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菜咯,分菜咯”
“第五生产队的,都来分菜咯!”
狗娃进了村子就开始一路喊,喊着喊着就把自己婆姨春花给招来了。
春花站在自家门口,对站在坡下路上的狗娃喊道:“分啥菜?狗娃,这些菜不用卖了吗?”
“不卖了,跃民说不用卖了,让额给大家分了。”狗娃昂着头高兴地回答道。
“哦,跃民队长说的。”春花嘀咕了一句,然后又抱怨起来:“那你咋回来连家门都不进?”
狗娃有些词穷,不知道怎么得罪自己婆姨了,“额,额不是刚回来吗!”
“刚回来就了不起了!”春花插着腰喝道:“你说,你是不是卖了几天菜就觉得自己是城里人了?看不上额和娃了?”
“你,你,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嘛!”狗娃觉得冤得慌,跳着脚喊道。
春花不知道咋了,抓着狗娃话头不放,“哎呀,你还真当自己是城里人了?连成语都会咧!”
狗娃这才一发觉自己说了成语,能不成真和春花说的一样,自己进城多了,变成城里人了?就和跃民队长说一样,近红色的红,近黑色的就黑了?
就在他各种反思遐想的时候,春花已经一路下了坡,跑到他跟前,一顿猛捶。
边捶还边喊呢:“哎呀,你个丧良心的,你天天夜里出夜里回,连娃都不认识你了,奔着命地要待在城里,你这是要弃了额们娘几个,讨个城里婆姨啊!”
他们这么一闹腾,整个村子人都出门看热闹,正好是吃晚饭的时间,地势高些的人家大人小孩都端着碗,蹲在在自家门口,离得近得干脆跑过来围观。
“不敢,不敢,额咋能不要你和娃嘛!”狗娃一边躲,一边辩解:“额天天起早贪黑去卖菜,还不是为了让你和娃过上好日子嘛!”
春花抹着眼泪,问道:“真的?”
“比金子还真,额天天卖菜也是守着摊子,一步都不能离开,来买菜的也都是些大爷大妈,城里女子额也瞧不见!不信你问问跃民队长!”狗娃见春花停了手,扑通跪下,动作自然干净利落,还向钟跃民投去求助的眼神。
钟跃民心里好笑,这狗娃卖了几天菜,口才都是变好了,不过也不能见死不救,于是点头道:“狗娃哥绝对没有做对不起春花姐你的事情,天天辛苦卖菜真是为了多挣钱,狗娃哥和我说了好几次等挣了钱要给你和娃买东西呢!”
钟跃民的话,春花还是相信的,她看着自家男人身上脸上的印字,又有些心疼,“刚才打疼了没?”
“不疼不疼。”狗娃见春花脸色转好,小声求饶道:“额能起来了吗?”
“起来吧。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跪下,让人以为你怕婆姨,看轻了你。”春花破涕为笑,拉着狗娃衣服,把他拽起来。
“唉,唉”,狗娃拍着身上的土,一边对着春花嬉笑,一边还对着围观的村民喊道:“额怕自己婆姨管他们什么事儿,额乐意!”
“哈哈哈”围观众人哈哈大笑,还有狗娃这样怕婆姨还骄傲的,真是难得一见。
“瞧你不要皮的样子!”春花也被逗得哭笑不得,赶紧拽着他往家走,“咱们回家吧。”
狗娃被拽得直踉跄,“额还要分菜呢!”
“那你是要分菜,还是要额和娃?娃们都多少天没见着你了?”春花立着眼睛问道。
“那……”狗娃看着钟跃民。
钟跃民笑着道:“狗娃哥,跟春花姐回去吧,这有我们呢,你们家的菜回头让人给你们送回去,放心!”
“回家咯!”狗娃这才放了心,跟着春花一路走一路喊。
有促狭的喊道:“春花这是急着拉狗娃回去生娃咧!”
“哈哈”围观村民被逗得哈哈大笑,纷纷议论起来。
“狗娃这个把月都是后半夜出门,前半夜回来,春花怕是熬不住了,才这么着急咧!”还有已婚妇女开玩笑道。
另外一边坡上的接话道:“额说嘛,狗娃今天早回来,春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原来是煎熬的!”
“怕是现在已经上炕了”想象力丰富的,已经开始想着春花狗娃在干嘛了。
钟跃民也是听得直乐,这他娘的跟个群口相声一样。
看天色不早了,喊道:“五队的赶紧了,都到大棚那边集合,今天咱们分菜了。”
大家这才撂了碗,拿上箩筐、簸箕跟着往地里走了。
小孩子也已经放学,也跟着凑热闹,跟过节一样。
钟跃民正在组织大家分菜呢,给每人划一片菜地,自己挖以后挖随便。
村支书常贵背着手过来了,“跃民,你们不是天天进城卖菜吗?咋又把菜都分了?”
“常支书,您来了。”钟跃民让郑桐负责后面的事儿,自己擦擦手走出来,“城里不让咱们农民卖菜了,只能分了。”
“这风头怎么说变就变呢!”常贵张着嘴,疑惑道:“那以后都不能卖了?”
“都不能卖了,私下卖都算是投机倒把,要抓起来坐牢的。”
“唉!”常贵叹气道:“这农村人以后想换点钱怕是难咯!”
钟跃民也有些叹气,这往后近十年估计都是这样了,农民日子会越来越难过了。
“那你们五队分菜,能不能给其他队里也匀一匀?”常贵看着钟跃民问道。
“有人眼红,到您那儿提意见了?”
“确实有不少人到额那里嚼舌头,额本来也不想理他们。”常贵吸了一口烟:“可那句话怎么说,不患寡而患不均嘛,那些人成事不行,坏你事情倒是一把好手。”
“这些菜不是偷来的抢来的,都是额们种出来的,该给大队的提成我们都给了,凭什么我们要分给那些没干活的人?想要自己出钱买,咱们看在同村的份上,肯定便宜。”
常贵要说的话都被钟跃民的堵得死死的,只好拍拍手,转身走了。
“常支书,你家的才我一会儿让人给你送过去啊!”钟跃民冲常贵喊了一句。
常贵却挥挥手,没回头就走了。
郑桐这时候从大棚里出来,“跃民,支书都出面了,你这么拒绝是不是不太好啊?”
“我们开始建大棚,这些人就说风凉话,现在我们收获了,又想来分好处,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啊?”钟跃民望着远处朝这边观望的村民,“我们就算群都给他们,他们也不会真念我们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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