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下午六点左右,一切才收拾妥当。
钱进和钱来推掉了宋淑芳热情的招待,离开前同许思年告别。
苏望舒姐弟没来,也不知是谁泄露的消息,俩人的母亲得知要来帮许思年搬家,就把他们锁在了家里,不准出去,许思年知道后笑笑,看来对方对她的成见不是一般的大,从上一次中考就能看出来,发生这样的事也不奇怪。
“过两天我会打电话给你们,都来我家吃饭。”许思年说道。
“知道了,走了。”
“恩!”一家四口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休息。阳光落在院墙上一点,照的整个院子一片暗金色的光。
许绍年怂拉着脑袋,偏黑的肤色在阳光的暴晒下又暗了几分。他捶着自己的胳膊腿,懒洋洋的叹息:“这活真不是人干的,明天我要睡到日晒三更再起床!”
完又跟宋淑芳说:“妈,你别喊我啊!”
宋淑芳懒得搭理他,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准备晚饭去了。
许思年看着她哥越来越健康的面色,再想想自己怎么都晒不黑的肤色,忍不住替他哀叹:“哥,你再晒就只能看见牙齿了!”
“去去去……”许绍年翻白眼:“你懂什么!我要是成了你那样儿,跟小白脸有什么区别!看着就弱不禁风,哪有男人该有的样子!”
许思年也毫不客气的回了他一个白眼,嘀咕:“你就是羡慕我!”
“你说什么?”许绍年问。
“没!”
“哼!”许绍年闭着眼嘀咕:“我还会白回来的!”
许思年:“……”
而一旁的许三石正眯着眼的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嬉笑打闹,心下却是另一番情景。
一直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硬气的,自打上了大学以后,生活费从没问家里拿过,时不时还会寄一些东西回来,孝顺懂事,还肯吃苦,学习成绩也是中上等,羡慕的人不是没有,每每他却只是同别人谦虚,可心里却为有这么一个儿子而骄傲,唯一让他美中不足的就是太好动了一点。
而女儿他却是娇养的,从小家里有什么好东西总是先紧着她,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身上自然带了一点娇气,可本性却是好的,他也就这么由着她去了。
直到一场灾难降临,他从小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的女儿生生的没了一条胳膊,他怎么能不心痛!
所以他在原有的基础上更是加倍的宠她,生怕她想不开,可到底是变了,怎么可能不变,在曾经拥有以后,突然有一天再失去,这跟要了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看着女儿一天天变得阴暗,沉默,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胳膊砍下来给她!然而,最怕的、最不愿意见到的还是来了!
跳河自杀!
他接到妻子电话时,险些没晕过去。也许经历过生死的人性情都会大变。女儿被救醒后,整个人像脱胎换骨了一样,要不是知道这是他女儿,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别人假冒的!
之后发生的一切他始终像做梦一样,女儿好了,家里也恢复了往日的欢声笑语,离家两年的儿子也回了家,生活再次重新活了过来。
这次女儿考了全市第一,他到现在都有些飘在云端,失业的事早被他抛在脑后。这些也就算了,只拿这一次的搬家来说,女儿的种种表现,都让他欣慰、心酸的不行。
这些体力活干一整天,连男人都会忍不住休息抱怨几句,可她一个没成年的女儿家,一次一次的搬东西,擦洗家具,玻璃,扫地,整理院子等等,竟连一句累的话都不曾说过,明明已经热的汗流浃背,累到不行,偏偏就是不服软!
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也就算了,可她不是啊,她是被一家人宠着长大的,突然变的这样坚韧,他想不到别的,怕是那场事故留给她的阴影太大了!
许三石看着挨着儿子说话,脸上灰尘都来不及清洗的女儿,以及空空如也的右臂,心里就止不住的心疼,有些浑浊的眼睛像做了什么决定似得暗暗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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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思年接到图楼的来电时,已经是晚上九点钟,父母已经睡下,许绍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房子有三间,主卧室最大,剩下的两个有点小,不过能有自己独立的空间,已经很开心了。
手机屏不停的闪烁,‘温温’的发出震动声,许思年呼出一口气,接了起来。
“喂……”字刚出口,对方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没睡么?”声音低沉:“在干嘛?”
许思年不敢大声说话,声音低低的刚好能让对方听到:“要准备睡了,没想到……”
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低低的笑声从手机里传来,许思年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心跳又活了过来。
图楼问:“不想接到我的电话么!”
'' “不是……”许思年低声辩解:“一直都是短信,所以没想到你会打电话过来。”
“恩!”刚刚还笑着的图楼,突然安静下来,许思年不知道他怎么了,电话没挂,可谁都不说话。
突然一声自嘲般的笑自手机发出,图楼声音清冷,像是自言自语:“你现在是在南关买的房子里吧!”
“你怎么知道?”许思年惊讶。
“贺谢跟我说的。”图楼随意道,之后便是带着委屈的质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
“思年!”图楼打断她,声音变得认真又挫败:“就算是朋友也不可能什么都不说是不是?”
“面对你,我好像做的很失败!”
“明知道你爸妈不喜欢我,还是想去看你 ! ”
“我也真是够……”
听着图楼一句接一句的自语,许思年感觉胸口像被揪住了似得,她声音微微提高了一些,急忙打断他:“图楼,我只是没来得及跟你说!不是故意不说的!”
说完后,双方都安静了下来,过了片刻,带着不确定的声音响起:“真的?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在你心……”
“不是,对我来说,你不只是朋友而已!”
然后时间像定住了似的,许思年被自己说的话吓得呆愣不动,手机里只有浅浅的呼吸声不断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许思年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狭小的房间里,安静的不带一丝响动,一道带着沙哑不可置信的声音从手机传出来,静谧的空气再次活跃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
许思年闭了闭眼,干巴巴的开口:“不知道!”
然而,图楼却因为这三个字笑了起来,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三分诱哄,轻声说道:“再说一遍……好不好?”
他的声音本就好听,这会儿又用这种哄小孩儿的语气说话,再淡定的人也招架不住了,许思年几乎是他话刚出口就切断了通话。
而远在市中心的图楼,坐在露天阳台上,听着手机里传来的一阵盲音,有点可惜的叹气。
他点燃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身体平躺在阳台上,看着漫天的繁星,后从鼻子里呼出两股青烟,在他头上方缓缓上升,慢慢飘散。
图楼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心情好的时候,会放任自己点一根烟,第一口会很用力,像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满心的喜悦,而且,每次都会留下半截烟。
他讨厌满嘴的烟味儿,可又迷恋这种带着发泄般的短暂麻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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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两天,许三石去了一趟工厂,把赔偿的金额付清,彻底与它断开了所有联系。宋淑芳也是在东华街的工厂上班,不过她的工作轻松,时间大,工资自然就少很多了。
如今许三石没了工作,两人就商量着干个小买卖什么的,总比宋淑芳一个人跑来跑去,一个月拿那一点微薄的工资强。
许绍年和许思年也同意,如今正好放暑假,两个月的时间也够初具成型了。
但是要干什么却难倒了一家人,直到钱来几人的到来。
苏望舒两姐弟见了面就跟许思年道歉,许思年摆摆手表示不介意。
而听说他们家要干小买卖,但又不知干什么好时,钱来突然提议:“当然是卖小吃挣钱啦!现在甭说孩子,就是大人也经不住那诱惑!”
“是这样的没错,我们那边有一条街一排的都是卖小吃的,什么烤串呀,麻辣烫呀,烤鱿鱼呀,米线呀太多啦!我们经常去吃,不过不让在路边卖,要组一个房子才行。”
送走了几人,许三石坐在凳子上沉吟,想了一会儿突然跟宋淑芳道:“你还记得以前老村叔最拿手的面吗?那会儿在乡下是出了名的好吃,可惜认识的人没人学到他的手艺,就慢慢荒废了,也不知道老村叔如今还在不在乡下?”
“怎么不记得!我还记得有一回你为了讨好我,偷了你妈的钱买了给我吃!”
“你没事儿说这个干啥?让孩子们笑话!”
“怕什么!又不是别人!”宋淑芳翻着白眼转头看向两个孩子:“你们说是不是?”
“是!”兄妹俩齐齐的回道。
过了片刻,一家四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