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卫来之前就知道撞自己的人家里肯定有钱有势,他可是在电视上看过太多权贵违法犯罪后的嚣张嘴脸,突然碰到朱右福这么客气的开场白,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苏大龙看出方卫不擅于处理这种情况,就打起了圆场:“方卫,关于车祸的事情,朱家已经调查清楚了,祸确实是路敏小妹闯的,所以给你赔偿是应该的,你不要有太多顾虑。”
方卫酝酿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说:“那个,嗯,……,事情已经过去了,虽然当时也很疼,但是没造成太严重的后果,我觉得赔偿个十万八万就行了。”
“什么?”朱右福一拍大腿,眼睛瞪得很大,一股逼人的气势袭来。
方卫吓了一跳,看朱右福的体型和气势,应该不好惹,方卫懦懦地说:“车子撞毁了,衣服蹭破了,身体也疼了好几天,多少得赔些钱……。”
方卫的声音越来越小,气势上完全被朱右福压倒了。
只见朱右福瞪大眼睛问路敏说:“你还撞了方卫的车?什么车?多少价位的?”
路敏小声说:“没看清,反正是个自行车。”
方卫这时只觉得脸蛋发烫,羞臊得说不出话来,如果地上有条缝他就钻进去了。
“噢~”朱右福总算明白了:“方卫小友,我赔你辆新车怎么样?你看路敏开的那辆梅赛德斯gle怎么样,我给你弄辆新的,这事我们就揭过。”
方卫听了前半句以为朱右福是想赔自己一辆新自行车,心里有些失望,但是全部听完,就把他吓着了,那车动辄百万,就算白送给他,油费、保险费、养护费对他来说也是极大的负担。
方卫求助地看向苏大龙说:“大龙哥,我不太懂车,也没驾照,还是不要车了吧?”
苏大龙呵呵一笑:“驾照还不好考吗?我给你找个熟人,保证开学前让你拿到驾照。至于车嘛,方卫还在上学,第一辆车不宜太招摇,朱爷爷给他弄辆自由光就行了。
方卫,你觉得呢?”
方卫有些口干舌燥,这是真要赔他一辆车呀?他有心拒绝,可脱口而出的是:“帝都车牌不好上呀。”
说完这句话方卫就后悔了,这不就是同意了收朱家一辆车嘛,虽然别人把他撞了,但是自己也没啥事,直接让对方赔一辆车有些过分了。
苏大龙说:“车牌的事情我来想办法,要不就短租号牌,或者干脆挂在咱们公司名下,你先开着,等你摇上号了,再过户换牌。”
朱右福哈哈笑道:“这些我不懂,大龙你是内行,你看着办吧。”
方卫怯生生地说:“朱总,让您费心了,虽然我和路敏姑娘之间发生了交通意外,但是这车我真的不能要。”
朱右福狠狠拍了一下大腿说:“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看重钱,但要争一口气,所以我让路敏给你当面道歉,要打要罚随你。
敏敏,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给方卫道歉。”
路敏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小脸煞白,虽然方卫第一次见路敏,但是能感觉到她最近一定是瘦了不少。
路敏抬头看了一眼方卫,心中涌起无尽的委屈,以前她也经常闯祸,但是家里的态度是能摆平的绝不委屈自己家人,可是这次的态度却截然相反。
自己是撞了方卫,可是方卫毫发未伤,为什么要把自己禁足家中,现在还要当面道歉和巨额赔偿,难道这小子家里很有背景吗?
不会!如果背景深,为什么大晚上会在路上骑自行车呢?路敏想不通。
路敏眼圈红了,一咬牙给方卫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嘴里说:“对不起方卫,那天晚上是我鲁莽了,让你受了伤,给你生活带来了很多困扰,请你原谅我!”
方卫除了袁宝外,很少和女孩子打交道,第一次碰到今天这种情况,立刻手忙脚乱起来,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只好说:
“路敏姑娘,大家都是年轻人,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那次车祸已经过去了,我原谅你了,希望你以后开车注意些,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经撞。”
路敏本来想好了,今天一定不能哭,可是听了方卫的话以后,她心中的委屈全涌了上来,眼泪扑梭梭地掉了下来,小声抽泣起来。
方卫更加手忙脚乱,再次向苏大龙求助。
苏大龙就喜欢方卫求他,他上前扶住路敏说:“好了,路敏小妹,方卫接受你的道歉了,大家都是年轻人,不打不相识嘛。”
说完,苏大龙把路敏拉出了办公室,让杨璐璐给路敏打热水洗脸,又回头对屋里说:“朱爷爷、方卫,我出去回个电话,你们两个聊。”
苏大龙和路敏出去以后,方卫反倒轻松了一些,朱老爷子今天的行为十分反常,应该另有隐情,人多了反倒不利于两人沟通。
方卫首先开口:“朱总,您应该很早就知道车祸的事情吧?为什么今天突然找上我,还要给我不合常理的补偿,希望您能解释一下。”
朱右福颇有些意外地说:“小伙子心里都很清楚呀,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方卫脸上一红道:“今天早晨我才知道车祸那天的监控视频没有被毁,以您老的能力应该早查到那天出车祸的事情。我不明白的是你让姚氏兄弟跟踪保护我是为什么?”
朱右福从身后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在茶几上,推到方卫面前说:“你先确认了这些文件,然后我把前因后果给你讲一遍。”
方卫把文件袋打开,里面有两份文件,一份义大利语的,一份中文的。
方卫看不懂义大利语的文件,但是文件中有阿兰贝尔之戒的彩色照片和相关购买完税证明,能证明这枚戒指购买的途径是正常合法的。
另一份中文的协议方卫能看懂,是一份朱氏集团向方卫馈赠一枚古希腊铜戒的合同文件。
文件的内容完全有利于方卫,戒指的归属权十分明确,附加条款中还有若因戒指产生相关的经济和法律纠纷,责任却由朱氏集团承担。
朱氏集团的用印和朱右福的个人签名齐全,只要方卫签字这份法律文件就会立刻生效。
方卫之前已听袁卫东讲过戒指馈赠的事情,没想到朱右福搞得如此正式,忍不住问:“朱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朱右福沉声说:“这是对你补偿的第二部分,关于这枚戒指有颇多的波折,但是最终还是物归原主了,我心头的一块大石也就落地了。
方卫,你不用担心我设什么圈套害你,那份馈赠文件你也看了,并不存在任何陷阱,只要你签了,我就把整件事情的原委告诉你,这件事情还跟你父母的失踪有关。”
方卫这才意识到朱右福很可能认识自己的父母,当下毫不犹豫地把馈赠文件签好,收入文件袋,放在自己的身边。
“朱总,您现在可以给我讲我父母的事情了。”
朱右福看着方卫,眼神没有最初那么犀利了,反倒有了些岁月的沉淀。
“我刚认识你父亲的时候,你父亲大概二十岁,比你稍大一些,还是北大考古系的学生,但那时他已经在考古界小有名气了。
当时我刚从冀北农村带了几个村里的后生来帝都打拼,当时老家可真穷呀!手里除了路费一分多余的钱都没有,只带了几件从土里刨出来的老物件,想着到帝都换点钱维持生机,怎么也能撑到找到活干了。
来之前,村里的有个解放前在帝都混过的老叔指点说,帝都有朝阳的‘潘家园’、崇文门外‘东晓市’、宣武门外‘夜市’和德胜门外的‘晓市’,都可以变卖老物件,不用担心。
结果到这里才知道其他地方早没了,‘潘家园’才刚刚恢复没多久,几百个摊位,哪有有钱人呀,有好东西都不知道该卖给谁。
死撑了一周,干粮吃尽,饿了三天,六条汉子连一份零工都没找上,晚上大家饿得抱在一起痛哭,商量着第二天把几件老物件卖了,换个回程的车票钱,回家老实种地去。
可是那时候人都穷都想发财,奸猾的文物贩子太多了,去了潘家园我们就被人盯上了,设了个连环局,差点把我们坑死在里面。
我们和那群文物贩子干了一架,打伤了几个人,把公安都引来了。
我们当时什么也不懂,以为这下完了,铁定坐牢了。
那天你父亲方明正在潘家园淘东西,看情况不对为我们仗义执言,我们才免于处罚。
后来你父亲帮我们把几个老物件卖了个不错的价格,又托朋友关系给我们弄了不少活计和便利,我们才在帝都落了脚,所以你父亲是朱氏集团的大恩人。
再后来朱氏集团有了些规模,我曾数次邀请你父亲加盟,想要赠予他干股,都被他拒绝了,他还介绍了不少专业人士进朱氏集团,这些人现在都成了朱氏集团的中高层。
我很佩服你父亲的为人,帮助过很多人,却从不索取回报,因为他自身足够强大,完全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和馈赠,所以我一直也没机会回报他。
路敏把你撞了以后,我开始并不知道撞的是你,后来知道你的身世后,我就一直想办法保护你,不能让方明的孩子被人欺负了。”
方卫对父亲的认识再次具象化,看来自己的老爸当年也是位风云人物,在他短短的一生中做过不少大事,都走了十年了竟然还有这么多人记得他。
方卫心中唏嘘不已,如果父亲母亲还健在,也许自己的生活就是另外一幅景象。
“朱总,我想知道那这枚戒指你是怎么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