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三天里, 顾兰做了很多事, 不说在第一天就种下了秋白菜与萝卜。
秋白菜与萝卜,本来最晚也得八月份就下种。
现在都九月初,顾兰在心里估计着收成不大好, 与章越这个干活主力商量了下, 在自留地上浇了一回水,又铺上了一层薄薄的杂草, 防止早晚受冻。
东北的秋天,早晚温差极大, 也因此在夜里睡烧过的炕头也没听岳晓夏报怨太热。
只不过入睡前没有铺褥子、没有盖被子,只在身下垫了一层席子,到了半夜时才会觉得冷, 摸到被子盖上,一夜好眠。
老知青们的下蛋母鸡, 是散养在知青屋后院。
听牛新克绘声绘色的说:“养它们仨可简单了, 开春后,找老乡换三只幼仔, 一开始喂一喂, 长大一点就让它们自己找食吃,放个鸡笼在后屋, 天黑前它们自己会进鸡笼,睡觉前将鸡笼提回灶间就可以了,就是不大会下蛋,与老乡家的没法比, 再过两月就不会下蛋了,就杀了吃肉。”
“每个月一个人能分几个鸡蛋啊?”岳晓夏问的很仔细。
“三到五个吧,没有天天下蛋的啦,一般是连着下几个蛋,就停一停。”牛新克摸了摸头,笑着解释。
有时候,他也会找老乡换鸡蛋吃,大姐与二姐每个月都会寄几块钱来,让他吃点好的加加餐。
冬天来临时,就会杀了,明天开春再去换鸡仔。
村民们不会如此,他们还会将鸡与人同炕呢。
知青点不喜欢那个鸡屎味,不会让它们进屋。
“我们知青一个人可以养一只鸡吗?”顾兰好奇的问。
牛新克摇头:“大队长没有这样说过,杨大哥开始就一个人,也是养三只,后来白姐姐来了,也是三只,加上我,还是只有三只。大约,也许,知青屋只能养三只吧。”
“哦,那知青屋当成一户,老乡一家一户养三只鸡,鸡蛋上交一半,杀了上交一只半,是不是?”
“是的。不过,有时候鸡会自己走丢,找不回来,大队长人很好的啦,交一只鸡也就过去了。”牛新克笑的调皮,私下去换,老乡高兴,生产队干部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那可以养兔子吗?”
“偷偷的,别被捉了,可以的吧,黑市上有人在卖兔子,活的,五块钱一只。”
“是家养的吗?山上捉的吧。”其实兔子很好养的,繁殖快。
“白色的毛,听说是家养的。”
“村里头的猪,是不是成集体的了?”
“哦。也养不起。只吃草的猪,不好吃,肉太瘦。”
私下养猪养兔子是不大可能,顾兰失望的回屋,屋内依旧是那盏煤油灯,这是白青虹的,因此放在白青虹那边。
她们只能就是那丝丝光线脱|衣上炕睡觉,顾兰入定前还在想着:还是上山走走,秋天里的兔子野鸡是最肥美的,兔子的皮毛收拾出来,还可以做件大衣,她从家里带过来的棉袄又短又小,棉花已经不大保暖。
唉,吃不好,还吃不饱,穿不好,还穿不暖,从来没有这样艰苦过。
“……顾兰,你给家里的信写好了吗?听说,秋收后可以放两天假,去县城赶集。”岳晓夏低声问。
睡觉前,她特别想家,整理自留地,她的手指都发红。
她好怕,好怕自己的手啊脸啊,会变得与村里的姑娘一样粗糙红肿。
白青虹说过,一到冬天她的手脸就会长冻疮,又痒又丑。
不行,得写信让妈妈寄擦手擦脸的过来。
顾兰没有回答,他们给家里写信报平安,她想了想,也写了信,平铺直述,一路上的见闻,没有夸大的内容,也没有报喜不报忧的体贴,但是她不是原身,她是不会报怨顾家父母。
三天很快过去了!
顾兰、岳晓夏、冯向西、章越四个人也开始上工了!
第一天上工,就是秋收日。
安排下乡的领导们也是煞费苦心,这般安排即可以省下城市户口的口粮,又不必让知青们饿肚子。
约莫早上八点钟,顾兰他们跟着杨知青到了环山村生产队的晒场上。
村民们与知青们彼此之间不说是泾渭分明吧,但也是有意无意的分开些,没有一点像是一家亲。
“孩子们没有去上学吗?”顾兰见八、九、十岁的姑娘小子们都过来了,皱起眉头,小声的问身边的白青虹,白青虹是不大热心,但一共就只有三个女知青,有事没事的问一问,就熟悉起来。
白青虹摇头,小声道:“太远了,去县城得三四个小时,来回得多久啊?去最近的生产队也得一个多小时,何况那边也没有小学。”
白青虹刚来时,与杨建国私下提议过开扫盲班。
可是被杨建国一分析,也觉得不可行,冬天太冷了,大部分村民家只有一件棉衣,谁出门谁穿着,没法子将人集中起来。
因此,不过初中毕业的刘哲成了村中少有的文化人,成了生产队的会计,管着生产队的记分。
刚来时,她私下了解过她,试着与他接触,没接触几次,他就退缩了。
她一头雾水,堵住刘哲问过原因之后,才知道刘哲妈妈知道了,让那个生产队队长爸爸去查了她的家庭,听说她爸爸是臭老九就不让她们来往。
谁,谁稀罕一个乡下泥腿子呢?!
唉,可是回不了城。白青虹那个恨啊。
与想与她处对象的杨建国一比,刘哲在村里的条件更好些。
刘哲家,爷爷是老村长,爸爸是生产队大队长,大哥是转业军人,在县城当公|安,大姐嫁去了县城吃供应粮,二哥在生产队开着唯一的拖拉机,二姐嫁去最近的生产队长家当大媳妇,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念书最多。
白青虹无奈的想着:还是等等吧,再过两年,到时还是不能回城,就答应杨建国结婚吧。
应该不会怀孕吧,那一回没有弄进去。
以后想在一起,也没有机会,之前,一等牛新克睡觉,就会摸过来,不知道有没有被发现。
但牛新克从来没有说什么。
现在,她对面的炕上睡了两个女知青,杨建国是不敢摸过来,让人看到就是耍流氓。
上一回,杨建国说过,后山上有个山洞,村头有个破土屋,都可以试试。
她没有同意,当时与杨建国第一回是被刘哲拒绝之后,喝了点黄酒,稀里糊涂发生的。
当时他们是可以结婚的,年纪到了,只不过不能太急,让刘家人觉得被打脸,前脚被拒,后脚就结婚,当人家是冤大头吗?
接着,偷偷摸摸的交往,两人感情越发好,她也觉得这样子挺好的,知青点的屋子是全村最好的最新的。
杨建国还说过怀孕了,就结婚,她很小心地不让自己怀孕。
她是知道男人那东西进了,可能会怀孕,那她就不让进,进了也摸出来。
这方法,挺有效的。
近两年,也没有怀上。
“各位社员们,各位知青们,大家好!今天是秋收的第一天,m主席说过……”刘大队长五十来岁,此时正在上头讲着每年秋收必开的动员大会。
环山村,是刘姓人的聚居地。
除开几户早年逃荒过来的外姓人家,余下的百来户人家都是同个祖先。
一听,百来户,是不是觉得这个村子挺大的,其实不是的,村里不过三百号人。
刘家人十分团结,私下有族长的。
就是那个接顾兰他们进村的老村长,别看他已经退下来了,可是大事情还是得他点头的。
比如说,那三年困难时期,刘大队长与书记顶着公社领导的压力,没有多报一斤粮,还会允许私下上山开荒,因此环山村就没有一个人饿死;
比如说,上头规定每家每户只能养三只鸡,那老村长就说大伙儿分家吧,十来口的大家,一下子成了两三口人的小家,接下来娃儿一成亲第二日就得分出去单过,自己养自己的鸡(当然有不少人家偷着多养);
刘大队长的秋收动员大会开得不长,人差不多到齐,喊了几声口号,就带着所有人朝着玉米地走去。
环山村的土地比较集中,一路走过,刘大队长一路分着,是以家庭为单位的,最后才给知青们分。
“杨知青,你们三个老知青还是一块儿干吧。”分完社员们,刘大队长顿觉轻松,连着几夜,他都在计算玉米地与工分呢。
“是的,队长,还是25个工分,我干十个工分,小牛干7个工分,小白干8个工分。”杨建国一一说道。
“好。”刘大队长应了,对身边的小儿子刘哲说:“哲娃,你去给分一分。个人干个人的,更好表现。混在一起,会像和尚没有水喝。”说着说着,说开起开玩笑来。环山村偏僻,公社也没有干事下来蹲点,他就按自己的意思分配,干得快,才是对的。
“嗯。”刘会计,比起自己的父亲就沉默多了,在前头看了大批的玉米地,在心里计算过,就大步过去,分成大小不一的三份,他还会问身边的三个知青:“你们看,差不多吧。”直到三个人都同意才离开。
要这样分清楚的只有知青们,刚刚以家庭为单位的分玉米地,是不会分到每个人的,自有一家之主自己分。
当然,他会来回看着,想干得少,工分记得多,那也是不可能的;
爷爷说一家子,别管,分不清的;他非要记清楚。
这边,刘大队长慈爱的笑着,问章越四个新来的知青:“你们要多少,三十工分吗?”
“大队长,听你的,我们都是新手,没有干过。”章越笑着接话。
“好,那就三十工分吧,你,十个工分;冯知青,八个工分;顾知青与岳知青,每人六个工分,怎么样?有意见,就指出来。”刘大队长心情舒畅的指着眼前一大批高高的、绿油油的玉米地,道。
章越想着岳晓夏,她的自留地都是自己帮着开出来的,她不光不会干,还不想干,还是别为难她了吧,她家条件好,家里会寄东西过来养着她,自己家就不一定,想了想,转头问:“顾兰,你干活不错,就七个工分吧,晓夏身体不大好,就五个工分,可以吗?”
“可以的。”顾兰点头,挣工分不能发财,多一个少一个,都没有关系。
“好,那就这样订下来了。哲娃,过来啦。这边,五,七,八,十,你过来分一分吧。”刘大队长点头同意了。
干的多,分的就多,本地社员们是有人头粮的,知青是没有人头粮的,前两年是国家发补贴粮给知青,今年就没有了。
“来了,来了。”刘哲三步并两步,跑了过来。
顾兰莫名觉得刘会计气场二米八,好像成了这个生产队的当权|派的儿子——衙内。
睡了这个刘哲,会不会有什么好处?
还是不行,一个没有什么力气的伪文化人,过后,可别让她嫁给他。
她可不想啊,她还是喜欢小白杨,动不动就会红耳后根。
时间急迫啊,找谁呢?
要不,就找知青点的。
杨建国,一瞧就与白青虹暧昧,已经有一腿,没有元阳;牛新克才十五岁,她下不去嘴;那只有章越,还没有吃了岳晓夏,不过快了吧。
下乡的时间太无聊了,岳晓夏坚持不了多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