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上红漆、梁承金匾。
大门右侧,书“仙府道蓬江”,左侧也龙飞凤舞地写着“独遗酒留香”,金匾之上,则大气地鎏着“留香酒楼”四个大字。
“道蓬江”乃是修真界诸多传说中的一则,自蛮荒时期起,各种古籍野史中便时常有记载,云霄之上,有琼楼玉宇遨游。这琼楼玉宇,便是“道蓬江”。
曾有一人,撰文言明自己有幸得进道蓬江,他在书中如是描写到:“天仙分列两侧,颜如丹玉、颦笑摄魂,以迎宾客。殿堂宽阔无垠,足可容十余头‘樊蹄’奔舞。穹顶高不可计,有巨人于高台之上厮杀,台下诸般生灵欢呼助威,场面好不热闹。”
樊蹄,蛮荒时期的一种生灵,体态庞大,堪比数十座连绵的山峦。
崔封脑海中浮现出如此种种,不由得暗自想到:“现在的酒楼客栈,动辄便要与‘道蓬江’、‘醉仙楼’这些不知虚实的传说沾边,然后引得修士趋之若鹜,当真是巧妙地利用了修士对古代传说的幻想之心呐。”
“窥破虚妄,一把攫住真实,才是修真者的根本,那些无聊的传说异闻、奇遇故事,都只不过是编纂出来的罢了。”这时,阎鸱在崔封颅宇中淡淡地说道。
崔封听到这话,却有些讪讪地搔了搔头:“我的经历……的确很像奇遇故事呐……”
柜台后方,一名掌柜模样打扮的女子,见杨轻烟等人走来,顿时眉开眼笑道:“轻烟姐,你居然会来这里!”
这掌柜打扮的女子,模样甚是娇美,五官与杨轻烟有七八分相似。杨轻烟见到对方,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脸,迎上前去,道:“带着他们,去象罗矿山开开眼界,顺便来你这里看看。给我们安排两个上房吧。”
“没问题。”
杨轻烟与那女子寒暄了一阵子后,才转过头对着崔封等人介绍道:“这是我的妹妹,杨轻雨。”
杨轻雨脸上挂着甜美的笑意,一双杏眼在崔封三人身上来回打量,尤其在宁冲身上多逗留了数息,然后这才笑吟吟地说道:“以后就当这里是你们自己家好了,有你们这些未来的大修士坐镇,我这留香酒楼,才没人敢动呐。”
宁冲脸色微红,杨轻雨毫不遮掩自己的魅力,且对他尤为关注,这让自诩心岿如磐的他,都有些吃不消。
此时还未到傍晚,酒楼内食客自然是寥寥无几,杨轻雨领着几人向着二楼走去。
“这里离磐硫城,还有万里之遥,以我的速度,明天清晨六时出发,午后便能抵达。”杨轻烟与杨轻雨闲谈着,两人互相询问着对方的近况。
崔封看着杨轻烟、杨轻雨二人的背影,心底长叹:“看来不是驻颜有术呐……”
杨轻雨将留香酒楼中最好的两间房拿给了崔封等人,庄瑶与杨轻烟同居一间,崔封自然与宁冲同住。
入房后,崔封与宁冲两人便迫不及待地开始叙起旧来,两人交谈起来,可说是推心置腹,宁冲没有半点保留或疑虑,将近来经历的种种全然说了出来。
但当宁冲问及崔封是如何走上修炼之路的时候,崔封将往生石的事隐瞒了过去,而是将一切推到陈泓珀这位偶遇的贵人身上。
倒不是崔封对宁冲抱有猜忌,而是他隐隐间觉得,若是让宁冲知道了这些,不但没有好处,反而或许会为对方招来杀身之祸!
而后,崔封将自己当初被赶出竹篁村之后的种种,包括在陈府得知崔泫的死讯,以及之后进行的屠杀,还有在座安城广场的杀戮等等,都告诉了宁冲。
宁冲瞪大双目,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那……那个被当众斩杀的疯子,就是……你?”
崔封诡秘地笑了笑,道:“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我没有死,那个被杀的,是替死鬼,也是杀死崔泫的罪魁祸首之一……白东炽。”
“自从你大闹座安城后,白东炽就未曾再在东篱宗出现过,原来如此……”宁冲恍然,若有所思地说道。
“对了,你的灵力为何是玄黑色的?”
“我也不知,连我所修的心法,都来得莫名其妙。”崔封一笔带过,他不愿让宁冲看出自己有所隐瞒,免得对方心生芥蒂。
现下,宁冲可算是他崔封唯一可以交心的朋友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这段时间他们每次见面都极为仓促,只有趁着当下,他们才有充裕的时间细细交谈。
崔封心中五味杂陈,宁冲那眉飞色舞的样子,让他感觉仿佛回到了过去,那段无忧无虑、谈天说地的悠闲日子。
忽地,崔封心底浮出一段话语:“灵弹连珠术只掌握了皮毛,缺失的肉魄也还未找回,东篱宗的元空印记还等着去收,十殿阎罗诀突破十六层遥遥无期……”顿时,他便感觉到修炼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再度畅谈了半个真时后,厢房门传来一阵叩响。崔封神识一扫,门外的正是庄瑶。他起身将门扇打开,笼在斗笠中的庄瑶赫然出现在眼前。
崔封看不到庄瑶的容颜,但他知道,那薄薄的面纱之下,定然是一张骇人的面庞。
“宁冲,四长老找你。”庄瑶淡淡地冲着屋内说了一声,宁冲起身,自语道:“想来是要进行那所谓的‘摸骨’了吧……”
宁冲离去后,庄瑶再度开口道:“只有我们两个了。”
崔封面颊一僵,庄瑶一句话,让他莫名地紧张了起来:“是……是啊,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么?”庄瑶的语气,变得幽怨了起来。
崔封微微垂着头,支支吾吾了半晌,猛然间,他像是把握住了什么一般,一把拉住庄瑶的纤纤玉臂,将其拽进了厢房,抱了个温玉满怀。
庄瑶一声嘤咛,骤变的事态,让她有些自怜自艾的心,猛然间躁动起来:“你……这是要……”
崔封虽然看不到庄瑶的面庞,但也能猜到对方现在肯定是满脸羞红,他将心中的优柔寡断掐灭后,心底深处,便萌生出了一个冲动,他现在,浑身像是缭绕着火焰一般,炽烈的气息熏得庄瑶心脏像是被紧紧捏住了一般。
“砰”,门扇重重地砸拢,庄瑶心中小鹿乱撞,她一分期待,一分抗拒,八分担忧,她担心,崔封看到她的样子后,浑身燃烧着火焰,被在一瞬之间被扑灭。
可正当庄瑶还在胡思乱想之时,她那连带着面纱的斗笠,竟是毫无预兆地,被崔封一把掀飞。庄瑶怔怔地看着崔封,她只觉自己脸上那条暴露在空气中的“蜈蚣”,此刻猛烈地挣扎起来。
乍然间,一股剧痛传来,庄瑶不知道这股剧痛,究竟是来自脸上,还是来自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