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浑噩了许多,我的心沉闷愤恨。
“屈可来!”
我难抑腔中的怒火,嘶吼了一声。
听到我的呼唤,屈可来像一头惊慌失措的狐狸般东张西望。
今日的错局,全是自己的粗莽所致,我脑子一转,温声道:屈兄,想好祭杀的法子没?
屈可来迟疑了半晌,狐眸转了几圈,笑道:哪种杀法都过瘾,嘿嘿。
我心中一凛,试探性的问道:不……不手下留点儿情吗?她可是你的前妻啊。
“你……怎么知道?”
“屈兄,而今我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祸福相依,不可相互藏掖,我可是被你骗了呦。”
“嘿嘿,女人嘛,就是用来糟践和背叛的。我们呐,也是各取所需。”
“背叛?糟践?各取所需?”
屈可来的一句话,令我登时清醒了,看来我若无动于衷,必将犯下难以弥补的错误。
“屈可来,你……”
未容我说完,两团重物迅猛的向我扑来,一串凶猛的狂吠,如响雷般在耳边响起。
“吁!”
一记哨声击穿汹汹的犬吠,将两条凶兽喝住。
翻起身,只见面前蹲着两头凶残魁硕的斗牛犬。
“小华,你怎么了?”
屈可来紧张的追问着。
我已顾不了回话,一动不动的侧躺在地上。此刻,我的任何一个细微的举动,都会招来这两头凶兽的凶狠撕咬。
“放肆!”
一旁的“南尊夫人”跑了上来,顺带从后背抽了一把明晃晃的利刀。
寒光闪闪,两头凶兽见了,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惧意,不禁的向后退了几步。
凶兽之后,停了四五辆巨大的越野车,越野车的中间停着一辆黑红相间的跑车,跑车的机顶盖上印了一头威风凛凛的雄狮。
“呦,对不起,是夫人啊。”
一记懒洋洋的声音从跑车上的扩音器里传出。
在声音还未消净的之时,跑车四轮驱动,卷起一阵浓厚的黄沙,“轰”的一声,奔到我和“南尊夫人”的面前。
有“南尊夫人”在旁,我心甚安,只是对跑车里的人的狂傲感到不满。
尘沙落定,跑车上下来一个年纪不大的青年。他身高不下一米八,生的是眉淡眼细,鼻宽唇厚,异常丑陋。
他上身穿了件印有英文字符的红背心,下身穿一条黑皮裤,脚蹬一双墨绿色的马丁靴,腰间别着两把黑皮鞘的丛林砍刀,浑身的腱子肌,一副好战分子的疯样。
“安分,你是越来越不安分了,想上天吗?”
“夫人教训的是,小弟还需要夫人近一步的训示。”
安分说完,往前走了几步,一双色眼在“南尊夫人”的身上不住的游走着。
“呦,你这话我怎么听起来浑身不舒服,要不你给圣主说说?”
“圣主?”
听“南尊夫人”的话语和安分的反应,二人应该知道圣主是谁。
“夫人,您别吓我,我和您开个玩笑呢?”
安分说罢,垂头行礼,想转身离开。
“想走?你的两条畜牲刚刚差些将他吞入腹中了,就这样了事?”
安分笑了,说:他不就是一个胆小的侏儒吗?哈哈。
“小侏儒?”
若不是看到对方人高马大,我恨不能扑上去扯碎他那形如大马哈鱼的丑嘴。
安分说完,身后的众人亦是忍俊不禁。
“小兔崽子,他是我弟弟。你的意思,我也是小侏儒?”
“南尊夫人”扬扬手中的刀,语气重了些。
笑声顿止,所有人面现怯意的望着她。
安分赔笑道:夫人,对不住,不知是尊弟,恕我嘴臭。
“啪!”
话毕,他抡了自己一巴掌,慢慢的转身欲走。
“这就完事了?”
“南尊夫人”瞪了一眼两头嘴中呼着浊臭的凶兽,淡淡的说:把这俩狗东西宰了。
“夫人,二犬我们西尊的最爱,请夫人手下留情。”
一个蓬蓬头的黑衣汉子跑了过来,单膝跪地,一脸的恳求。
“南尊夫人”笑了笑,走到他的面前,扬手甩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夫人,这……”
“啪!”
他又挨了一记耳光,打他的是安分。
“没大没小,我和夫人讲话,你们小杂碎也敢插话?”
随后,安分的眼中迸射一道寒光,他将两把铮亮的砍刀从腰间抽出,踉跄的走向两头凶兽。
两头凶兽的眼里已经布满了死亡,可忠心的秉性,令它们不愿挪动半步。
“霍霍……”
血水喷了一地,越来越弱的哀嚎声,听的人头皮发麻。金黄色的沙地里,躺着两具凶兽的尸体。
之后,安分点了一滴血珠,用舌头舔了舔,眼中充斥着强烈的仇恨。
“夫人,我们可以走了吧?”
他将砍刀插入腰间的鞘中,冷声问。
“南尊夫人”挥挥手,高傲的将头翘向一边。
车子行远后,我不禁问道:安分是西尊,那东尊和北尊是谁?圣主是……
“砰!”
忽然,一个活生生的人,居然从十多米的空中掉了下来。
“南尊夫人”拽住我,惊声道:色由心生弹!
我不解的看看“南尊夫人”,又盯向掉落在地之人,只觉气氛十分的诡异。
落地之人,满面惊恐,像是受到了难以平复的创伤。
远处,几辆车子卷起的黄沙逐渐消散。
霍然,一个发出五光十色、棒球大小的玻璃球冲破扬起的黄沙,向我们飞来。
这一刻,我猛然想到了发生在“三十亩岭”上的腥恐事。
那枚向我们飞来的玻璃球,在阳光的照射下,不时的变换着自身的颜色,让人感到稀奇的同时,又平添了几分恐惧。
“天哪,这就是‘三十亩领’上的那种玻璃球,只不过颜色变幻的更多,更具诡异性。”
“快跑!”
“南尊夫人”大喝一声,拽着我的手,往远离尘雾的地方逃去。
我已然见识到这种玻璃球的恐怖,卯足了劲,拼了命的向远方跑去。
“嘭!”
那枚五光十色的玻璃球,像烟花一般爆裂纷飞。密密的火光将我和“南尊夫人”给牢牢的罩住了。
“闭上眼!”
“南尊夫人”一边说,一边扯碎自己的上衣,想来蒙住我的双眼。
可是,显而易见的是,这枚玻璃球的威力较“三十亩岭”上的比起来,更大、更恐怖。
“嘤嘤、嗡嗡、轰轰、隆隆……”
一串怪异尖锐的声音钻进耳膜中,令人总想睁开眼睛来缓解耳中的痛苦。
“不行,我想睁眼,我忍不住了。”
“小华,再坚持一会儿,否则我们逃不出去。”
巨大诡异的声音在耳边飘来飞去。此刻,我若再不睁眼,两只耳朵就要被这些巨响给震废了。
“姐,我忍不住了。”
此时此刻,我觉得“南尊夫人”就像云姐一般,不顾一切的保护着我。
“小华,一会儿不管那种颜色盯上了你,让你回忆起你不堪回想的东西,你都不要害怕,切记,那是幻想,一切都是假的。”
现在的我难受至极,“南尊夫人”的话,像股一掠而过的劲风,在我的耳中仅留了一半。
我终究忍不住了,睁开了眼。
睁眼的刹那,面前的世界不再是金黄无垠的大漠,而变成了一个尸骸遍野、鲜血浸染的乱葬岗。
周围的颜色,不再是单一的晴蓝或阴沉,竟然变成了五光十色。天空是清一色的惨白,像尸皮一般。
“病房?夏小玉。”
我一下想到了为我而死的那个漂亮姑娘。
“霍!”
一片淌着猩红色血液的墙壁向我扑来,我的脚下,头顶的天空,我的身上全都变成了被鲜血染成的猩红色。那面向我飞扑而来的血壁在快要撞向我的时候,我赶忙护住了头往前快跑。
“咚!”
我只觉得身子骨发疼,那面血壁被撞开一个人形的窟窿向远处飘去。
我气喘吁吁的揉了揉眼,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上沾满了血液,我赶忙将手拿开,画面一下子回到了我小的时候,而身处的地方,竟是我小时最害怕的屠宰场。我的面前,是一头死去的血猪。
有一年,我家养了一头猪,除夕之夜,我和父亲把它拉去了屠宰场。
当它临死之际,用一双满是恐惧与怨恨的目光盯着我时,我被吓傻了。而今,它怎么回来了?
那头猪忽然间翻身坐起,嘴中长满了锋利的獠牙,眼睛像人的眼睛一般,冷笑着张开血口向我撞来。
我一边摇头乞饶,一边拔腿就跑,就在我跑向猩红色边缘的时候,夏小玉又出现了,她笑盈盈的冲我喊道:小华哥哥,我在下面好冷,好想有个伴,来陪我吧……
“不!”
我被夏小玉的话给吓的魂飞魄散,拔腿又跑了回去。
当我回头时,那头满眼怨怒之气的血猪消失了,喘了口气,云姐出现了,我赶忙向她跑去。
“小华,快过来。”
当我跑到她的身边时,她的手里竟揣了一把血渍未干的尖刀,她的脸“刷”变成了夏小玉的样子。
而夏小玉那张清纯可爱的娃娃脸,瞬间成了一张血眼爆凸、血嘴奇大、血牙尖长的厉鬼模样。
“不,你别过来。”
我摊开手,连连的向后退去。
“咚!”
我被一个东西绊倒,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我睁眼一看,又是那头血猪。
我知道自己跑不掉了,血猪的腥口已经将我的双脚给吞了下去,而夏小玉已经把利刀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为你而死,你也要陪我下地狱。”
夏小玉冷笑不断,用冰凉的利刃划着我的脖子。
“啊!”
我哽着嗓子,发出一记凄吼!
那种刀刃冰寒、血水喷飞的感觉竟是如此的真实。
血水呛满了我的口鼻。看来,今日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