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宇凡则思绪繁乱，不知该露出何种表情。谢灵均缓步上前，望着他平静说道：“不管那人是谁，姑且如他所愿，我离开算了。”

“为何？”萧宇凡诧异地喊出声，帐内众人也都纷纷盯着白衣少年，尤其太武道长既震惊，又了然于心，隐约觉着灵均早就存了离开的心思。

谢灵均淡淡说道：“接下来的战斗我已经帮不上忙，留下无益，徒令军心不稳，毕竟很多将士还对我畏惧。”

“我会向全营讲明你并非凶手。”萧宇凡慌忙道。

“没用的。”谢灵均悲凉地笑了笑：“只要我身为魔尊，他们永远都不会信任我。如果大家付诸完全的信任，我也会很困扰。还有宇凡，方才你自动忽略了前面的话语，我所言的帮不上忙是指，无法对魔族叛军动手……眼下有两百万魔族叛军正朝幽月林这边赶来，希望你们有所准备。”

“真的假的！”邓霜峰不禁嚷嚷起来，惊恐地瞪大眼睛。

玉墨面色也微现紧张，她所派出的斥候还没有传来这方面的消息。谢灵均很肯定地微微颔首：“从梼杌那里得知的消息，我已经亲眼确认——魔族叛军现在距离幽月林五百里左右，不出意外，明日应该能到达。他们若在幽月林出入口排阵封堵，以逸待劳，定然会对我方造成威胁。”

“明白了。”萧宇凡站起身，目光炯炯地扫视着帐内人员：“诸位听令，即刻召集手下部将，全速西进，不得有误！”

蓝赫、古清月和太武道长等人齐声应是，转身走出中央帐篷，连那两名巡逻士兵也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今晚所经历的事情实在都太过劲爆，令人几以为在噩梦中沉沦。太武道长忍不住回眸望了眼谢灵均，很想仔细盘问爱徒，可惜没有闲暇，最后跺了跺脚叹息着离去。营帐内现在只剩下萧宇凡、玉墨和谢灵均，微妙的气氛在三人间流动。

“灵均，你真的要离开？”萧宇凡紧皱着眉头。

谢灵均面色清冷地说道：“我是魔尊，本来就不适合待在仙人阵营。”

“魔尊？你何时把自己当成了‘魔尊’！”萧宇凡忍不住发火：“将来你是不是还要和我打一架！”

“宇凡！”玉墨拉住冲动的萧宇凡，将他和谢灵均隔开，随后询问若无其事的白衣少年：“灵均，你准备去哪里？”

“回魔界。”谢灵均似乎根本不顾及萧宇凡的感受，淡漠的异常，不过衣袖下面紧攥的拳头，表明他也鼓足了相当的勇气。

玉墨情知他会这么回答，叹息道：“好吧。不过有件事请求你可以吗？”

“何事？如果我能帮得上忙的话。”谢灵均似乎怀揣着内疚，他到底没那么绝情。

玉墨直直望进他的眼睛里：“暗魇妖尊不知何时会出现，在他到来之前，宇凡最好有相匹配的实力，否则必败无疑。用普通的方式无法快速晋级，如果有三仙珠的辅助，定然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如今三仙珠碎片只剩下妖界的没有搜集，所以可以请你帮这个忙吗？”

“玉墨，让灵均深入妖界不好吧。”萧宇凡隐隐担忧，总觉着事情并非表面上请求那么简单。

“没事的，我答应。”谢灵均爽快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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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月林外。

梼杌静躺在地面，深黑色的衣袍染满血迹，劈碎的白色面具散落在地面。暗金色的魔力溢出，将他整个身体包裹起来，就算如此，梼杌感觉断裂的骨骼修复仍旧异常缓慢。

“魔尊出手真够狠的！”梼杌快活地笑道，没有丝毫怨恨的意思：“朱厌那家伙说，灵均对魔界人士的态度渐渐改变，看来是真的。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没狠下心杀掉我，比蚩尤魔尊有人情味多啦！”

虽然现在谢灵均的实力和蚩尤全盛时期相差甚远，但其智谋超乎想象，说不定真能将魔界带往繁荣。此外谢灵均本性纯粹，不自觉地产生魔尊的责任心，比起因为一己私利而想毁灭六界的蚩尤，这点尤为可贵，难怪会得到胡青丘他们的支持。

梼杌躺在星空下，目光深邃，各种思绪在心中翻搅。谢灵均被蚩尤附身，最终难免会被其控制，魔界前途不明朗，更别说多方势力搅合的整个六界……希望我临死之前，还能看到六界安好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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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月林上空。

巨大的酒葫芦宛如一艘巨船，破开云层荡开云气，好似流星般飞驰。葫芦上或坐或立乘着三人，分别是谢灵均、胡青丘和酒剑仙。胡青丘自不必说，作为护法紧随魔尊左右。酒剑仙则是因为玉墨的推荐跟来，将三仙珠碎片拿到手后，可由他送回人界。

“附带一位监工的，想糊弄也糊弄不成。”胡青丘摇晃着蜚廉扇，半开玩笑地说道。

“监工！监工！”三足乌站在谢灵均肩头，圆圆的小眼珠散发出敌意的光芒。

酒剑仙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一只酒葫芦，饮口酒，咂咂嘴唇说道：“这监工的活可不好做，需要跟着混入妖界的皇家宫苑，万一事情搞砸，脑袋就搬家了。”

胡青丘呵呵笑道：“灵均岂会有办不成的事情？阁下的脑袋保管无恙。只是觉着这委托实在令人不舒服，我们魔尊协助你们攻打妖族，已经够意思。现在还要帮天帝继承人跑腿，完全没道理，萧宇凡变得强大，于我们魔族何益？”

“至少宇凡将来能拯救六界，也算拯救你们魔族吧……还是说你们魔族都准备好了为蚩尤的疯狂举动陪葬？”酒剑仙乜斜着眼看着胡青丘。

“说实话，没有。”胡青丘耸了耸肩，就算“魔尊”就在身边，他也一点都不忌讳：“我还没帮妹妹找个好人家，怎么都不瞑目。但若有必要，我这条命会献给魔尊的，谁叫我是护法呢。”

“为你的愚忠感到钦佩。”酒剑仙拱了拱手，目光转向沉默异常的谢灵均：“灵均贤侄，不发表一点意见吗？比如玉墨特意考验你，帮宇凡搜集三仙珠碎片的事。还有刚才青丘护法的牢骚话，听了有何感触？”

红瞳落进星空的点点星辉，谢灵均微启薄唇道：“胡青丘无须自作多情，我说过不会将他卷入我的复仇中。至于宇凡立志成为六界至尊，若哪天如愿以偿，我相信以他的心性会平等对待每一族类，神、仙、妖、魔、人不再有高低贵贱之分，五族之间的争斗也会相对减少。所以宇凡的成长于每个人来说都不算坏事。”

话音微顿，谢灵均的目光变得深远：“但我们两人之间的观念毕竟不同，就算哪天会不可避免地对峙，我若连他都无法打败，何谈复仇。”

“貌似你的复仇对象是很高强的人，我可以问问是谁吗？”酒剑仙这时端然正坐，摆出一本正经的态度。

“轩辕之女。”谢灵均没有忌讳地说出。

酒剑仙顿时瞠目结舌，沉默了良久只觉着口干舌燥，接连灌了几口酒，喝惯的美酒流过喉咙竟然觉着无比辛辣，差点都咳出来。

“这是机密吧，我还从没从宇凡那里听过。玉墨可能知情，但也没有提过。”搔了搔脑袋，酒剑仙嘀嘀咕咕地继续说：“既然你出于对我的信任讲出这些话，我也不会对外随便嚼舌，可能魔尊你根本也不在乎。唉，仇人怎么会是神祗？命运真是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