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整个贾家, 也为了皇家声誉, 贾珍与秦可卿之间就算真的有事儿,那也是绝对不能让人知道的绝对秘闻。
更何况如今秦可卿还没有被贾珍得手呢?
所以不到半个月,“卧病在床”的贾珍就直接病故了。
可能因为在万氏的丧礼上已经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 透出了“贾珍病重, 快要不好了”的消息——
连本该出面安排丧礼各种细节的贾家宗妇尤氏都因为贾珍的病情无法出面,贾珍的病情怎么可能只是伤心过度, 需要静养?
所以贾珍这么快就去世,反倒没有引起太大反响。
只是宁国府丧失才办完,就又传来了不好的消息,总会让人觉得晦气。而且总让人难免怀疑宁国府的风水是不是不好。
甚至有些人会怀疑是不是秦可卿这个媳妇娶错了, 所以贾蓉才成婚没多久就接连死人不说,连宁国府最大的倚仗贾敬都致士出家了。
但想到秦可卿的身份, 到底不敢多说。
宁国府再次向亲朋故旧们递了消息, 不过贾珍坐上宁国府掌权人的位置甚至不满一个月,甚至来不及袭爵,除了个没有明说的贾家族长身份, 就是个白身。还不如为了让爵位多传几代,于是干脆不袭爵的贾敬。
再者说,就算他袭爵了, 他身上的爵位也就只是个一等奖军,不过和贾政相等。他本人又是个风评不好的纨绔,接到他病故消息的亲友们也就没有像之前万氏的丧礼那般郑重。
更何况如今主持丧礼的还是秦可卿呢?
贾珍的丧事办得极其寒酸,让人忍不住怀疑导致宁国府这一连串变故的真正源头, 就在贾珍这个根本没被人放在眼里的纨绔身上。
但宁国府其他人,包括继妻尤氏都表现得很正常,就算有人怀疑,也没法确定。
贾珍死后,一直被他压着出不了头的贾蓉反倒显出来了——
不但袭了个贾珍还没来得及袭的一等奖军爵位,本人在万氏、贾珍的丧礼上与其他亲友来往交谈,竟都没怎么出错。虽说不够老道,但以他如今的年纪来讲,已经算得上出息了。
至少他嘴甜,就算偶尔说错话也能很快圆回来。
原本以为宁国府从根子上就烂透了,贾珍死后怕是会一蹶不振,就此在京城权贵中销声匿迹,没想到歹竹真能出好笋,贾珍那样的人也能生出个还不算坏的儿子,勉强能将宁国府的局势稳住。
他们却不知道,贾蓉如今的种种表现,是经过秦可卿多少努力。
不过这并不重要,他们只需知道宁国府还有喘息之机,不是好捏的软柿子就够了。
贾数后来同大公主提起宁国府上的事,因为言谈中秦可卿这个外甥侄媳妇颇有赞誉,又被大公主发现她猜到了大部分内情,这才从大公主口中得知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正如贾数所猜测的那般,秦可卿那样出众的容貌出现在宁国府,几乎整日在贾珍面前晃荡,本就是个错误。哪怕贾珍那色胚当时正和尤氏的两个继妹打得火热,仍旧对她这个儿媳妇动了邪念。
一日夜晚,贾珍随意用了个借口就将贾蓉给支了出去,然后便欲对秦可卿不轨。
秦可卿虽只是个私生女,可因为太子成功上位,平日里过的也是锦衣玉食,不比其他公主差,加之被养在官员家中,又得了父母疼爱,那底气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于是,秦可卿拿起烛台就砸,直接把人给砸晕了。
只是这样还不算完,秦可卿大约也知道只要贾珍还活着,就凭着他的身份,以及自家夫君面对贾珍时懦弱无能的怂样,她一个弱女子在宁国府估计是讨不了好,被他得手也是迟早的事。所以她连夜跑到大公主的府上,告了贾珍一状!
自己的侄女遇到这种事,大公主能忍?
但大公主也知道这种事如果宣扬出去,对秦可卿的伤害远比贾珍大,于是默不作声地越过皇上找上了贾敬。
虽然贾珍是个不成器的,可贾敬不是啊!
作为勋贵之中考出来的第一个进士,贾敬的品性才能都是一等一的,他听到大公主的话,差点没被气得当场厥过去。
回去之后,贾敬便将贾珍叫到面前,拿着大棍就往他身上打,一连打断了四五根手臂粗的木棍,差点没把人直接打死!
偏偏那贾珍还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被打之后为了报复贾敬,拖着残躯也要到万氏面前告状。
于是,万氏就被气死了。
说不好是因为贾珍的荒唐行事,还是因为儿子差点被打死,反正贾敬甚至没来得及请大夫,万氏就这么去了。
气死母亲,贾珍这才慌了。
贾敬本就恨不得没生过贾珍这个儿子,自己官途因为他就此断绝,爱妻还被这个不孝子气死,他不但悲愤欲绝,更是怒火中烧。
又加上大公主屡次施压,贾敬一气之下,便定下了贾珍“病故”的结局。
贾珍自然想要反抗,可他本就被贾敬打得重伤,保护伞更是被他自己气死,哪有机会反抗?
贾敬致士,万氏气死,贾珍病故。
这便是贾家因为冒犯秦可卿,给出的交代了。
宁国府这边,眼见着是没落了,可原著那般结局也避开了。
倒是荣国府这边,原本准备大办的贾兰的百日宴,因为宁府接二连三的丧事,只能低调行事,贾珠为贾宝玉安排的“洗/白”之路也只能暂时搁浅。
但这似乎没那么重要。
因为不到两年,原本被人当做酒色之徒的贾宝玉突然决定要参加科举,而且还跌破众人眼睛的,以八岁的年纪考中了秀才,成为了新朝建立后最年轻的秀才,回京后,神童的名声便在王夫人的推波助澜之下传遍了全京城。
贾数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吃惊的,毕竟贾宝玉在原著里对仕途经济有多厌恶,看过红楼梦的人都知道。
不过在得知这两三年贾宝玉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后,贾数又不觉得奇怪了。
只能说,贾珠这个做兄长的是真的足够了解这个虽然聪慧,却总是不愿意将心思花在“正途”上的弟弟,而且狠得下心。
神童的名声一出,都不用王夫人去找贾政商量,自觉长脸的贾政便在各种宴会上对小儿子大夸特夸,完全不觉得打脸,更不觉得厌烦。
甚至因为贾宝玉比贾珠“更出息”,本就因为次子身份而备受“委屈”的贾政对他更是疼爱,甚至一度越过了贾珠,什么好东西都往贾宝玉房里送不说,还整日将宝玉带在身边一起参加宴会,同他那些好友炫耀。
贾宝玉并不喜欢这些交集,这段时间过得苦不堪言,可其他人却觉得这是贾政的看重,对他愈发殷勤。
贾珠还不曾觉得有什么,季氏就开始担心起来:“父亲这般行事,是否有些不妥?”
毕竟是自己的公公,季氏不好明说他的不是。
可像是这般被父亲带在身边与父辈亲友见面一类的交际,都是继承人的义务和职责,贾政此举,难免会让人误会他的想法。
贾珠却不以为意:“就算父亲准备让宝玉袭爵,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季氏抚着儿子贾兰的面孔,一脸的不认同:“那可是爵位!”
虽然她出自世家,家中长辈也不太看得上勋贵行事,可对于能世袭继承的爵位,季家长辈还是眼馋的。
若能继承爵位,哪怕儿子不成器,也不用担心他的前程。
贾珠急忙安抚:“父亲的爵位传到为夫这辈儿,也就到头儿了,可为夫的前程完全可以靠自己去挣,何必为了个爵位与父母闹得不愉快?”
季氏想到贾珠才学是自己父亲都夸过的,考中进士入朝为官也是迟早的事,便也放了心。
可她心底对贾政的行为,到底还是有几分芥蒂,之后行事,也不再只顾着整个将军府,而是更注意为自己的三口小家打算。
贾宝玉的名声算是彻底扭转过来了,以后只要不再传出诸如做官的都是“国贼禄鬼”之类得罪人的话,想必也不会有人蠢到将贾政在他还是婴儿的时候说的话拿出来说事儿。
只是因为他头上的神童光环,贾政几乎将他当做眼珠子一般,连读书也要日日考较。
就算是贾珠,他让贾宝玉读书时也只是规定每日任务,从来不曾步步紧盯,只要贾宝玉完成当日学习任务,剩下的时间他想做什么,贾珠是从来不管的。
贾宝玉更喜欢,也更习惯这样的学习方式。
可贾政的“教导”却和贾珠完全不一样,不但直接将贾宝玉叫到他的书房学习,步步紧盯,甚至于,贾政根本就不会规定贾宝玉每天应当学什么,学多少,他只会压着贾宝玉在书房学,一整天,除了更衣,绝对不允许开小差。
贾宝玉:“……”
贾宝玉差点被贾政逼疯,原本被贾珠逼出来的丁点儿向学之心也被贾政弄得丁点儿不剩,再次变成了之前那个时刻想逃学,觉得读书无用的贾宝玉。
不过几个月,等到贾珠问起贾宝玉学习情况,差点没当场和贾政吵起来。
王夫人得知情况后,心态直接崩了。
出于对名声的顾虑,王夫人到底没和贾政吵架,但她也做的绝,直接将贾宝玉的院子挪到了贾珠旁边,还让人在贾宝玉的院门前竖了块“武夫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
——据说,这是从贾数某次谈话得来的灵感。
宝玉搬院子之后,贾政第一次让人去找宝玉时,对方没叫来人不说,还回了牌子上的这句话,差点没气疯,然后转身就气势汹汹地去了王夫人的院子。
王夫人岂是吃素的?她毫不客气地讽刺贾政:“老爷还知道自己是武夫啊?妾身还以为老爷忘了呢,毕竟宝玉怎么也是个秀才,老爷一个武夫却大言不惭地说要教导宝玉。”
贾政气得不行,可偏偏放不下架子与王夫人吵,只能不停地“你你你”说个不停。
王夫人脸上带笑:“若非上次珠儿考较宝玉功课,妾身竟不知跟着老爷学习,还能让宝玉的才学倒退。老爷,宝玉就算是神童,也不是您这么教导啊。您若是真想教导儿子,赵姨娘那儿不还有一个吗?您尽管去,妾身绝不阻拦!”
贾政被这话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只能拂袖离去。
但贾政与王夫人二人,自此便算是彻底闹掰了,之后贾政再也不曾到王夫人的院子中休息,反倒日日宿在赵姨娘的房中。
那赵姨娘因为得了贾政宠爱,也彻底抖了起来,甚至胆敢向王夫人要回了自己的女儿探春的抚养权。
王夫人冷笑之后,干脆将只有几岁大的探春还了回去——
就算将探春抱到自己身边的初衷,是想给宝玉添一个臂膀,同时警告赵姨娘,但此事对探春本身,却并非没有好处。姨娘教养的庶女,和由嫡母教养的庶女在婚恋市场上的受欢迎程度可是完全不同的,赵姨娘自己短视,王夫人也懒得同她计较。
反正她已经和贾政闹翻,探春这个“人质”也没了作用。
王夫人更在意的是宝玉,所以宝玉的学习便再次落到了贾珠手上。
不过贾珠自己也不太顾得上了,毕竟他已经准备参加秋闱,实在没精力教导宝玉。
想了许久,他便带着直接上了荣国府。
贾瑚听说贾珠两兄弟来找他时,赶紧放下手中书本出来迎接,但听到贾珠托付,却也连连摇头:“珠弟准备明年下场参加秋闱,又怎么没想到哥哥也要参加?”
贾瑚本身比贾珠年长,也更聪慧,可他到底肩负整个荣国府的责任,平日也要随着贾赦出门交际,学习的时间并不如贾珠多,所以这几年也一直不曾参加秋闱。
贾珠还以为贾瑚今年也一样不会参加,这才会带着宝玉上门。
贾珠有些窘迫:“是弟弟莽撞了。”
贾瑚笑着摇头:“是我这些年疏忽了课业,怎能怪你误会?只是你若想让我来教导宝二兄弟,却是不行了。”
贾珠也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于是赶紧澄清:“原本是以为瑚大哥今年不准备下场,弟弟才有这般打算,如今得知瑚大哥也要参加秋闱,弟弟怎可能这般不知趣?”
宝玉倒不觉得这有什么,笑着开玩笑:“这有什么所谓?等两位哥哥参加秋闱回来再好生教导弟弟不就成了?反正弟弟对那些四书五经八股文之类也不喜欢,若能拖些时日再为之烦忧,反倒高兴。”
贾瑚讶异地看了贾宝玉一眼,旋即摇头失笑。
贾珠更是板着脸呵斥他:“就是担心你不够乖觉,我才会找瑚大哥帮忙看顾。就算瑚大哥没空,我也总有办法治你,别忘了母亲才送到你房中的几个丫头……”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宝玉,“哥哥记得,那几个丫鬟长得如花似玉,弟弟还特意给人起了几个风花雪月的名字。叫什么晴雯、麝月的,哥哥记得父亲还为此发了好大一顿火……”
贾宝玉如何不知贾珠这话意思?连连告饶:“哥哥就别打趣弟弟了。”
“怎能算打趣?”贾珠微笑,“弟弟可能不知,那几个丫鬟的卖身契,母亲可是早早就交给了为兄。”
宝玉吓得面色一白:“哥哥……”
贾珠这才满意,拍了拍宝玉的头:“只要你好好读书,早日考中进士,你房里的那些丫鬟的卖身契,为兄自然完好无损地交到你手上。”
宝玉松了口气,但面容却带了几分苦涩。
贾瑚看着有趣,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贾瑚书房被人从外面敲响:“哥哥,听闻珠大哥与宝兄弟来做客,凤姐儿说是已经许多年不曾见过,来认认人。”
贾珠一愣,转头看向贾瑚:“这凤姐儿,可是小时候见过的王家表妹?”
“正是,”贾瑚点头,“琏儿与王家表妹已经定下三月后成亲,正要差人去通知你们呢。”
说完,他便起身去给门外两人开门。
贾琏先进门,王熙凤紧随其后。
两人相貌都是顶尖,并肩站在门口,笑意盈盈地朝着三人看来,直让人觉得屋内都亮堂了不少。
贾宝玉双眼一亮,一边叫着“表姐”,一边扑到了王熙凤跟前。
因为王夫人的缘故,贾宝玉倒是经常见到王熙凤,两人关系也很是亲近。反倒是贾珠因为年纪大了,又已经娶妻需要避嫌的缘故,已经好几年不曾见过小时候一起玩过的王家表妹。
但贾珠也时常听喜欢美人的弟弟提起王熙凤,倒也不算生疏。
贾琏与王熙凤先是同贾珠见礼,贾珠又回礼。
等双方都熟悉起来了,贾琏才开口询问贾珠两兄弟的来意——
要知道,因为当初不满当初分家,贾政对荣国府一向避之不及,甚至因此对几个孩子下令,如非必要不得登荣国府的门。
此时两兄弟一起上门,自然让人好奇。
贾珠也不隐瞒,干脆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个清楚,末了还叹气道:“虽然我打算得好,可谁知事情这般不凑巧?又没其他值得相信的人,我也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王熙凤性子爽朗,当即笑道:“珠大哥怎么糊涂了?虽然瑚大哥不方便,可林姑妈家不是还有个二表弟?虽然二表弟不如宝兄弟冒尖儿,小小年纪就有神童之名,可你们应当知道,林家那一家子都是极聪慧的人,二表哥就算不曾参加科举,可他的才学怎么也比宝兄弟这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更好吧?你们只管将人送到林家和林家二表哥作伴,难道宝兄弟在林家还敢如在家一般懒散?”
王熙凤话音刚落,贾珠的双眸就亮了起来。
而贾宝玉的五官则挤作一团,明显对林家抗拒到了极点。
贾珠见状一巴掌拍向他后脑勺:“宪表哥还不一定同意让你这愚钝的蠢物进门呢,你还敢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