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风和蓝雨经过一路上与年轻人的交谈才知道,他的名字叫丹木基,而靳展鹏那个白痴,就是挖了他曾祖父的坟……
刚刚丹木基所请示的长者,是寨上的释比,相当于我们所说的巫师,是羌族中最权威的文化人和知识集成者。
丹木基也正是老释比的徒弟。
伴随着一路上的交谈,众人很快做好了所用事项的准备。
叶风和蓝雨随他们来到了现场。
只见一块白石堆旁,赫然是一处插着旌旗的坟墓。
而坟墓上方的土已经被七零八落的用工具刨开,好在所挖不深。
显示着靳展鹏一发现不对,便马上停止了他的“寻宝”工作。
叶风心叹:总算靳展鹏‘造孽’不深,不然,自己的心里也真的很过意不去……
蓦然,一阵低沉的声音把断了叶风的思路。
只见那名释比嘴里说唱着羌族的语言,手提一只黑色的公鸡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众人均面露恭色的向后让开。
释比自腰间拿出一把湛蓝色的短刃,驾轻就熟的在空中挥舞一通,猛然刀光一闪,一阵令人心悸的鸡啼声响起。
那黑鸡头应声落在了地上,虽然离开了身体,但鸡喙还在一开一合,却不能再发出任何声音……
鸡的身体在释比的手中不停颤抖,紧接着,释比念念有词的围着坟墓转上起来,使鸡血就那么流到地上,便形成一个圆圈。
丹木基双眼蒙上一层哀霜,显示出他心中对祖先的那种愧疚……
因为是重新下葬,所以整个仪式很简单,周遭充斥着的愤怒也很快化为了对受害者的同情。
就在此时,叶风的手机毫无征召的震动起来,他悄然退出人群,电话号码显示,那是凌月雪的来电。
“喂,小雪,找我有什么事吗?”叶风低声道。
凌月雪的声音带着些许久违的兴奋,道:“小风,你现在在哪里?你还好吗?婷婷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叶风轻叹了口气道:“我刚刚到达汶川下的一个羌寨,我也很好,有朋友陪着我一起;不过婷婷的事暂时还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凌月雪急忙道:“羌寨?你是说婷婷太婆所在的那个萝卜寨?”
叶风闻言一呆,疾声道:“不错,我是在这里,婷婷的太婆也是住在萝卜寨上?”
凌月雪在电话那头奇道:“是啊,不然你为什么要去萝卜寨啊?”
整个事件,此刻仿佛再次清晰的展现在叶风的面前:一定是婷婷开启了姜维的‘龙脉’,而她亦与影神有着一个神秘的约定,或者说是交易……
叶风又再陷入了沉思:那么,按当日影神的说法,婷婷已经得到了她想要得到的,到底婷婷得到了什么呢?而这个愿望竟然重大到要与影神交换自己的,影子……
凌月雪的声音打断了叶风的思绪:“你还好吧?喂?小风?”
半晌,叶风才道:“我没事,放心吧,你怎么样了小雪?回到家了?”
凌月雪答道:“嗯,我回北京啦,家里这边好热啊!对了,有马帅的消息吗?想不到他这么固执……”
叶风和凌月雪又是一阵闲聊,直到他发现仪式的结束,才匆匆挂了线。
叶风来到蓝雨身旁,两个人在羌人后面远远的跟着。
叶风首先低声道:“我几乎可以肯定,一定是婷婷开启了龙脉。”
蓝雨闻言一愣,叶风把刚刚与凌月雪的对话转告给他。
蓝雨点头道:“我们一会儿下山,就去看望婷婷的太婆!”
众人重新又回到了羌寨,此刻丹木基又来到叶风和蓝雨的面前,身后跟着先前那个美丽的羌族少女。
丹木基首先指着那名美丽少女介绍道:“两位朋友,她叫阿月,是我们寨上的导游,趁着天色还早,如果两位想去寨上的任一处参观,就让她带你们去吧,我有点累了……”
阿月一直关心的望着丹木基,此刻一听,忙道:“我还是陪着你吧……”
丹木基微笑着看向阿月摆手道:“你看,我这不是很好,好了,你们去吧,再给他们安排地方住下。”说完又转向叶风和蓝雨道:“如果你们明晚还在这里,我们会有一个庆祝收获的晚会,希望你们可以参加!”
蓝雨微笑着点头道:“谢谢你丹木基,我想我们会在这里呆上一些日子,还有,其实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倒并非是以旅游观光为主,我们还想要拜访一位朋友的长辈,据说这位老人也是你们寨上的人!”
丹木基惊喜地道:“原来你们还认识我们寨上的人,是哪位长辈,我这就让阿月带你们去。”
叶风上前道:“我有一位大学同学,她叫于婷婷,据说她的太婆就住在这里,我想,既然来了,就顺便拜访一下老人家,但是,我们又不知道老人家叫什么……”
“你们是婷婷姐的同学!?”一直没给过叶风和蓝雨好脸色的阿月,此刻终于要上现出了些许缓色道:“阿婆就住在田旁上的第二排房子,让我带你们去吧!”
听阿月说完,叶风和蓝雨不禁对望一眼,均想不到事情会如此顺利。
丹木基笑道:“好吧,阿月,你就安排他们今晚住在阿婆家的客房里吧!”
很快,他们告别了丹木基,一同往寨子的高处走去。
阿月此时像是对叶风和蓝雨有了改观,开始对他们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对了,婷婷姐她还好吧?她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阿月此时的脸上像开了花一样,透着娇美的红润。
叶风神情一滞,蓝雨抢道:“我们是自己来玩的,不想麻烦她。”
阿月失望的‘哦’了一声又在前面边走边道:“婷婷姐在大学的生活一定很忙吧,她很久没有回来了,上次是因为阿婆得了重病,她才从大连赶回来的。”
蓝雨‘咦’了一声道:“阿婆的身体很不好吗?如果是这样,我想,我们还是只去探望她一下,今晚就不在她家打扰她了!”
阿月扭过头来笑道:“没事,阿婆的病已经好了,现在不知道多健康呢!本来,她的病连我们寨上的释比都束手无策,说是得了很重的病,可能熬不了几天了,可是,婷婷姐和她的父母一起回来的第二天,阿婆的病就好了,我猜阿婆上次一定是故意装成那样的,她是想婷婷姐了……”
叶风的背后不禁升起一丝寒意,一条不连贯的线索浮现在他的脑海,阿月所说的每一句话都重重敲击在他的心上。
蓝雨扭头望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一路上几乎都是阿月在说话,蓝雨有些头大的感觉,想起阿月和丹木基临别时的情形,蓝雨不禁面上现出微笑,心道:丹木基这小伙子看样子是有罪受了……
刚刚来到一处白木房外,阿月就开口喊道:“阿婆!婷婷姐的朋友来看您啦!”
话音刚落不久,一个看上去年约八十多岁的老人自院中走了出来。
若不是她头上的白发,叶风和蓝雨真的不敢想像,那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
只见她步履轻快的走了过来,面上带着慈祥的微笑,最难得的是,她的双眼闪着炯炯的精光,显示着她仍然不输于年轻人的精明。
老太太笑着拍了拍阿月的头,道:“怎么样小丫头,不是又来骗我这个老太婆来了吧!”
阿月撒娇道:“看您说的,你看,就是他们!”说着指向叶风和蓝雨。
老太太把眼光转落在叶风和蓝雨的身上,微笑道:“你们就是婷婷的朋友吧,快一起进来坐,你们是来旅游的吧?婷婷这孩子快要大学毕业了,等她回来工作,我就能经常到cd去看她啦!”
显然,老人还不知道婷婷的事,叶风听得心下一酸,目光中充满了落寞。
四个人围坐在院子中,蓝雨先开口岔开婷婷的话题道:“太婆,您说这山上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啊?”
老人眼中满是笑意地道:“你们年轻人啊,就是闲不住,一来就要去玩,我们这儿的风景到处都很好,而且还有我们羌族那些美丽的传说,婷婷以前最喜欢听我讲了!”
阿月嘻笑道:“阿婆,您老一开口就婷婷、婷婷的,上次还装病骗婷婷姐……”
老人笑着打了一下阿月的小脑袋道:“你这孩子,我怕他们担心还来不及,怎么会装病骗他们。”话音一转,老人叹了口气道:“上次啊,我还真的以为我这把老骨头应付不过去了,可是想不到最后竟然好了,真像是做了场梦啊!”
阿月不高兴的撅起小嘴道:“您的身体不知道多好,快别这么说!”
蓝雨眼中精光一闪,面上却淡然笑道:“这一定是神灵在保佑您,阿婆,您能给我们讲讲当时是怎么回事吗?”
老人一愣,紧接着笑道:“你这孩子啊,这也有兴趣知道!”嘴上虽这么说,却仍对着三人回忆道:“婷婷这孩子真是孝顺啊,我当时病得迷迷糊糊的,就记得婷婷来的我床前,一直在那儿为我祈福,一直在那儿许愿,请木塔比(天神)保佑我……”
叶风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婷婷好像就去了后山祈祷……再往后,我就不知道了,直到第二天醒来,我不但病好了,而且还像是比以前还精神了,我想,一定是白石神显灵了!”老人回忆道。
蓝雨沉声道:“真的是白石神显灵?羌族的神灵这么多,也许是影神也说不定!”
此言一出,老人的脸上瞬即变色。
叶风亦在旁暗暗留意着他们的反应。
阿月倒是满不在乎的笑道:“想不到你们连最隐秘的影神都知道,一定是婷婷姐告诉你们的!”旋而又转向老人不依地道:“阿婆,我小时候求您给我讲影神的事,你从来都不愿意告诉我,却偷偷告诉婷婷姐!您也讲给我听嘛!”
老人的目光扫过叶风、蓝雨和阿月的脸,轻叹了一声道:“那是一个不祥的传说,讲来做什么……”
叶风和蓝雨对望一眼,心中已经了然。
毕竟,这个传说已经隔得时间太久了,所以,阿月这一代的年轻人并不太清楚这件事情,而婷婷太婆脸上的表情亦显示着,那只是一个长辈留在她心中的禁忌的传说。
蓝雨眼珠一转,向着老人笑道:“太婆,我和小风其实是为了完成一篇关于民间传说的毕业论文,所以希望您能帮帮我们!就讲给我们听听吧,现在都是文明社会了,哪儿还有那么多禁忌啊!”
老人迟疑着,又转向阿月,看着对方眼巴巴的可爱神情,轻叹了一声,微笑道:“好吧。”
叶风和蓝雨屏神静气,望向老人,只听对方娓娓道:“传说,一千多年前,有人打开了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而那个世界和我们现在所在的世界是相辅相成的,就像是一面镜子,映照着我们的生活,可是又与我们相反,那个世界,每出生一个新的生命,我们这边,就要有一个生命消亡,而他们有人死去,就代表我们这边有人出生……”
阿月半张着小嘴,听得入神。
而叶风与蓝雨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只听老人继续道:“当时,通道刚一打开,天上便出现了异象、大地亦发生了震颤,人们当时很恐慌,便急忙关上了通道,可惜,那个世界的主宰已经来到了我们的世界,它,就是影神……”
说着,老人轻咳了一下,为三人倒上热茶,继续道:“刚一开始,人们很崇拜影神,并通过对它的祭献来实现自己的愿望,可是后来,却渐渐发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叶风追问道:“为什么?”
老人的神情凝重,却仍自淡定道:“那是因为影神索要祭品的特殊性,本来,人们认为那用来祭献的东西并不重要,但后来却发现,那是与完全我们不可分隔的,甚至可以说是生命的一部分……”
叶风听到这儿,颓然的靠在椅背上。
那话语太过熟悉了,他已经知道了那祭品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