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人害己……呵!好一个害人害己……”
东方泽面无表情的挑着这四个字低声重复了一遍,语落,他倏的勾起唇,悲凉的笑了。
是啊!他东方泽就是这么个彻头彻尾的祸害。
前些年,祸害了他娘和京城里的姑娘妇人们那么久,如今,难得爱上了一个人,也终究是害人害己。
老天,到底就不该让他来这人世间……xdw8
平安郡主与东方泽肩靠肩挨着坐,是以没能瞧见东方泽的异样,等了半晌也没听见他做声后,张嘴就又要嘲讽一番。
卫姬眼尖,一眼就瞧出了东方泽的变化,怕平安郡主又说些过分的话刺激了他,她赶忙起身拉着平安郡主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末了,她还不忘站在门口神情严肃的提醒东方泽:“反正,我们话就说这么多,孰轻孰重你自己权衡…只希望你能多为小嫂嫂考虑一二,莫要因为你一人,害了她才是。”
语落,伴随着一阵关门的声响,东方泽的四周彻底陷入了沉寂。
同样安静下来的,还有他身体里面,狂躁不安的那颗心……
东方泽就这般瞧着远处,眸子里的光也随之渐渐的黯淡了下来,最后彻底化为了一片雾蒙蒙。
良久,他眉头紧蹙,薄唇微扬,痛苦万分:“莫不是小爷我这采花贼当的太猖狂,老天爷也瞧不顺眼了,所以想方设法的找了这么一个人来折磨我?”
轻声说完,东方泽嘴角的苦笑更甚了,与此同时,他大袖衫下紧握着的拳头,也终于松开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划过,天空听见了光明的呼唤,自觉地拂去了身上披着的轻纱,将亮堂的一面展现在了众人跟前。
客栈外的街道上,也因着来来往往的早起行人,渐渐热闹了起来。
纸糊的窗户那头,商贩们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一声高过一声。
窗户这头,众人却是因为一晚上的劳累奔波,在各自的房间内,逐渐合上双眼,进入了梦乡。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距温青园一行人居住的天心客栈大概五十米远的另一家,名为龙锦的高档客栈内。
随着天字一号客房内的一声被刻意压制住的抽气声落下。
傅容澈终于凭着自己傲人的意志力战胜了头痛的恼人纠缠。
甩了甩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脑袋,傅容澈穿戴整齐地起身,大步走到梨花木制的大床边儿站定,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染着丝丝寒霜,毫不避讳,森然冷漠的紧盯着床上阖着眼睛,呼吸均匀的女人。
越瞧,傅容澈拢着的眉心儿就越紧,瞧着女人的眼神也就越发复杂。
其中涵盖着的:有些许探究,些许狐疑,些许不解,还有让人读不懂的深邃漠然……
“吱呀~”
客栈第五楼的窗户被人从外头小心翼翼的打开来,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声响。
傅容澈乃习武之人,感官素来强过常人千倍,即便是再小的声音他也能轻易听到。
听见声响,他下意识的敛起了面上的情绪,警惕地抬脚靠墙而立,动作飞快的往窗户边移去。
一系列连贯动作一气呵成。
窗户被人从外头打开后,过了几秒,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高大人影忽然飞身跃了进来。
余光瞥见那抹黑色的人影,傅容澈眸中转瞬即逝一丝狠厉。
旋即,他伸手抽出别在腰间的匕首,提气移步,动作迅速地上前覆在那人的背上,手疾的将匕首抵上了他的脖颈。
一系列的动作,干净利落,果断狠厉,速度快到让人根本瞧不清他的招式。
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便已经从墙边移步到了黑衣人的背后。
“说!你是何人?”
傅容澈森冷狠绝的低沉男声悄然落下,白膺缩了缩脖子,冷不丁地打了个冷噤。
见来人不说话,傅容澈的眼睛当即又冷了好几度:“说是不说?”
察觉到脖颈处横着的冰冷银器收拢了几分,白膺冷汗登时流了一身。
白羽那个狡诈小人!说什么爷被人种了蛊虫,什么都不记得了,乖顺的跟个小绵羊似得,他只管放心来!
呸!全他娘的是狗屁!谁家小绵羊警惕性这么高?谁家小绵羊跟个训练有素的刺客似得,动作不拖泥带水还快准狠?
这要不是他家爷没下狠手,他如今怕是已经首身分离,连说话的机会都没了!
死白羽!等他回去了,绝对找十三娘拿药,弄死那个狗崽子!
“你再不说!我手里的匕首可就要下去了!”
傅容澈的耐心向来有限,除了放在心窝窝上的人以外,他绝对不会同旁人说过多的废话。
即便现在他中了蛊,什么都不记得了,可这些习性却是一条不少。
这回,他能容忍白膺这么久,已经是破天荒了。
“哎哎哎!别啊!”白膺双手举起做投降状,眼睛还顺带瞟了眼床上熟睡的女人。
确定她没有转醒的迹象后,白膺暗着眸子蓦然弯起了唇角:“我说爷,你怎的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咬着牙一字一顿,奋力说完这句话,白膺也不等傅容澈有反应,猛地抬手一档,趁傅容澈不注意一把逃脱了他的桎梏。
转身的瞬间,他还不忘将十三娘交给他的一只小蛊虫偷偷扔进傅容澈的衣领子里。
“嘶!”脖颈下方传来的刺痛,让傅容澈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找死!”
回过神来的傅容澈眼神蓦的一沉,周身登时杀气泛滥。
抿嘴抬头对上傅容澈那啥嗜血的眸子,白膺的背脊当即便是一凉。
战战兢兢的弯着眉眼儿扯出一抹笑意来,白膺只盼着十三娘给的蛊虫能够快些起作用。
若不然,他敢肯定,他家爷即便是在什么都不记得的情况下,也能够轻轻松松的了结了他的小命……
“额…爷…你先别激动,听我给你解……”
“咚……”
一声闷响过后,世界彻底恢复平静。
白膺心虚的垂眸扫了眼地上:以一个极丑的姿势趴着的自家主子。默默地将喉咙里卡着的话尽数吞了回去。
心里暗道:爷,你放心,今日的事儿,我保证不对外人说!所以,这世上,除了我白膺以外,再不会有第二个知道你今天摔得这么丑了……
“噗……”
白膺咬着牙强忍住到嘴的爆笑,一张俊脸愣是给憋得通红。
天知道他憋得有多难受!
没办法啊!谁让他家爷从来都没有出过丑,起码在他面前是从来没有过的,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白膺又岂会放过。
于是,就着这个百年难遇的机会和“奇景”,白膺硬是顶着被人发现的风险,站在原地对着他家主子的那张脸多瞧了许久。
最后,还是床上的温雪岚有了转醒的迹象,他才‘依依不舍’的提步,跳出窗外溜了……溜了……了……
嗯!就是这样溜了,放着他家主子以一个极丑的姿势趴在地上,然后夹着屁股灰溜溜的跑了……
白膺溜的时候,还心存侥幸,以为他家主子应该不会记得,可他不知道的是,等傅容澈恢复记忆,唤他们出来碰面的时候,他会死的很惨……很惨……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傅容澈是在温雪岚醒来之前睁开的眼睛。
胸口处被蛊虫咬过的刺痛还在,他紧闭着一只眼睛,有些费力的靠着墙坐了起来。
脑袋里混混沌沌的嗡鸣声吵得他心烦。
须臾,他的脑袋里停止了嗡鸣,代替它的,是一阵又一阵的刺痛。
傅容澈疼的双手紧抱着脑袋,冷汗直流,额角和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无一不在昭示着他此时承受的巨大痛苦。
不过好在,这种痛苦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约莫几分钟,他的脑袋就没了刺痛感。
可等他恢复平静,再次睁开双眼时,他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却已然掀起了一层轩然大波。
他抬手擦了把脸上如雨下的冷汗,镇定的起身,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面无表情的走到了床边站定。
那双深邃寡淡的冷眸就这般一眨不眨的定睛瞧着床上熟睡的温雪岚。
渐渐瞧得久了,那双眸子也没了原先的寡淡之情,很快便被一层嗜血的狠厉与决绝给覆盖。
许是傅容澈的视线太过尖锐,床上,本是在熟睡中的温雪岚在他的炽热的注视下,忽的皱起了绣眉,羽睫轻颤了几下,随之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阿宁?”温雪岚虚眯起眸子伸着懒腰娇娇的张嘴唤了声床边立着的男人,“阿宁,你抱我起来好不好?”
闻声,傅容澈微不可察地皱了眉头,深不见底的墨色瞳孔里,瞬间染上了一层显而易见的厌恶之情。
下一秒,他却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快速地掩去眼底的厌恶,坦然自若地倾身上前,将温雪岚抱了起来。
温雪岚顺势软下身子躺进他的怀里,一双玉臂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脖颈,撒娇似得不肯松手。
傅容澈当即面色一沉,在温雪岚瞧不见的地方,露出了极其不悦的神色。
“阿宁?”温雪岚见他没反应,试探性的唤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