般，仍旧没办法解除萧宇凡心中的懊恼。

俯瞰下界，四十万仙人精锐加上之前守卫璇玑城的二十万，经过连续的战斗之后，所剩还不到一半，在秋雨淋漓中苦苦挣扎。“撤退！”萧宇凡的声音传遍苍穹，在雨雾中听起来是那么凄冷。听到这句命令，仙人将士们不再坚持，边打边退，朝着西方逃窜。

妖族大长老见状冷冷哼笑，将妖族大军编制成圆锥阵型，在后方紧追不舍，似乎务必歼灭萧宇凡一方才甘心罢休。排在前头的自然是厉害的妖族将领，犹如钢剑的尖端，狠狠插入溃败的仙人大军中间。法术齐齐释放，渲染着阴沉的天空，仙人阵营不断有人倒下，身体陷入泥泞中化作光点消失。

“竟然败得这么彻底。”

高空云层中，白衣少年透过雨雾俯瞰着下界情形，面无表情地评述出这句话。他远远眺望着妖族阵营，大军中间没有令白衣少年感到悸动的源头，也就是说，暗魇妖尊并不在战场，即便如此，妖族仍旧取得可畏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