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子傲的学习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王一薇早已习惯了陪读的生活,尽管这几年来她的生活已被完完全全挤占,但只要看着儿子一天天有长进,心里就会盛开一团美丽无比的花。
付华中沿着事故民警的轨迹依旧在运行着,几十年来,每天细小琐碎的工作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挑战性,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在一起起事故中凋谢的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对他而言早已司空见惯,工作多年后只要有人报案,他的第一句就是:“死人了吗?”如果有,就再加一句:“几个?”
根据当地安监部门的死亡人数指标,在交通事故中,一旦死亡人数超标,那么,将会涉及各相关责任人的乌纱帽,还有,交通事故中死亡人数是对事故定性的重要指标,是重大还是特大?这些都与冰冷的数字有关。
如果死亡人数在3人以下,那么他们就很紧张,如果没有人员死亡,付华中心里就踏实得不像啥。工作多年,那些陌生的生命对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不再会因为一个小孩卡死在事故车里而落泪,也不会年轻摩的司机被压死在渣土车的车轮之下而惋惜,事故就是事故,生命如草芥,似浮云。
一天一天重复出现在他面前的交通事故,也一天天改变着他的人生观,看遍了一桩桩惨死车轮下的生命的谢幕,再次看到惨不忍睹的现场,他不再害怕,也不再感伤,回家应吃就吃,该睡就睡,处理事故时,死者家属多么悲痛欲绝,他心里总会感到不耐烦。
也不知从哪天起,他越来越相信“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个观点,他觉得,每个人就一个生命,这命都没了也就什么都没了,哪有什么灵魂?完全是自欺欺人。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这个世界有神,他觉得一个人要是断气了,就彻彻底底什么都没了,就跟路边被车碾死的猫啊狗啊一样,死了就死了,除了尸首就什么也不会再有。
他很庆幸儿子付子傲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他知道所有学习差的孩子,也都怨不着别人,社会发展的规则就是这样,考试就是淘汰学差生的一种手段和结果。
他在工作时很少想念妻儿,他们让他在工作上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期中考试一天天临近,李明轩老人生怕外孙陈渊博再出岔子,他每天晚上都得戴着老花镜,把书本拿得很远,一个字一个字地盯着给外孙批改作业。加班也许是世界500强企业的通病,女婿陈志豪永远都跟前些这个机器一样的企业在高速运转。
“豆豆,好好努力,这次期中考试争取让成绩反弹。先超过自己的以前……”李雨露一进家门,看见书桌旁的祖孙俩,鼓励他说。
“妈妈,在教室里黑板上的有些字,我看不清。”陈渊博说。
“看不清?”李雨露赶紧走到跟前看着儿子。“你把一只眼睛挡住,来,看这里”李雨露赶紧往后腿了好几步,直到退回客厅门口。
“你看这里,什么颜色?能看见不……”她先是到处想找个什么东西,后来,索性指着自己胸口的一粒扣子问。
“看不见……”陈渊博使劲地睁大眼睛。
她朝他走了一步。“再看!”
“还是,看不见……”他可怜地眼大眼睛。
她再朝他走了一步。“再看!”
“噢!粉色。”
“几颗?”
他的眼睛再次水汪汪的,睁得很大很大。
李雨露再朝他走了一步。
“四颗,胸口两边都有两个。”陈渊博说。
而这时,母子俩的距离也不过1米多。
“什么?才这么近?刚才你看不见?”李明轩惊讶地说:“你换一只眼睛。”
李雨露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刚才情景又重复了一次。
这个星期六上午,陈渊博没有去补习班,外公和妈妈带他去了眼科医院,折腾了一个上午,他从医院出来时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
“别老摘,刚戴上肯定难受,不适应。”李雨露见儿子又要摘去眼镜,赶紧说。
魏宗赫家族课桌的墙壁上多一了幅长约1米的“学习计划图”,这是刘美艳专门到门口的广告公司做成的喷绘图,上面,清晰地标明了第一天的学习进度和要达成的目标,从左到右以时间为轴线,分出课内、课外两大源头,然后,再依次细分出很多分支,而每天的“责任人”一栏里,分别写着“刘美艳”和“魏国涛”的名字,在这张图的上方最中间还写着“魏宗赫学习进度分析图”一行大字。图表上,连每节课的时间和课间休息都标的一清二楚。
“赫赫,等你长大了你就会知道,工单位工作时,我们也都对照着这样的表格来工作的,每天应该做什么,几点钟做什么都不能差,完完全全按这个进展走,到时一定可以考出好成绩。”刘美艳说。
“真的吗?”魏宗赫还有点疑惑。
“真的。你对照着这张表,如果每天的知识都掌握了,你不光能得高分,理论上讲应该有得100分。”刘美艳说。“怎么样,能做到吗?”
“能!”
“大声点回答!”
“能!”他嗓子提高8度。
五年级的期中考试是一次再也平常不过的考试,连续几年的考试,无论对学生还是家长都已经有些疲了,到了这个年轻,大家共同关注的是明年小升初的考试,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考试,就跟过年一样,阳历年算不了什么,农历年和算是过年。
在一片平静之中五年级的期中考试结束了。几天后成绩公布,在陈渊博各科成绩都往下滑落时,排在倒数名次的魏宗赫依旧排在倒数,和以前不同的是,他现在已脱离了倒数十名的名次,进入了倒数十位数的名次。
“老师说,我要是再有认真检查一下试卷的话,我的数学很可能就是满分。”付子傲扶了扶厚厚的黑框眼镜,给妈妈说。
“失误以后不准再出现,一旦把失误当成了习惯,那么将非常糟糕。”王一薇说。
而陈渊博家里的气氛非常凝重,试卷全部摊开在他的书桌上,外公手里的笔颤颤巍巍,他想给豆豆纠错,可一旁的女婿却伸着长长的细细的脖子,对孩子不依不饶。“我跟你这么小的时候,一边玩着就一边把知识学会了……你到底是个什么脑子?你……”
“志豪……”李雨露赶紧打断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