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雅瞳贴着墙从靠近厨房的门口挪到西屋门口。

她没有勇气也没有胆量推开门。仅仅是一道门，却将里面和外面的世界隔绝。背对着身后十几个如同真人的客人，她时不时的都要回过头看看背后。背后那些那之前还在左右摇摆的假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半空中降到了地面上。它们和正常人差不都高，头上全部包着黑布，在房间里不规则地移动着。

相比于背后那无法理解的事情，她还是更好奇房间里面发生了什么。

将耳朵贴在门上，刚好可以听到屋里的声音。

“你……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

“谢谢你……”

“是我该谢谢你。”

“衣服脱了。”

肖雅瞳愣了一下，本想再用力些听听，却被肩膀上的那只手打断了。

那只手只是轻轻地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如果不是她此时的精神高度紧绷，恐怕都不会感受到它的存在。

转过头余光扫视，才发现那是一只不带有任何皮肉的手乳白色的骨头上缠着破烂布条，并没能让手臂的感觉更加真实。原来，她只是被林不凡误导了，那些家伙看似是假人，但实际上都是用人体的骨架和一大堆杂布组成的。

肖雅瞳并不知道，这些白骨的主人生前都是这个村子里的人，而且死亡时间还没超过五年。此时这个把手放在肖雅瞳肩上的家伙省钱也应该是个好事的人。“小姑娘，您是南方的亲戚，还是女方的亲戚，怎么没见过你？”

她半天才缓过神来明白了问题的意思，她更加不敢回答，生怕回答错误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哦！我明白了，你是男方的亲戚，因为我是女方的亲戚。”它想通之后撤回了白骨手。

肖雅瞳再次回过头来听，已经完全听不到屋内的声音了。

“她让他把衣服脱掉，然后就没了声音？”她一时间没有相同，一个没忍住将门一脚踹开了。

西屋里面的画面乍一看竟然有点小温馨。窗户前放着两根大红蜡烛，整个房间在烛光的映照下都变得红彤彤。

喜庆的元素还不只是烛光。窗上墙上贴着的大大小小的“喜”字、墙上挂着的“早生贵子”主题的油画、连接着天棚四个顶角和中心店的十字星彩色拉花、堆满房间角落的粉色气球等一切农村比较容易使用的婚礼元素一应具在，当然，这些配角在主角的面前简直不堪一提。

最让肖雅瞳震惊的是，地当间站着的是穿着古式新郎服的林不凡，而他的面前不远处的炕中间坐着的，是穿着新娘服的陌生女人。

借着烛光，她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那是一张在张奶奶家的镜子里出现过的脸。她断定新娘子就是徐秀珍。事实上，新娘子看到她闯进门来有些猝不及防，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问道：“这位妹妹这么着急，是不是迎亲的队伍已经在院外等候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时没有迎亲队伍快。说观音菩萨灵，观音菩萨也没有这鬼新娘的话灵。话音刚落，迎亲的乐曲就在门外响了起来。

“走吧，跟我走吧。”林不凡言简意赅，说完弓腰伸手，示意新娘子下炕。

肖雅瞳惊得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不凡牵着新娘子的手将新娘子扶下炕，然后并排缓行，从房间正门向院子走去。

途中，林不凡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红盖头，盖在了新娘子的头上。

新娘子停下脚步，掀起红盖头向身后看了一眼，这一眼看了好久，才转过头去继续前行……

肖雅瞳目送着林不凡拉着鬼新娘的手走出了院子。她冲出院子，看到的是一个十几人的队伍跟着八抬大轿走向村尾。

“我很好奇……这里不是卢毅家吗？就算要完婚也应该是从把新娘子从徐家接回卢家，而不是把人从卢家接走吧？”肖雅瞳向自己问了这个问题，然后自己给出了答案：张淑香张奶奶说了谎。

回过神儿时，村路上那叫一个干净，原本吹吹打打喧喧闹闹的迎亲队伍消失在尽头。好似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她一直追到了村尾，也没能见到迎亲队伍的影子。莫不是迎亲队伍已经去往了地狱吗？

“我这是怎么了！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他不会就这样被……林不凡，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呀！”肖雅瞳很慌。这么久以来，真正地处于独处的境地，才真正地感受得出周围的气氛是有多么人。

即便是风吹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也能够让她误以为是有什么鬼魂在窃窃私语。

原本，她已经信了张老太太的话，将聂老头子认定成了颠倒黑白心术不正之人。现在看来，张老太太故意说谎目的性十足，反倒更加显得不老实。

既然如此，她有必要先去聂老头家取回林不凡的背包要紧。

肖雅瞳的这个决定并没什么问题，但是从当下的结果来看，一定是最糟糕的选择。

她来到聂老头的窗外，就听见屋内有人求饶。那十分严重的哮喘音是聂老头的：“儿……儿……儿……你，你们……放过我，我吧……我……儿……我真的不知情……儿，真不，不知情！”

“死老头。我问你最后一遍，如果你还是不回答我，就立刻送你去见阎王！”

从刚才聂老头的声音来判断，他的哮喘十分严重，已经很难再讲话了。事实上他确实没给出什么回应。

那个蛮横无理声音却又软绵无力的男人继续说道：“你可得听自习了。我问你，那一男一女在哪里？”

“我……不知道！”聂老头对他们要找的人心知肚明，只是单纯地不想告诉他们。他并没有看出这些个家伙们有什么特别的，所以心里的想法是他们就算再嚣张，也不敢闹出人命的。

聂老头完全没有料到在说完“不知道”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因为胸腔被贯穿而失去意识。他哪里会知道突然在深夜闯入家里的这群家伙根本不是人，而是对生死毫无概念的尸鬼。

在他们眼里，生存和死亡没什么区别。

房子里一个家伙说道：“看，这个包绝对是那个男的背的。”

随后，有一个人道：“等下，我似乎闻到了那个女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