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欢醒了过来。
眼前的房间并不是他所熟悉的那间寝室,但也绝对不是高中的医务室。
房间的窗前罩着一层厚重的窗帘,这让高欢看不见窗外的天色,也无法分辨现在的时分。
床头柜上支着一盏昏黄的长明灯,灯上罩着一层蝉翼般纤薄的灯纱,光明黯淡之中,勉强可让高欢看清这屋里的陈设。
房间不算大,仅仅是高欢躺着的那张单人床就已经占去了屋子里三分之一的面积。除开了这张床之外,就只有正对着床的一张电视柜和放置着长明灯的床头柜了。
原本居住在这里的主人似乎是位处女座,房间里看不到什么杂物,偶有几个小小的药瓶,也是按照从小到大的顺序整齐码放着。
盖在身上的被子柔软而干燥,除了枕头上散发出的一股淡淡的药香之外,再闻不到其他任何的异味了。
高欢在床上蹭了蹭,本打算坐起来,却立刻就僵住了。
身体的触感告诉他,自己掩在被子下的躯体毫而无疑问是光着的!是光着的!光着的!
他连忙又伸手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发现底裤还在,这才情不自禁地长出了一口气。
房间的门在这个时候“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白炽色的强烈光芒从门外涌了进来,扑在高欢的脸上,让他一时睁不开眼睛。
“醒了么?还挺快的。”来人带着一丝戏谑的意味对着高欢说道。
高欢没有立刻回应这人说的话,而是等待双眼渐渐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强光,才眯着眼睛向那个说话的人看去。
首先看见的,就是那个人异常醒目的满头白发。
“杜茗笙老师?”高欢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疑问道。
杜茗笙点了点头,银色的细沙在他的身旁流动,落于床头的地面上变成了一张椅子。
他将手中把玩的物件随手放在床头,然后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神情惬意而坦然。
“我把你扛回来的时候,你浑身上下断了至少五根骨头,而且身上的衣服又脏又臭。”
“可是我呢,本着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师的态度,不但用‘狂骨’给你把断掉的骨头给接好,还帮你把身上的衣服给洗了,你说说看,你准备怎么报答我呢。”
杜茗笙的脸上有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一双狭长的凤眼在昏暗的光线中透出淡淡的红光。
高欢与杜茗笙对视了一番,立即就明白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
而昏迷前所见到的景象,也终于重新在他的脑海里清晰了起来。
如果不是这位杜老师及时赶到现场,只怕自己真的就难逃一死了。
“首先,诚挚的感谢杜老师救命之恩。除了以身相许之外,杜老师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出来,只要小生办得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但是在赴汤蹈火之前,可不可以请老师先把衣服还给我?”
高欢嬉笑着对杜茗笙说道。
他依稀记得自己的右边肋骨被三尾狐的尾巴给扫中,整个人都糊在了墙上,现在却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如果不是死了,应该就是已经完全痊愈了。
杜茗笙打了个响指,银色的砂砾分流出一股,化作老鹰的形态飞出屋去,不一会儿就叼了几件清洗过的衣服回来,抛在床上。
“我猜你现在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杜茗笙稍稍把头扭向一旁,然后低声问道。
而高欢拿过自己的衣服,立刻就往身上套了起来,并没有马上作答。
这个行为似乎有些不太礼貌,但杜茗笙只是笑了笑,然后接着说道:“比如,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会在你险些被咬死的当口上赶到么?”
高欢从床上跳下来,提了提裤子,摸着自己光溜溜的下巴,回答道:“我猜的话,您和我那位可爱的室友张良之间应该有某种秘密的联系方式吧。所以就当时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张良通知您过来的。”
“至于您是来了以后就立即出手制服了凶兽,还是先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观望了一阵,这个我就实在是猜不出来了。”
杜茗笙思索了一番,轻轻点头,道:“分析得不错。”
他站起身来,从这件光线昏暗的房间里走了出去。
高欢跟随着这位老师,从卧室走进客厅里。
相对于卧室的整洁,客厅里就要凌乱得多。茶几上、餐桌上、柜子里放着各种各种的酒,所有的酒瓶都被拧开了,但每个酒瓶里的酒水都只被喝掉了极少的一部分。
杜茗笙在茶几上的果篮里随手拿出一枚苹果来,银色的细沙在苹果的表面一掠而过,瞬间完成了削皮工作。
他将这枚削好皮的苹果递给高欢,然后说道“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假是张良帮你请的。你的那位红颜和那位挚友都只是受了点肉体上的轻伤而已,没什么大碍。”
“三位教官一死两伤,不过学校主动承担了家属的抚恤工作,这一点你也可以不用担心。”
“关于这次事故,学校对外宣称的是因为线路老化失修而导致的电路故障。不过,我却知道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杜茗笙回头看着高欢,目光灼灼。而后者将苹果放在唇边,轻轻嗅着,并不急于下口。
他接着说道:“这次凶兽出逃事件是人为的,有人黑进了学校的安保系统,并且在你们进入三尾狐的场馆时强制关闭了整个凶兽园的安全设施。”
高欢终于咬了一口苹果,他将自己的神情掩饰得很好,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任何的动摇。
随意咀嚼了几下,他就把苹果咽了下去。
他依然是那副嬉笑的模样,对着杜茗笙说道:“杜老师您可别开玩笑了,把这种机密的事情告诉我,您就不怕到时候被扣工资吗。”
杜茗笙轻轻摇头,细细的银沙如同丝线一般在他的指间流动。
“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这件事情和你之间有着必然的联系。或者我说明白一点,制造这起事件的人,一开始就是冲着你来的。”
仿佛变魔术一般,一个粉红色的信封出现在了杜茗笙的手中。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盯着高欢的眼睛,提问道:“你能说说这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