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张金黄色的符纸在黄泉水中不知已经漂浮了多久,上面绘制的血色符号都有些暗淡了。
不过因为水中都是一些非实体的光团,所以符纸并没有可以依附的物体,就只那么随处的飘着。
终于,一具同样漂浮在水中的骷髅顺流而过,符纸在水中打了个旋,被挂在一根肋骨上面,而后金光一闪,符纸没入骨中。
“咦?”
一个头发稀疏的老妇在黄泉水边手执乌黑的巨大渔网,一网捞上无数光团。
而就在她收网的时候,她看到上游竟然有一具骷髅顺流而下,向自己飘来。
老妇迟疑的时候,不少光团漏网而过,化作孤魂飘到黄泉尽头的岸上。
老妇看了一眼并没有阻止,只是叹道:“算你们倒霉,暂时不能投胎了,在阴间好好做鬼吧……”
而后老妇随手取过一只残破的竹竿,将骷髅拨到岸边拾起,随手扔在脚边,然后继续一网一网的打捞幽魂。
“老婆子,该休息了。”一个颤颤巍巍不知活了多久的老汉拄着拐杖来到黄泉尽头的岸边。
老妇擦了擦汗,将渔网扔到旁边,又有不少幽魂上了岸。
老妇气道:“还不快接着干!”
老汉嬉皮笑脸:“怕什么,这么多年还不都是如此,你也知道,最近地府不太平,总是打仗死人的,正需要大量阴兵。”
“这是什么?”老汉看到了老妇脚边的骷髅,神色变了一下。
“河里捞上来的。”老妇很随意的道。
“什么!”老汉闻言立时慌了神:“快,快把它扔回去!”
“怎么?”老妇很不高兴:“扔进去不是依旧会飘到岸上,这里已是尽头;
何况此人骸骨不腐,身上必有重宝,我还要拿回去勘验一番......”
“疯了,疯了,你真是财迷心窍!”老汉急得跳脚道:“你忘了两千多年前的那个人了吗?如今地府的祸乱根源!”
“你......”老妇闻言终于想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你是说......”
老汉赶紧制止,谨慎的看了看四周,这才上前压低了声音:“当年那人肉身不腐,你便是贪图人家身上重宝给捞了上来,结果呢?”
老妇神情恍惚:“谁知道那宝甲如此逆天,我只是想取下来给你留着穿,却哪成想竟然能把过了奈何桥的人都复活......”
老汉连忙摆手:“你可以别往我身上推!”
“可是此人已是一具枯骨……”老妇心有不甘。
“那也不行!快快,扔回河里......”老汉急道。
“说了会冲上来。”老妇埋怨道。
“那就埋起来!”老汉急中生智。
“埋在哪里?”
老汉想了半天,终于张着满口枯黄牙齿的嘴露出阴笑。
而后取出一张破烂的黄布口袋讲骸骨罩在里面。
“想到办法了?”老妇见状急忙道。
“就埋在奈何桥上,那里于死人无用,可是却偶有阳间大能来此寻找机缘,古怪的很,虽说千万年也就屈指可数那么几人成功上桥,但也不是没有;
所以,在奈何桥上若是此人死透了,自然翻不起风浪,到时候我们就去取宝,若是此人复活,上头也会以为是阴司老鬼没有及时禀报,让阳间大能作乱。”
老汉有些洋洋自得:“这奈何桥上一向是阴司负责,那老货总是玩忽职守把工作偷偷交给我们去做,自己享清福,所以若是他真出了差池,嘿嘿,你夫君我就是下届阴司!”
“办法倒是不错。”老妇眼前一亮,不过有些为难:“可是,那里即便是你我也难进入,而且我总觉得那里有些诡异......”
“就因为没人能轻易进入,那才安全!”老汉得意的扬起一个牌子:“这是阴司那老货的验魂牌,此物可开启奈何桥外的阴阳大阵!”
老两口在贪墨宝物和坑害人的方面很是上心,行动力很强,说干就干。
只见老妇自怀内取出一个纸船扔在河里,老汉背着黄包袱跟她一起跳了上去。
二人于黄泉水中逆流而上,速度飞快。
约莫一个多时辰,二人来到奈何桥旁的百米处,便再无法寸进,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所有生灵排斥在外,阻止他们反向接近奈何桥。
老汉挑着一根足有百十米的超长竹竿,将阴司的验魂牌按在奈何桥上的一处凹槽内。
“轰隆隆”的巨响,河水翻腾,一根巨大的石柱自河中升起,纸船被石柱直接顶了上去。
越是往上,迷雾越大,船外有一股巨力,将整个空间都压得噼啪作响,而雾气摩擦竟然不时生出骇人的电光。
而电光石火击打在水畔,又生产更多雾气,雾气又生雷电,阴阳调剂,相辅相成,生生不息,这便是先前老汉说的阴阳大阵……
终于,石柱到达奈何桥顶,二人抬步上桥。
老妇有些迟疑:“虽然近在咫尺,我还是首次上这奈何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此地不详……”
老汉点头:“我当年也只陪阴司来过一次,那老货根本不敢进到最里面,只是远远一指就交给我帮他打理,哼哼,老子也不傻,自那次以后就再没上来过。”
“我们没有必要深入,就将它埋在这里就好。”老汉拿自己的拐杖开始挖地。
“这里怎么这么硬呢?再往里一点,这里还行,嗯,还是有点硬,不埋深一些恐怕会被发现,咦,这里怎么还有棵小树,都长歪了,就埋在树下吧,下次来了容易找......”
就这样,二人在一株看起来很不起眼、这里唯一的一棵歪脖小树下,挖了一处深坑。
老汉探手自骷髅内取出上面的幽魂,将之远远的扔下了桥,而后才将骷髅埋了下去:“没了神魂,一具骸骨还能翻天不成?”
叶风的这团幽魂被老汉扔到河里,由于不再有人打捞,很快跟其它幽魂一同飘上了岸,而后浑浑噩噩的跟着在后面,向大地深处飘去。
最终这些幽魂停在一处悬崖边上,不再前行。
“又有新魂来了?”几个身着兵甲面色青灰的兵士自悬崖下的一处大洞中走出来。
“唉,最近人死的多了,看来上面也扛不住,竟然一下子漏过来这么多阴魂,大家快来补充新血吧。”其中一个兵士道。
这些兵士连踢带踹的将所有阴魂赶进一个个灌满了不知是什么液体的大骨瓮里。
其中一个阴魂甫一入瓮,便现出半张暗黄色符纸,而后瞬间燃尽,变做一个小光斑凝在那魂团之中。
那些阴间的兵士不断向每一个骨瓮下方添加碎骨、燃起幽紫色的鬼火。
魂团在骨瓮中吸收了鬼火的力量,开始了变化……
首先,透明的魂团如蝌蚪般,生出一只长长的尾巴,而后如鱼尾般分出十个凹痕。
渐渐的,凹痕形成十根指头形状,便自中间分开,变成两条长腿。
而后是手臂和头颅自魂团中分出。
说起来很短,但大约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骨瓮内里终于形成了一具青灰色的人形。
而最早那半张符纸化作的光斑,在人形的头部位置裂开,变成其额头上一道很深的伤疤,看起来十分骇人。
这人形形成之后,自己迈步出了骨瓮,裸身四顾;
很快便有其他阴兵来为他穿上兵甲。
“我是谁?这是哪里?”
人形缓缓张开双眼,目中带着迷茫。
此人面庞棱角分明,鼻子高挺好似刀削,嘴唇不厚却看起来充满感情,一头漆黑的长发垂在两肩,看起来俊朗非凡;
然而额头上那道深深的伤痕,却让他状若魔神。
如果靳展鹏在这里一定会惊喜交加,因为这人的长相和叶风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道伤疤、白发转黑......
帮他穿兵甲的阴兵看了一眼嘀咕道:“反正上了战场也是送死,管这么多干嘛?”
而后将一把古铜刀递给叶风:“拿着,去那边排好队,记住,一会战争开始要听指挥,如果陷入围困,就尽量的杀那些不穿兵甲的人,多杀几个,如果死了也够本儿了。”
“死?”叶风不禁气得乐了:“为何就一定会死?如果活下来呢?”
“呃......”那阴兵被问得一愣,而后不屑道:“若是你能活着回来,队正会查看你斩魂刀内所斩幽魂的数量,如果发现你没有杀敌就逃回来,那么他会让你后悔为什么没有战死沙场。”
“那如果我杀敌了呢?”叶风问道。
“呵呵,就你?”阴兵嘴角露出嘲讽之意。
“若你杀敌立功,你也会成为队正,等你军功积攒足够,大人们说不定会让你去转世投胎。”一个身着重甲的阴兵走过来。
“嘿嘿,统领大人辛苦了。”先前那个替叶风着甲的阴兵陪笑道。
统领没有理会,而是看了看叶风头顶上的伤疤自语道:“没有培育好吗?这都能有瑕疵……”
那阴兵闻言赶紧道:“小的真是尽心尽力以鬼火培养,只是这小子不争气,想来是生前坏事做尽,做鬼都无法恢复伤痕。”
统领没有在意,而是看着叶风笑道:“你想活?”
“当然!”叶风脱口而出,虽然他没有了记忆,但却不是个傻子,在骨瓮里这一个月,也让他的灵智得到了成长。
“好,老子姓阎名罗,你一会跟着我上阵杀敌,若是立功老子决不夺你战功,若是死了,就怪你气运不济,不过你记住,被斩魂刀砍死便会魂飞魄散,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个叫阎罗的统领破天荒的多说了几句话,因为他总觉得叶风头上的伤疤有些眼熟,但却一时想不起来,因为时间过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