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民,你看下这个建筑设计”崔洋兴冲冲地拿着图纸来找钟跃民,“对不起,我忘了”
“没事儿,你跟我说就行了。”钟跃民宽慰道,“我有时候自己会忘记自己看不见这事儿。”
“哈?”崔洋有些懵。
“我大概的想法就是,造一个三十年之后都不能过时的大楼,其他的你来决定吧。”钟跃民笑着道。
“那这样的话,我们现在的方案就不合适了。”崔洋犯愁道,“但是另外一位法国设计师的方案好像又有些太超前了,市里面可能不会同意。”
“他们出钱吗?”
“啊?”
“如果市里出钱,那就他们决定,如果他们不出钱,那就出钱的人说了算。”钟跃民道,“不要有那么多顾忌,有什么事儿都推到我身上。”
“这样合适吗?”崔洋纠结道。
“没什么不合适的,老板嘛,就是拿来背锅的。”钟跃民笑道,“另外要真有人找我,就说我在治病,不接待外客。”
“那,会不会太过了?”崔洋担心道:“到时候会不会产生难以弥和的裂痕?”
“怕什么,大不了就不做这个项目。”钟跃民道:“到时候急的就是他们了。”
“跃民,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嗨,锦兰姐,您怎么来了?”钟跃民听到声音笑道。
“你这家伙,怎么回来都不说一声?”罗锦兰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还是从报纸上看到你回来的消息!骑了七八里路跑来看你!”
“哎哟,这人情可欠大了!”钟跃民嬉皮笑脸道,“栓柱,赶紧给锦兰姐倒杯水!”
“哟,这都用上勤务员了?架子倒是挺大!”罗锦兰见钟跃民坐着,栓柱忙里忙外的,调侃道。
“嗨,都是占我们家老爷子的便宜,不然我哪有这种待遇。”钟跃民笑道。
“你还真是敢说!”罗锦兰见他态度不错,也就没有抓着不放,“你不是去美国读书吗?怎么突然又变成了报纸上的爱国企业家了?”
“你是看了‘计算机普及从娃娃抓起’这边文章吧?”钟跃民道:“我在美国搞业余工作挣了点儿小钱,就捐了些计算机给少年宫,就被那帮记者吹到天上去了。”
“这样吗?新华社的记者应该不会干这种事儿吧?”罗锦兰怀疑道。
“真就这么回事儿!”钟跃民赶紧岔开话题:“现在系里怎么样?大伙儿都还好吧?”
“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系里又进了其他的老师,可少了你和解梅两个,就觉得特没劲!好像少了点儿什么!”罗锦兰难过道,“你们在美国大学情况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有意思?”
“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就一个发达国家的样子,物质上比咱们丰富一点儿,咱们都是一些穷学生,也轮不到咱们享受资本主义的纸醉金迷,只能干瞪眼看着,心里也挺苦。”
“你又耍贫嘴!”罗锦兰说着,就想上手打钟跃民,她之前总是这样干,伸出手却发现了不对,钟跃民对她的“攻击”毫无反应,甚至眼睛都没有动一下。
“怎么了?怎么突然没声儿了?”
罗锦兰赶紧道:“没事儿,突然走了神。”
她在钟跃民眼前挥了挥手,发现对方的眼珠真的一动不动。
“跃民,你”
“锦兰姐,你刚才在我面前挥手了吧,我都感觉到风了。”钟跃民笑着道,“我眼睛现在看不见。”
“为什么看不见了?”罗锦兰问着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
“锦兰姐,别伤心,我已经看过医生了,能治好!”钟跃民听见哭泣的声音,连忙安慰道。
“真的?”罗锦兰哭着问道。
“真的!”钟跃民笑着道,“而且现在除了看不见,我也没有其他什么问题,反而心态比以前更好了。”
“哪有人看不见了,心态还更好的!”
钟跃民笑着道:“我就是那个例外吧。”
“那你之后还去美国吗?”罗锦兰情绪稍微平复一些。
“还去,看不见不耽误上学。”
“我最近一年一直都在学英文,可总也学不好!”罗锦兰有些丧气道:“我怕是永远也去不了美国了。”
“锦兰姐你也想去美国?”钟跃民有些惊讶道。
“你们都走了,我就觉得特别没有意思,也想去美国读书,到时候又可以跟你们在一块儿了!”罗锦兰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是不是太幼稚了?”
“哈哈,没有,没有!”钟跃民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其实我和解梅姐也在不同的城市,一年都碰不到一次面,要想和你想的天天在一块儿怕是难了!”
“啊,原来这样啊?”罗锦兰失望道,“那我选和你们一样的学校成吗?”
“每天从早到晚全都排满了课,就算是一个学校,想要见一面也不是那么容易。”钟跃民回答道。
“那我是不是不用去美国了?”罗锦兰有些泄气。
“那倒不是。”钟跃民道:“您要真去读书深造,去美国还是值得的,毕竟是最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去长长见识也不错。”
“可我这英语太差了,怎么补都补不好!”罗锦兰犯愁道。
“这没办法,只能自己下功夫学。”钟跃民两手一摊,“不过我可以送您样东西,有了这个玩意儿,您可以随时随地听英语,练习口语发音。”
“快点儿拿来!”
任谁也没有想到,因为钟跃民赠送出去的一百多台随身听,引发了全城大搜寻,人们到处再问哪里有这种小巧玲珑的可以随时随地听音乐的小盒子。
关于随身听的文章登上了报纸,这个小小的磁带播放器一下子成为美国经济发达和技术先进的象征。当得知随身听是一个中国人发明的时候,又引发了所有人的自豪。
“哎,跃民,这几篇文章在讨论为什么你在中国发明不了随身听,在美国却可以。”郑桐拿着报纸念道:“这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我们的制度存在很大问题……”
“行了,行了……屁大个事情就扯到制度上面,一点新鲜感都没有!”钟跃民有些烦,“直接问我不就得了!”
“那到底是为什么啊?”郑桐把报纸一卷当作话筒,采访钟跃民。
“我出国的时候,国内连磁带都少见,我压根儿就没想起来发明个这玩意儿!”钟跃民笑道。
“得,人家在那儿长篇大论,分析来辩论去,结果就是因为您没想起来发明随身听!”李奎勇在副驾驶座上大笑,“我真替那些个写文章的冤枉。”
钟跃民骂道:“冤枉个屁!那些个笔杆子还得好好谢谢我,要不是我他们哪儿找由头写这么多文章啊?”
“照你这意思,那些个记者不发个锦旗给你都不能算完?”郑桐笑道。
“锦旗我不稀罕!”钟跃民道:“只要少在报纸上提到我就行!前一阵子周晓白给我介绍的那个女记者,叫什么来着?”
“叫米莱!”李栓柱提醒道,“长得可漂亮了!”
“对,叫米莱。”钟跃民冲着前排骂道:“开你的车,漂不漂亮,跟我说的着吗?”
“哎哎”李栓柱赶紧坐直身体,不敢再说话了。
“那个女记者还挺有本事,不知道从哪儿弄到了我在美国的报道,然后自己又添油加醋写了一篇文章,准备发到报纸上。”钟跃民心有余悸道:“幸亏哥们儿机灵提前打了招呼,不然现在我就是全中国最著名的资本家了!”
“有这么夸张吗?”郑桐道。
“那妞儿是真野!写的文章参考了一大堆美国八卦小报的报道,差点儿没把我写成外星球来的!”钟跃民道。
“为什么是外星球来的?”
“因为在美国媒体眼里,像我这种又有钱又年轻的不找几个明星当女朋友,不去乱搞吸毒,就不正常,是个异类!”
“草!他们真这么想啊?”郑桐吃惊道:“美国人这都是什么价值观?”
“屁价值观,美国就是一个纵欲的社会,除了少部分精英,大部分人都是浑浑噩噩,连价值观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他么这够狗血的,现在报纸上杂志上都把美国夸得跟天堂一样!他妈美国的狗屎都比咱们中国香!”李奎勇骂道,“照你这么说,美国大部分老百姓还不如咱们呢!”
“差远了!”钟跃民道:“不是我夸,单论吃苦耐劳和上进心这块儿,中国老百姓甩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国家三条街!”
“那咱们为什么过得还不如哪些发达国家呢?”郑桐反问。
“归根结底,还是咱们错过了一百年多前的工业革命,生产方式大变革,把咱们领先三千年的优势全都湮灭了,这落后要挨打!”
车子里面沉默了一会儿,可能是这种关于国家命运的讨论引起了大伙儿的深思。
“那什么时候能赶上?”李奎勇问道。
“你这么问了,那咱们有个三五十年肯定能赶上甚至超越那些发达国家!”钟跃民道。
车里人都看着钟跃民,等着听他的解释。
“别小看奎勇这个问题,问出这个问题,就说明咱们心气儿高,不甘心落后。”钟跃民道:“这世界上两百多个国家,比较发达也就三十个,那剩下的不发达的国家大部分都没有想过追上发达国家,更别提超过了!咱们这个上进心真算的上是世界第一!”
听钟跃民这么一说,车里几人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郑桐甚至拔掉随身听的耳机,放了一首黄河大合唱,震得人耳膜都有些痛起来。
“你这么放,那两节小电池够你放几分钟的?”李奎勇心疼道。
郑桐道:“这次出门儿我整整带了一盒子电池,够咱们放的!”
“嘿,你这出趟门算是放飞自我了啊!”钟跃民调侃道,“蒋碧云同意你出来了吗?”
“不同意我也要出来!”郑桐恶狠狠道。
“哟,这是真出息了!”李奎勇调笑道。
郑桐道:“天天腻在一块儿,偶尔也要出来放放风!这样有益于增进感情!”
“你就是这么糊弄蒋碧云的吧?”钟跃民笑道。
“怎么能叫糊弄呢?”郑桐痛心疾首道:“那叫讲道理!跃民同志你要理解咱们这些已婚男人的赤子之心哪!”
“滚蛋!”钟跃民笑骂:“也就蒋碧云吃你这套!”
开车赵栓柱插话道:“钟大哥,前面就要进到保定地界了,咱们是不是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同志,你找谁?”
华立集团的办公室就在王府井,位于新商场建筑工地的旁边的一栋二层小楼,崔洋平时就在这里办公,这天门突然被推开。
崔洋停下手里的笔,看向闯进来的人。
“崔总,她非要闯进来!”助理一脸愤愤告状道。
“没关系,让她进来吧。”崔洋笑着安慰道,又问闯进来的人:“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我是青年报的记者,我要采访你们老板!”
“那么请问你有和我们老板约时间吗?”崔洋不急不躁地问道。
“我连他人都找不到,我上哪儿去预约?”对方气冲冲道。
“那说明我们老板并不愿意接受你的采访,既然如此,请恕我们也不能接待你!”崔洋客气而又直接道。
“我不需要你们接待,我只要知道钟跃民去了哪里就行了!”
“抱歉,老板的行踪我没有权利透露给任何人,而且,我并不认为我有义务告诉你。”崔洋冷声道。
“我有采访的权利!”
“我想我们老板也有拒绝你采访的自由!”崔洋朝门外一指:“我和你说这么多你完全是处于礼貌,如果你没有其他事,那么请你出去!”
“你!”
“小颖,请这位同志出去!”
助理提气道:“是!”
这个女记者就是之前报道钟跃民的米莱,她离开华立的办公室回到报社之后,依然愤愤不平,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恶气。
她抓起办公室的电话,“喂,给我接公安厅米大维!我是谁?我是他亲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