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柱冲天而起,祭坛离河水本有三十来长高,瞬间后那个老道即与祭台相平。
“快跑”独孤心慈仍在嘶声喊道。
纳兰妃雅咬牙一个雷霆术法扔出,一道霹雳直劈杏黄袍老道,不及查看战果纵身跃下祭台。
身后腥风大盛,纳兰妃雅大惊,提起两个跌倒的孩童,奋力一掷,亦不回首,一个光幕在身后形成。
一个呼吸后,纳兰妃雅落地,只见巫灵舞脸色凝重,双手交叉于胸前,口中吟诵声不断。
再回首一看,三四丈宽广的祭台被一怪物吞噬一半,这个怪物如蛤蟆,口中喊着半个祭台被撑成三丈多宽,血肉模糊,却是那个道人的头颅模样。
“困住它”独孤心慈跳下大熊的臂膀,扶起纳兰女帝,大声喊道。
一道青藤形成,如蟒蛇般缠住那个怪物,正是巫灵舞小娘子的出手青藤缠身术法。
“还不快滚”独孤心慈又对傻了般的绿袍官员喝道。
不理连滚带爬的满场人众,独孤心慈盯着被青藤缠住的怪物。
“小精灵,还有没有大招?”远东侯摸着下巴问巫灵舞小娘子。
“等着”巫灵舞立时双手飞舞,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幻化成一猿猴模样,冲上去跳到怪物头顶,立时将怪物踹下几丈。
“好样的,加把劲”独孤心慈叫道。
纳兰妃雅却盘坐在石头上,闭目冥想,天空开始出现一道霞光。
那个吞噬了半边祭台的怪物嚎叫一声,卷起漫天的水花,壶口瀑布几近倒流,浊浪滔天,无数的泥沙水箭搅的翻天覆地。
白色光猿与那个怪物在河堤搅动的水浪直冲三四十丈高的两岸,声响盖住了瀑布的轰鸣声。
天空的太阳雾蒙蒙,一道金色光芒逐渐凝结成凤凰模样,转瞬从九天落下,直扑河底。
一声凤啸,九天鸣响,接着一道红光在河底闪现,又是雾气蒸腾,凝成白烟升腾到空中,逐渐在半空形成七彩云朵,形如蘑菇,美丽而又妖艳。
河底的响动渐平,瀑布的轰鸣逐渐规律。
独孤心慈抱起纳兰妃雅,喊道“莎莎,抱起小精灵,快撤”
大熊阿狗断后,一众人迅速撤退。
“情况如何?”虚弱的纳兰女帝抱着情郎的颈项问道。
“暂时翻不起浪来,某等先撤到安全地段再说”独孤心慈抱着纳兰妃雅疾步如飞。
这一阵奔跑直至二十余里方才停下,而近日在场的人众尚奔跑在半途。
独孤心慈一众人停了下来,却兀自抱着纳兰妃雅不放。
纳兰妃雅看着巫灵舞笑意吟吟的看着自己,不好意思的挣脱情郎的怀抱。
独孤心慈只好讪讪放开,却看到那个绿袍官员。
“汝是何人?值司何处?”独孤心慈喝道。
“某是吉县县令”那个官员牙齿仍在打颤,太可怕的怪物了,一口吞掉半个祭台啊?
“想活命的,赶快安排好人拦住人群,不准靠近黄河水边,立即遣人上报寻求支援”
“好”绿袍官员看看镇定的远东侯,亦明白了这个名满燕唐的魔狼天星的用意。
今日祭河神,本属正常,不正常的是用真正的童男童女,这在燕唐是明令禁止的,他作为一方明府不但未加制止,反而参与进去,若有人追究最轻是流放,加之今日又死了人,那个被杜莎莎丢下河的老道不算,今日踩踏或挤落河中的普通民众亦不在少数,追查起来难逃死罪,现远东侯开口让其善后,稍有寸功即可免除一死。
“要去长安寻含光道长他们吗?”纳兰妃雅问道。
“不用,他们肯定会来的,某等在此等候即是了”独孤心慈看看远处的孟门山,摩挲下巴叹道。
“那个孟门山的老祖观应不是正道”纳兰妃雅知晓自己的情郎肯定又在想如何算计道门。
“某管他是正道还是邪道,反正都是道门”独孤心慈嘀咕。
稍加歇息,独孤心慈见那个吉县县令做事尚算周全,在孟门山下用石灰画出白线,一众捕役敲着锣四处喊道“不得踏入白线,违令者抓入大牢”
于是独孤心慈扶着纳兰妃雅回小镇的院落,小镇的人流涌涌,看着他们均四散避开。
“某等看来较那黄河老祖更可怕?”独孤心慈嘟囔。
“老祖观在此经营多年,自然信众无数,某等今日搅了祭典,他们自然心中愤恨”纳兰妃雅安慰。
“某等救了那几个孩童呢?”巫灵舞小娘子亦是愤愤不平。
“某等救那几个孩童出自本心,不是为了让人感恩”纳兰妃雅笑道。
“可某还是心底不舒服”小精灵沮丧道。
“等道门来人后,某替汝出气”独孤心慈安慰小精灵。
客栈博士战战兢兢的过来,独孤心慈亦懒得责怪,吩咐拿来饮食,一众人下午即在院内歇息,不理外面的纷纷扰扰。
天黑时,最先到来的居然是吕洞宾和蓝采和许坚他们一行人。
“汝等倒挺快的”独孤心慈见他们神情疲惫,知道一路赶来亦是用心用力了。
“某等在三门峡即接到道门传讯,所以尽快赶来”吕真人苦笑。
“道门传讯?”
“不错,五百里内所有修行的道人均需尽快赶到孟门山”吕洞宾真人自己寻茶喝。
“好吧,大熊,给他们弄点吃食,一路还好吧?”
“在三门峡遇到几个蟊贼,汝的那几船货物怕是保不住了”蓝采和许坚也有些无奈。
“蟊贼?河面上的?抓住人了没?”独孤心慈来了精神。
“是河面上的,撞翻了两艘,某等上了岸,正准备与之打斗,即接到道门传讯,听闻远东侯亦在期间遇到了麻烦,于是就赶过来了”吕岩吕洞宾解释道。
“某是应该高兴呢还是高兴呢?”独孤心慈苦笑不得,这个吕洞宾说话还挺顺耳的,明明是抛弃了货船,却被其说成听闻远东侯有难赶紧过来襄助。
“那几船货物某等道门会加以赔偿的”吕真人赔笑道。
“赔个锤子,嗯,某会找人赔的,汝等有心了,不会让汝等吃亏的”独孤心慈叹道,这个赔偿只有找王氏去算账了?
“孟门山这边是怎么回事?”蓝采和问道。
“孟门山上有个老祖观,今日祭河神,用的是活的童男童女,某等上去阻止,黄河老祖显灵了,就干了一仗,巫灵舞小娘子和纳兰女帝费了大劲,才将其打落河底,其他的事汝等道门精英来了自己去看吧,某估摸着那个怪物还未死”独孤心慈三言两语即解释清楚。
“那某等现在即去看看”蓝采和与吕洞宾商量。
“等人聚齐再说吧,这晚上黑不拉东的看什么啊?”独孤心慈撇撇嘴说道。
吕洞宾与蓝采和吃罢一些饮食,还是爬上孟门山去看了一遍,半夜里才忧心忡忡的回来。
独孤心慈打着呵欠问道“有没有什么发现?”
“腥风满山,邪魅重重啊”蓝采和叹道。
“灵藏岁久变妖怪,精气上涌成涎沫,世上无奇不有,歇息会吧,明日等汝等道门聚齐人手在去查探吧?”独孤心慈随意说道。
吕岩吕真人点头。
寅时,钟离错赶到了,带着洛阳的几个大观好手,辰时,长安的人手也到了,居然是司马承祯老神仙带队,昊天观侯少微真人,景龙观的含光道长,龙角山长生观的王玄甫真人,还有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钟离错介绍是江南的上官无量和上官柳丝。
独孤心慈却注意到一个拄着铁拐的道人,钟离错介绍说是龙角山的李凝阳。
招待好司马老神仙,含光道长带队去昨日祭河神之处查探,本邀了独孤心慈与纳兰女帝巫灵舞小精灵,独孤心慈却说道昨日受惊了,今日须歇息。
司马老神仙也懒得亲自去,留在客栈里与远东侯喝茶。
中午一众人回来,亦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邪气太浓,水势过猛,不好做事啊?”含光道长有些郁闷。
独孤心慈端杯茶默不作声,司马承祯老神仙亦是神神在在,钟离错看看独孤心慈,张嘴准备说话却又叹口气。
“纳兰女帝昨日已与那妖邪照面,可知其为何物?”来自江南无量山的上官无量却率先问道。
“某等昨日尽顾着逃命了,哪有心思查看那个妖邪?”独孤心慈却笑吟吟回答。
上官无量无语,他们已经基本了解到了昨日情形,包括纳兰女帝与巫灵舞如何抢救童男童女,杜莎莎如何将那贼道丢入河中,怪物如何吞噬半边祭台,巫灵舞如何召来白猿,金色凤凰如何直冲河底,爆出七彩云朵,包括后来的远东侯命令吉县县令拦住信众到河边亦知晓的七七八八。
“汝说说情状会死啊?”钟离错不满的嘟囔。
“会死”远东侯独孤心慈言简意赅。
“远东侯,除魔卫道是某等侠义道的职责,纳兰女帝昨日大战邪魅,某等皆佩服,若能提供一些线索,亦好早日除去这妖邪,以正清宇,远东侯与诸位亦是功德无量啊?”含光道长亦好言相劝。
“侠义道?某可不敢自诩为侠义道中人,某等可是逃出洛阳的,一路隐匿行踪,即是怕人谋害,这千算万算还是没躲过,吕岩道长不是在三门峡亦招到了邪魅袭击,某的货物全给抢跑了?常言道邪不胜正,某等可是被撵的鸡飞狗跳的,这世上有某等这般侠义道么?”独孤心慈口舌如簧,只诉冤屈。
“这是两码事好不?”钟离错嚷道。
“就是一码事,汝等道门可得与某做主啊?这暴徒明抢暗夺,还勾连邪魅,均是想置某于死地啊?均是想某死,怎地就不是一回事?”独孤心慈振振有词。
众人听得其胡诌,均倒吸一口凉气,这个远东侯离开洛阳不就是与王氏的那般争斗么?他在洛阳与王氏中人斗法,天津军除名亦在讨论,王氏亦损失大将无数,王氏乃燕唐五姓七家之一,岂能善罢甘休,一路自然有所回应,哪知这个魔狼天星诡计多端,直直通往长安的官道让丽竞门的人去趟,暗走黄河水路,亦让吕洞宾真人去顶雷,自己游山玩水倒遇到鬼了?
遇到这邪魅不说,还想让王氏来背锅?可怜的王氏,若沾惹上邪魅那可就是翻不了身了?
此举可真是阴毒至极,但道门怎肯为之背书?
“过了啊?王氏惹了汝,某等与汝华师门有旧,自然站在汝的一边,别扯上这些邪门歪道”司马老神仙立时不客气的说道。
“某可没指明说是王氏啊?某那几船货物可是不见了?那是什么鬼给吞了?”独孤心慈可不愿善罢甘休。
“汝损失的货物某等赔付与汝就是了,先解决这儿的邪魅再说”司马老神仙不愿多加纠缠。
“某要汝等赔付算什么?吕洞宾真人帮某押送货物亦是天大恩情了,某只是为他们感到不值,堂堂道门精英,坐船被沉了,不是邪魅是谁干的?”
“三门峡那边不是邪魅”吕洞宾真人听得亦是苦笑不得,这个远东侯在为他们找台阶呢?堂堂道门精英被几个蟊贼给劫了货物却是不好听,但他亦不想让那些可怜的蟊贼背上邪魅的名声。
“汝说不是邪魅就不是邪魅了,但某的货物可得有人认账吧?还有汝等的损失亦有人来认吧?”独孤心慈兀自嘴硬。
“某等没有什么损失”蓝采和亦辩解道。
“汝等没有财物损失,但有精神损失啊?还有名声受损不要不要补回来?”独孤心慈很是恨其不争。
“好了,好了,这些损失某等与汝去说,双倍补偿成了吧?先说眼前之事”司马老神仙亦是听得头大。
“这还差不多,某的货单在洛阳商行里有,让那些蟊贼给某乖乖的送到长安去,少了一颗钉子某亦骂他是邪魅”独孤心慈兀自愤愤。
“少不了汝一颗钉子的,说说看,孟门山的黄河老祖是什么鬼?”司马老神仙只得苦笑,这王氏什么人不好惹,去惹这个混不吝的魔狼天星,他们亦损失够惨的了,朝中少了晋国公王守一与河南道观察使王新,还有天津军,势力自然大减,这个时候自然还多有落井下石之人,怕在朝中不被连根拔出亦不会留下多少星火。
这还不说,又被独孤心慈给抓住把柄,几船的货物被沉入黄河,那可是几万贯能解决的?这个魔狼天星的胃口可好的很,不狠狠的再出一些钱财怕满足不了其胃口。
独孤心慈得到承诺,洋洋自得的说道“什么鬼?灵藏岁久变妖怪呗?”
灵藏岁久变妖怪,精气上涌成涎沫。
余波散漫渊复渟,溪风冷冽山雨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