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之后,在郇、耿两国士卒的合力之下,冀都的城门终于被成功攻破。
二国士卒一拥而入,迅速的在城门处占据一立身之处,之后,随着二国士卒奋勇的拼杀,慢慢的,城门的控制权也落到了二国士卒手中。
而后,二国士卒开始登城,接着,城墙上开始上演着惨烈的拼杀。
大片抛洒的鲜血渗入进了土夯的城墙里面。
喊杀声,武器相撞的金戈声不绝于耳。
郑忽在城外看着城墙上的上演的这惨烈的一幕,心中无波无澜。
人命在此时是最不值钱的。
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郑忽下令进城。
他之所以没有在刚攻破城门时下令入城,一来是想减少己方伤亡。
二来嘛,他若在彼时下令入城,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纷争。
二国刚攻破城门,他便下令入城有抢功之嫌,而且会让寿和无由怀疑他有争夺冀国财宝之意,不利于团结。
至于他为什么不继续坐山观虎斗,而是选择入城,原因也很简单,他怕露馅。
二国入冀之后,首先会抢掠一番,这没什么好说的。
关键在于,抢掠瓜分之后,肯定就冀城的归属权问题产生争执,这一争执,郑忽露馅的可能性就极大了。
所以,郑忽此时入城,就是想抢在二人就冀城的归属权问题产生争执之前,转移注意力,此时还不是矛盾爆发的时候。
他若是不在场,二国想怎么闹怎么闹,和他无关。
现在他在场,寿和无由一旦闹到他面前,在他面前对质,少不了会提高渠弥当时的承诺,那他就算是彻底露馅了。
“入城!”郑忽下令道。
一路畅行无阻,偶有骚乱也被陉庭士卒顺手解决。
现在的冀城很乱,杀人、抢夺财物的士卒随处可见,二国军纪之烂可见一斑。
没有任何人去约束这些问题,郑忽估计寿和无由正在争夺冀都府库中的财宝以及冀君的人头。
小民的性命和财宝相比,自然是财宝更重要。
郑忽对此种状况管不了也不想管。
他能约束好自家士卒不加入到“强盗”的行列就已经算是积了大德。
此时又不是什么和平年代,圣母的做法不会给他带来任何益处。
这样闹一闹也好,等到将来郑忽接收冀城的时候会省心很多。
没有对比,哪能凸现出郑忽的光辉形象。
穿过一条条街道,郑忽终于来到了冀城宫室。
此刻,宫室入口大门洞开,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散,大门口内外横七竖八的倒着几十具尸体。
断臂残肢,鲜血还在地上流淌。
郑忽下车,跨过这些倒地的尸体,带着人径直的向冀国大殿走去。
不多时,郑忽已经带人来到冀国大殿,殿内无人,不过柱子上、案几上都有滴撒鲜血的残留。
郑忽一边让人简单的收拾一下,一边遣人将寿和无由请来。
当郑忽再见到两人时,两人面色红润,嘴角皆挂着笑意。
看来这两人收获颇丰啊!
只是不知道的是那两千金的彩头被谁得到了。
三人见面,一番见礼寒暄之后,郑忽稍稍询问了一下战况,顺便假模假样的关心了一下的伤亡情况。
不过,看起来这二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看样子,估计是还没抢够。
于是,郑忽很快便转换了话题,询问他当时许诺的两千金的彩头被谁给拿到手了。
二人闻言,无由的脸色明显一暗,看来是寿通吃。
“世子稍待,吾来时匆忙,稍后便遣人函冀君之头送与世子军中!”寿在郑忽面前邀功请赏道。
郑忽对此还能怎么说,顺势称赞寿骁勇善战,是郇伯的辅弼之臣。
无由有些愤愤不平。
见状,郑忽冲两人拱拱手道:“赖上国之力,冀君得伏其辜,然虽如此,冀之稷邑未下,吾怜稷之父兄身陷于不义而不知,今吾欲返之使正,不知二卿意下如何?”
寿和无由对郑忽的这番话均表示赞同,但却没有一个请命前去攻打稷邑的。
攻破了冀都,杀了冀君,冀国就已经完蛋了。
二国得到的许诺是冀国的土地,离开冀都那不就是相当于将冀国的土地拱手让人了吗?
没人是傻子,这样的蠢事没人愿意去做。
郑忽见二人无动于衷,知道再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了,翻车的可能性极大。
看样子只能将两人分开,然后再在中间挑拨,方能达到目的,不然二人若是同时向郑忽讨要土地,那就彻底完蛋了。
没办法,郑忽只好托言城中混乱,让无由前去主持,将其支走。
这样,殿内只剩下郑忽和寿。
郑忽恨铁不成钢的教训道:“耿遣兵相助,卿得二千金犹不知足,大收冀府库珍宝,耿能无怨乎?”
“一旦耿怨,与卿争夺冀地,卿何面目见郇伯!”
寿听到这,冷汗都下来了,是啊,他刚才只顾着抢财物了,忘了这一茬。
人家耿国又不是郇国的小弟,出兵帮助郇国打仗自然是需要些报酬的,虽未明说,但在战利品这块,郇国多多少少是要表示谦让一些的,不能让人家吃亏。
“世子救臣!”寿是真的慌了,这要万一和耿国打起来了,那极有可能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届时,别说得地了,他这个执政卿将成为郇国最大的罪人。
“而今之计,卿唯有将所收府库珍宝尽数让与耿,方能弥祸!”郑忽叹了口气,向寿建议道。
寿满脸的不情愿,吃到嘴里的肉,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想吐出来。
而且,抢冀国府库的士卒那么多,让这些人把抢到的东西上交,你确定这不是在开玩笑?
他要这么做了,士卒还不得恨死他。
“非得如此不可?”寿不死心,希望有其他的解决方法。
而这正中郑忽下怀,郑忽就等他这句话呢!
郑忽欲言又止,寿看着郑忽的样子更着急了。
“世子若有助臣之策,但讲无妨,臣感激无尽!”
“卿不若移兵攻稷,暂留冀都于耿,任其劫掠,如此,方能抚其心!”
寿很犹豫,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把冀都留给耿,谁知道耿人会不会在他离开后翻脸,占据冀都当城自己家的。
“非此策不可?”寿向郑忽确认道。
“非此策不足以抚其意!”郑忽如是答。
“吾知卿所忧者何,不过惧耿之背信而据翼之地也!”
“然!”寿皱着眉头道。
“卿谬也,如卿让利于耿,耿不能亦不敢背信也!”
“愿闻世子之教!”
“耿既得利,背信而求地,见欺于诸侯,此不智之极也!”
“且吾尝与耿君约,耿君苟背信,是欲使我与上国联兵讨之,以耿君之明,必不为也!”
寿点点头,稍稍安心。
尤其是最后,郑忽表态如果耿侯占据冀都,他愿意和郇国一起讨伐耿国的保证,这让寿的底气足了不少。
在他眼中,郑忽的兵可不算少,百乘兵马啊,一旦耿郇开战,这股力量绝对是能够左右战争胜负的。
“苟耿据冀而有,世子必助臣等攻伐耿国?”寿觉得,他还是再确认一遍比较好。
“然!”郑忽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既如此,臣便率军攻稷!”寿也不是犹豫的人,当机立断。
反正到这一步了,吃到肚子里的肉是不可能吐出来了,留在冀都有可能会两败俱伤,还不如拼一把,至少有个盟友傍身,赢面还是很大的。
郑忽点点头“此事宜速不宜迟,卿且去,卿破城之时,吾必遣人将二千金奉上!”
寿吞了口口水,贪婪的蛔虫在肚子里不停的蠕动,两千金啊,富可敌国就在眼前。
“唯!”
……
寿率人离去不久,郑忽亦在城门处向无由告别。
郑忽给出的理由自然很充分,他要回去准备两千金。
无由有些不忿,这飞来的横财他竟然连毛都没摸到。
郑忽仿佛知道无由心中的想法一样,安慰道:“卿收冀地,而郇得利,此可谓善也!”
“卿何必心存不满,苟卿得利,郇岂愿以翼地付卿之手,二国相争,卿何面目见耿侯?”
无由神色一肃,收起脸上的不满,恭敬的冲郑忽拱拱手,道:“谨受教!”
郑忽回礼,告辞离去。
接下来,两国再怎么闹,郑忽就管不了了。
猜忌的种子已经埋下,只要郑忽不让两国使者同时在他面前对质,那么他基本上就没有翻车的可能。
他只需要回陉庭整顿好兵马,随时关注两国的动向,在必要的时候再添一把火,然后时刻准备出兵将两国灭掉就成了。
一旦灭掉了这三国,郑忽的实力必然大增。
要知道这三国的土地大部分都处在浍水的河谷平原地带,土壤肥沃,稍加稳固发展,就能给郑忽提供强有力的支撑。
更别提郇国还盛产食盐。
有了土地和食盐的支撑,左右翼城和曲沃之间局势的时机也就成熟了。
说到底,郑忽想要崛起,一定是绕不开这两方的,尤其是曲沃。
曲沃才是郑忽这个阶段计划中最主要也是最强劲的对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