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震响,唤起万道金芒。
无数琉璃屋顶在晨光下反射出七彩的光芒。应着钟声,一排珍禽从玄霄宗深处飞起,啼鸣清脆。
又是一个清晨,此时据张家族墓集阴煞之事已过去十几天。
这三天里,陆沉就窝在自己的木屋里,调理内息,修养伤势。
实际上,以筑基境巅峰的体力和恢复力,这些皮外伤势只花了他五六天不到的时间,便好了个七七八八。
这十几天来,他主要干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为突破境界而调理气血真元。
与张严之一战,虽然十分凶险,但也带给了陆沉不少好处。
生死搏命之后,他忽觉自己的气脉和真元都变得凝练了许多。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借着真元,隐约观测到肝脏部位的大致状况。
按修行界的说法,这便是内视之法,也是修士突破筑基境晋入明窍境界的关键所在。
修士修行,必不可少要经历一个从凡到非凡的过程。而在凡俗三关,大致就是筑基,明窍,神念这三个境界。
筑基境炼的是人的气血肉身。但求混化一身血肉精气,提炼出真元这种修士本源的力量,以储存在丹田气海之内。
而明窍境,即是在筑基基础上,以真元温养自身,进而打开体内诸多穴窍,直至可以冲破天门,开启祖窍。
如此,才称得上是神念。
此刻,陆沉已经摸到了突破筑基境的契机。但是,却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屏障横在他的面前。
虽然只是一道屏障,却可能困住无数修士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光阴。
但现在,陆沉却有一个一举破关的机会。
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块闪烁着幽蓝色光泽的石块。正是他从张家族墓捡回来的,雷元石轰击集阴煞残留下来的石块。
若是不出意料,这便是阴煞雷元。
雷元石产自九霄罡风层,由九天神雷灌入陨石而成,这自是万中无一。
而阴煞雷元,却是九天神雷与地下幽冥之气混合,进而生成的罕见至极的至宝。雷霆之力本就是最克幽冥阴煞之气,而反过来,幽冥之气又何曾不将雷霆之力视作天敌?
因此,要雷霆之力与幽冥之气混合化一,实在是太过艰难。
这种灵材已经大大超出了凡间灵宝的极限,是真真正正的地阶巅峰灵材。
陆沉心中清楚,若是可以将这股力量化入自身真元,定可以一举破开筑基关隘,直达明窍境界。
陆沉凝视着手中的幽蓝色石块,脑中却在不停地思考着最佳的灵材配方。
以他的修为,抵抗雷元之力尚且不足,又如何能将阴煞劫雷化入体内?
想过千般办法,他便只能用其他方式来帮助他缓和化解阴煞劫雷的暴烈力量。
少年想到这里,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块印刻着“令”字符的玉简。
这是宋青交给他的功德令牌。依例,他可以凭着这块玉牌到功德殿换取一些适格的灵材,丹药,甚至是灵器。
沉思片刻,陆沉心里便做好了打算。因此他便直接走出了屋子,直向玄霄内宗走去。
……
功德殿建在内宗一处罕见的平坦广场上。
这座大殿通体用桐木所制,外观也只是刷了一层防火的廉价红漆。
玄霄宗建在群山之中,因此多是起伏的山地。有传言说,这功德殿所在的平地,就是被开宗祖师一剑斩开的。
至于如此贵重的地方为何建造的如此廉价?原因很简单,功德长老是个极度爱财且小气之人。其吝啬程度,甚至到连自己居住的地方都不肯用一些稍贵的桌椅。
此刻,陆沉的脑海里正翻滚着这些传言,因为在功德殿里,他也连一张桌椅都没见到。
不得已,他只好尽量趴在一个柜台后,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那个老者……
“你就是陆沉?”
高高地柜台后,一个老学究模样的邋遢修士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陆沉摸了摸鼻子,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你要地母寒浆和破煞丹各一份?”老学究皱起眉头,语气怪异地重复了一遍,“地母寒浆可护心脉,倒是常用。但这破煞丹却是用来炼化阴邪之力的秘药,你要来做什么?”
老者目光如炬,好似看穿了陆沉的心思。
隐隐间,少年感觉到老者的目光在他怀中阴煞雷元所在位置的附近扫视了片刻。
陆沉脸色微变。怀璧其罪的道理,他不是不清楚。但他怎么也想不到,竟有人能直接猜到他取药的原因。
“罢了,可能是你在张家族墓被阴气伤了内脏。”
正当陆沉考虑是不是掉头就跑的时候,老者却自言自语地给了一个原因。
他自顾自地回身翻找,片刻后,便将两个精致的木盒放到陆沉面前,说道:“本来,你的任务奖励并不足以让你拿到这些,但看在这次任务的危险程度……这两样东西算是便宜你了。”
陆沉一把将这两个木盒抱在怀里,好似生怕谁会抢走它们一般。
将东西放好之后,这才连连道谢。
老者点点头,再抬头,却看到陆沉的身影已消失在大殿门口。
这时,一个身穿执事长老服的中年修士走到老者身边,躬身行了一礼,笑问道:“功德长老,这小子值得您亲自出来接待吗?”
老者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回答道:“你懂什么?这小子是被掌门亲自接回来的。听说还过了苦狱……能让那个老东西看上,必定有什么不凡之处。”
说罢,老者瞥了身边的中年男子一眼,神色又突然变得极其愤怒,大骂道:“要不是你个蠢货算错了那个集阴煞的实力,老子至于舍出去一份极品破煞丹?”
“意外……意外,嘿嘿。”中年男子脸色微微泛红,连忙开口不住地安慰老者,“再说了,功德长老,破财免灾啊。”
“破财免灾,说的好啊,你这个月的供奉没有了。”
男子听到老者这般吩咐,恨不得抽自己个大嘴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不过如此了吧。
老者也不管他,只是将目光扫向空旷的殿外,好似看到了什么一般笑道:“没准这小子还真能干出什么大事来啊……”
……
“你是说,你不仅没把陆沉除掉,还丢了我的‘流袖剑’?”
玄霄宗深处,高耸入云的阁楼上,一个面色冷淡的女子,目光冰冷地看着她面前那个惴惴不安的青年。
端木恒闻言,身后不由得开始冒出一层冷汗。
他知道这个女子的手段,更敬畏她的权势和力量。端木恒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让她失望透顶,她绝不会介意出手除掉自己。
哪怕,他们都姓端木。
只是现在,她还在训斥自己,那么就说明他还有利用价值,他还有机会。
因此,端木恒小心翼翼地抬眼瞧了面前高高在上的女子一眼。他的视线不慎与那女子的目光相对,却感觉被她看穿了一般,立刻慌了神色,身子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
“端木家怎么会出你这么个废物?”女子看着他神色慌张的模样,眉头皱的更紧。
“请您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可以除掉他。”端木恒拜倒在地,连声求饶,只希望女子能念及一分同族之情。
那少女终于站起身来,她不再看端木恒一眼,转身面向阁楼外翻滚的云海。
“我不相信你,端木恒,你已经失败了两次,我相信你还会失败第三次的,一定。”
话音一落,少女忽然出现在他跟前,狠狠一脚甩在他脸上,直将他踢出五六丈远,重重地砸在一根梁柱上。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跟着端木岩去给我取一样东西,成了,我就留你一条命,给我领着端木岩去把那个叫陆沉的小子清理掉……若是不成,你也不用回来了。”少女留下一句话,转身便消失在端木恒眼前。
青年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咳出一口鲜血。
他看到自己的身前出现了一个高壮的男子。
这男子裹着一套厚重的铠甲,直露出两个猩红色的,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的眼睛,这就是少女所称的端木岩。
端木恒低下头,双眼间闪过一丝怨毒,但很快,这丝怨毒便化作了快意。
“陆沉,你的好日子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