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池道:“黑大哥能有更好的出路,我也替他高兴,小八应该在宜阳为他们做了很多事情吧,谢谢你给了他们一个更好的去处!”
安亦池收起笑脸正色道:
“池儿,你已经为他们考虑了那么多,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现在说说看,溪儿他们那晚到底是怎样逃出来的?”
墨池把白日里与韩烟云的谈话复述了一遍,又分析道:
“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些凶徒似乎无意要取我的性命,而且似乎还有意留我性命。如果两批杀手中,高手是皇上的人,他们自然要暂时留我性命,但另一批杀手呢?
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财?府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为仇?以祖父和大伯父谨慎内敛的性子,怎会招惹如此厉害的仇家?”
安亦池伸手,将墨池有些凌乱的发丝拨到她的耳后道:
“池儿,你放松些听我说,这件事情,恐怕与扬州的王维萧脱不开干系。”
安亦池与墨池说话的同时,扬州城王府,韩嘉卉拿着从长安送来的丧贴,哭着对王维萧道:
“夫君可能告诉妾身,为何这丧贴是长安安府送来的?为何上面的名字里有我父亲,却没有三叔一家?”
王维萧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下午应酬几个从广州来的难缠商户,已经惹得他很头痛。
一回到府中,韩嘉卉又哭哭啼啼质问他,他刚想发火,又想一想自己确实有些理亏,只好温声劝慰道:
“卉儿别哭,此事确实不怪为夫,当日派去的都是我手里一流的杀手,按原先的安排,是让他们将岳父和五妹迷晕带回扬州。
却不想我的人进了府里,却发现还有另一批杀手,那些杀手功夫很高,目标正是韩太医和岳父。我的人与他们交手,还折损了几个。
所以卉儿,此事确实不怪为夫。要不这样,为夫把长生街那二十间铺子全部过到你的名下,以后咱们有了女儿,也可以作为你这个当娘的给她的嫁妆,你看可好?”
韩嘉卉停止哭泣,只抽抽噎噎的说道:“妾身.....妾身也是心里难过,哪里就是跟你要什么铺子。”
王维萧一把将她抱起来就往内室走,边走便大笑着说道:
“是是是,我家夫人最是冰清玉洁,视金银如粪土....”
第二日一早,安亦池与墨池一番收拾,便去了东市的‘永和楼’。
墨池近日才知道,在东市一众琉璃瓦、飞檐壁的楼群中,十分别具一格的‘永和楼’是翼盟的产业之一。
二人上了二楼最靠里的雅间,木松与蝶舞站在门外等候。
小二推开门,墨池凝目细看,只见一个身穿深蓝色长袍,披散着头发、与由本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男子坐在方桌前。
见他二人进来,男子站起身,却也不与他们打招呼,只沉默的看着墨池。
小二恭敬的退出去闭上门,墨池从袖袋里掏出一块半月型的铜符,轻轻的放在男子面前的方桌上。
男子拿起铜符一番打量,绕过方桌走到墨池身前,恭恭敬敬的跪下,行了一个巫族大礼,起身时,四十岁的男子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圣女在上,由昌多谢圣女大恩,解救我巫族于水火之中。两百年了,我巫族终于可以摆脱灭族的阴影。这都是守护之神的眷顾啊。”
墨池看看由昌,眼中有些惊讶。
她微微低了身子对由昌道:“由大夫请起身,不知由大夫怎知道小女。可是先一步收到了族长的消息?”
由昌起身,恭敬的说道:
“圣女手中的铜符,雕刻的是月亮之神,我族早在一百五十年前搬去雾谷时,便专门为以后会解救我族的圣女打造了这枚铜符。
十三天前,鄙人便感应到我族有大事发生,昨日那宫女将此铜符的拓印交给鄙人,鄙人便知道铜符现身,必定是我族诅咒已解。
如今圣女召唤鄙人,想是有事吩咐,但请圣女直说,鄙人必定挖心掏肺、赴汤蹈火、死而后已!”
墨池微微一笑,与聪明人说话的确省事儿,只是眼前这位的成语用的还真是....吓人啊!
到晚间,墨溪醒了过来,看见父母姐姐都好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他间接性的疯症无药自愈。
第二天,安亦池收到了从川府边界传过来的消息,三皇子一行人已经过了川府地界,至多五六日应该就能回到长安。
谢思齐收到韩府出事的消息,已经带着人先行一步,应该至多两日就能够回来。
到此时,远去南方外祖家探病的‘墨池’也是时候返回长安了!
腊月二十二,长安城终于迎来了今年第一场雪,寒冷侵蚀着每个人的肌肤,一片片雪花落在人的肌肤上,便迅速融化成水滴,似苍天落下的泪,肃穆而凄冷。
正午时分,一辆马车静静的穿过明德门,一路直往崇业坊的韩府而去。
马车停在韩府贴着封条的门口,婢女护卫从车上搬下来火盆香案。
在周围邻居声声叹息中,从马车上下来一位浑身素白的少女,她手捧一个大大的牌位,牌位上的字体娟秀洒脱,上面写着《灵位》两个大字,大字下面却没有一个名字,只空下一整片留白。
正是从外祖家急急赶回来的韩府四娘墨池。
墨池疾步走到韩府门前,放下牌位伏地大哭,只哭的周围四邻一片唏嘘,不少妇孺也随着那凄凉的哭声直抹眼泪。
对着府门扣了头,站起身,墨池对着所有人大声道:
“各位伯伯叔叔、婶婶姨姨、哥哥姐姐,我韩氏一门数日前遭此大劫,一门上下五十二口一夜之间命丧黄泉。
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我韩氏四娘,闺名墨池。事有蹊跷,小女断断不信此事乃是天灾或是府里下人不慎引起的人祸。
还请各位街坊做个见证,小女今日要击鼓鸣冤,请衙门里的大人们为我一门雪冤报仇,将凶手绳之于法,以慰我一府五十二个冤魂的在天之灵。”
说罢,她手捧着牌位,缓慢却坚定的朝坊门外走去,人群中一些老街坊,与韩府做了多年的邻居,多多少少也受过一些韩府的恩惠,便随着墨池的身后一起往安定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