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闹?他们怎地吵闹了?”圣人已经心平气和了,幸灾乐祸的问道。
“他说不让他出城,他就在门洞过夜了,明日一早让燕唐的臣工看看圣人是怎样对待功臣的,还只嚷嚷要某等给他备置吃食酒水,还要蚊帐铺盖”程伯献大将军苦笑道,这么理直气壮要这要那的燕唐臣子独此一家。
“那就让他在哪儿过夜”圣人脱口而出。
“这可不行啊?远东侯今日献祥瑞本就是功劳一件,若真的让其困守城门洞,明日臣议会很难听的,还要凤凰公主不是跟其在一起么?两人一起有损皇家声誉啊?”冯元一赶紧劝谏道。
“有损皇家声誉?哦,还有小雅那丫头陪着,某看这个猢狲是巴不得某将其困在门洞里呢?”圣人笑道。
“那某去放他们出去?”冯元一赔笑。
“去吧去吧,让其留下一句诗句后放他出去,没好词不能放”圣人于是吩咐道。
于是独孤心慈胡诌一首诗句后即被程伯献让人用吊篮送下了城墙。
“津桥春水浸红霞,烟柳风丝拂岸斜。
翠辇不来金殿闭,宫莺衔出上阳花。”
圣人听到冯元一带回的诗句有些心塞,这首诗通篇写景,不说史事,不发议论,独孤心慈静观默察,态度似乎很悠然。然而,正是在这种看似冷静的描写中,蕴藏着独孤心慈出宫后的得意心情。诗的一、二两句,诗人先绘出一幅津桥春日图,明媚绮丽,引人入胜;三、四句转写金殿闭锁、宫苑寂寥,他却如莺雀一般出了宫城,前后映衬,对照鲜明。
“宫莺衔出上阳花,他是将自己比作脱笼之鸟啊?很得意啊?看来某今日的训斥不够力度?不行,明日让其上朝,某倒想看看明日御史们弹劾其吃洛阳水席的盛状”圣人立时吩咐道。
此刻的独孤心慈真如脱笼之莺,拉着纳兰妃雅在天津桥上畅快奔跑,宫城里的灯笼似天际的银河,天街的灯火像繁星点缀苍穹,情人的笑声亦似银铃响彻这开元二年的洛阳夜色。
两人过了董家酒楼,索性在这洛阳天街上徜徉起来。
有认识远东侯的金吾卫巡逻府兵见了索性避开,不认识的想过来盘查亦被同僚劝阻。
“那是今日献祥瑞的远东侯,万年县明府”
“哪又怎样?宵禁人人均需遵守”
“他是丽竞门的客卿”
“哦,那就是同僚了”
独孤心慈两人自然听不到一个桥头草同僚的言论,两人正新奇的看着天街两旁的奇花异草。
“樱桃树暧?石榴花?长安比起来就是个渣啊?”
“真不知汝这万年县县令怎么当的?长安街边除了槐树就是榆树,汝看着石榴花开的多么美?那厢还有桃树,开花时会多么的美啊?”纳兰妃雅亦是嘲讽。
“汝敢嘲讽某,看打”独孤心慈顺势搂上了纳兰女帝,轻轻揉搓,惹得纳兰妃雅笑声更响。
洛阳城天街,阔一百步,道旁植樱桃、石榴两行。自皇城端门至外城定鼎门南北九里,四望成行,人由其下,中为御道,通泉流渠,映带其间。
“汝这登徒子”纳兰妃雅一边看着灯火下的天街,一边享受着情郎的揉摸,瘫软如泥,可等到那只登徒子手抓攀上胸前蓓蕾,顿时浑身如遭雷磔。
“还不小啊?”魔狼天星化身成色狼。
“别,不行,大街上呢?”
“那就是说某等到僻静处就可以了?”
“汝这登徒子”
“汝怎地老是这么个词啊?请唤某色狼郎君”
“汝这色狼,不要啊?”
纳兰妃雅终不是普通人,立即制止了情郎的逾矩行为。
“某还未到大术师,现今还不能”不过纳兰女帝立即在情郎耳边安抚,吐气如兰,让人迷醉。
“某知道,那汝要努力啊”
“嗯汝背着某,某等回客栈”
“好呢,走咯”独孤心慈任心上人伏在背上,开心的奔跑起来。
“汝今日心情很好啊?”
“那是,死里逃生的感觉当然好咯?”
“汝以为圣人会拿汝开刀问斩?”
“开刀问斩不至于,各种责难和限制应不会少,没想到如此轻松就过关了,当然心情好了”
“圣人对汝真心不错”
“那是,某对他亦不错”
“圣人还是个心地纯良的好人”
“什么心地纯良?只不过某现在还有用是了?回客栈怎么走啊?”独孤心慈突然顿住。
“某亦不知道啊?这儿是淳化坊吧?小文安排的是温柔坊吧?新中桥大街上的?”
“某可不熟悉洛阳,找人问问吧?”
“那某下来”
纳兰女帝下得情郎的后背,整理一下衣裙,见情郎喊住一队金吾卫巡逻将士。
在一群憋着笑的金吾卫护送下,两人终于寻到了了文御风安置的温柔坊。
“明日董家酒楼的早点某请啊,都去,别客气,记某账上,某亦会去的”独孤心慈自然不会让人白忙活。
在一群来自长安的金吾卫阿谀声中两人进了温柔坊。
这是一个致仕郎中的宅第,被文御风买下来了,作为远东商行在此的邸舍,屋舍很是阔绰。
“汝等还在喝啊?给某留了菜没?别说没啊?没有的话看某怎么整治汝等”独孤心慈看到一群翰林待诏在大厅喝得醉醺醺的很是心塞,某和小雅可是刚从虎口脱险?汝等这边快活好吗?
“某等的远东侯回来了,来,先罚三杯”韦二郎叫嚣道。
“滚犊子,某先吃点菜品填饱肚腹,某跟小雅还没吃晚宴呢?”
“不是圣人赐宴么?汝这献祥瑞的大功臣怎地会饿着肚腹?”
“那些青菜蔓菁是人吃的吗?这燕菜才是好物事?哦,这是假燕菜,亦是蔓菁”独孤心慈端起燕菜就吃将起来,亦不忘给纳兰妃雅端来一碗五柳鱼。
“天津桥上无人识,独倚栏干看落晖。某等的远东侯到了洛阳居然无人识?这洛阳人的眼界也太高了吧?”祖咏赤红这脸摇头晃脑的嘲讽。
“洛阳女儿对门居,才可容颜十五余。王三郎可是在洛阳觅得了第二春?”独孤心慈却嘲笑其王维来。
王维出身河东,却是太原王氏,其母亦是崔氏中闺秀,洛阳即是崔氏的一个聚集处,到了洛阳自然如鱼得水,较韦二郎还吃香。
“那是某的十六岁时游戏之作”王维淡淡笑道。
“洛阳女儿对门居,才可容颜十五余。
良人玉勒乘骢马,侍女金盘脍鲤鱼。
画阁朱楼尽相望,红桃绿柳垂檐向。
罗帏送上七香车,宝扇迎归九华帐。
城中相识尽繁华,日夜经过赵李家。
谁怜越女颜如玉,贫贱江头自浣纱。”跟着一起来的一个崔氏子弟曼声吟诵起来。
“很香艳啊?王三郎不老实”韦二郎有些醉了。
“某还是喜欢那首: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祖咏醉态可鞠的嘟囔。
“思什么亲啊?王三郎在洛阳多年,可有青梅竹马的对门居?”独孤心慈却八卦的问道。
“某与王三郎可是对门?论青梅竹马那可就是家姊了?家姊可是至今未嫁,王三郎可有意乎?”那个叫崔兴宗的崔氏郎君亦是酒兴大发。
众人望向王维王三郎,王维居然俊脸一红。
“有戏,某等明日去崔郎君家,让崔家小娘子看看这个青梅竹马可尚能入眼否?”独孤心慈顿时大喜。
“哪有汝等这般随意的?”王维不满。
“有些事一转身可就是一辈子,有些人错过了可就再不能相见,一定要去”独孤心慈兴头很足。
“那是,远东侯说的很有道理,家姊亦有双十年华了,才情可是让愚兄亦佩服,这两年再不婚配可就耽搁了”崔兴宗努力推销自己的亲姊。
“某明日去不去呢?以某的容颜怕崔家小娘子会移情别恋啊?”韦二郎自恋的样子很讨打。
“滚犊子”王维立时扔过一根筷著。
“那就这么定了,某明日亦不急着回长安了,某等去崔家叨扰一番”独孤心慈立时决定。
“汝明日想回长安?某等剑阁的苏阁主还想约汝见见呢?”韦二郎也叫道。
“苏游星阁主想见某?看来某的盖世容颜亦名动洛阳啊?”独孤心慈亦是自恋的可以。
纳兰妃雅亦食用够了,掐了一把情郎自去歇息,一众好友再次举杯同饮,子时方休。
次日,独孤心慈亦是寅时三刻即起床,练了三遍五禽戏后去前堂,韦二郎一众人尚在高卧,独孤心慈笑笑,去喊纳兰妃雅准备去董家酒楼食用早点。
未出门即被冯元一给堵住了,言称圣人让他去参加早朝。
“某可是打算今日去给王三郎提亲的啊?汝等这是坏人姻缘啊?”独孤心慈很是不满,这是让其去与御史们打嘴仗啊?
“给王三郎提亲?哪家娘子?”冯元一却是好奇。
“其青梅竹马的对门居,多年未见,人家小娘子一直守候着,这怎么能成?某等应努力促成这般美满姻缘,留下传世佳话”独孤心慈很有得色。
“远东侯何时转行做冰人了?放心吧,早朝结束的很早,不耽误汝的作伐之行的,圣人可吩咐了,今日绑汝也要将汝给绑了去,献祥瑞的大功臣啊?怎地亦需奖赏点什么吧?”冯元一却冷笑。
“齐国公何时转行做绑匪了?去就去,不过某未带朝服,就这般去行不?”独孤心慈指着自己身上的白袍说道。
“圣人知道汝有此说,新赐予的袍服某已给汝带来了”冯元一让人端来一盘紫色袍服,独孤心慈五品县令朝服本是浅绯,但其远东侯可是从三品,今日圣人看来是让其以远东侯的身份上朝了。
“算汝狠”独孤心慈无奈,当场即脱下白袍换紫袍。
上元元年诏:一品以下文官,并带手巾、算袋、刀子、磨石。其武官,欲带手巾、算袋者亦听。文武官三品以上服紫,金玉带。四品服深绯,金带。五品服浅绯,金带。六品服深绿,七品服浅绿,并银带。八品服深青,九品服浅青,并鍮石带。
纳兰妃雅过来帮忙整理袍服幞头和金玉蹀躞带。
“帅么?”独孤心慈还有心思调笑。
“吃了早点再去吧?”纳兰妃雅不予评价却给其抚平后襟。
“去董家酒楼吃早点去,齐国公请客”独孤心慈笑道。
“某何时说过要请客了?”冯元一发愣。
“某说的,齐国公请客,不请汝就绑着某去上朝吧?”
“得,汝狠,某请行吧?”
“这多爽快,燕唐想请某吃饭的人海了去,某允汝的吃请是给汝面子,叫醒韦二郎他们,吃早点去了”独孤心慈很是不屑。
“感情请汝请客需排队啊?韦侍御史他们亦在?汝不会让某请汝阖府的人吧?”冯元一眨巴眼睛说道。
“那哪能呢?也就三四十人吧?”
“三四十人?汝想让某这个月白干?”
“好不容易请回客,没个三四十人怎有面子?汝未看某的辽阳郡王府里哪天没个三四十人?”远东侯傲娇说道。
“哪能跟汝远东侯比啊?某等先去,让韦二郎他们后面再来?”
“这么着急?”
“就这么着急”
“那好吧,看在汝冯大总管一心为国的份上,某等等韦二郎他们吧?”
丽竞门大总管冯元一一口气差点憋死,有这么调戏人的吗?一心为国与等韦二郎他们有关联么?
“走吧,别让冯大总管为难”还好纳兰妃雅明事理,催促自己的情郎。
“汝等亦去啊,冯大总管请客,千年等一回”
“某又那么小气么?”冯元一很是心塞。
“说吧,是某请汝的多还是汝请某的时候多?”
“汝是聚财童子啊?燕唐的首富,某能跟汝比?”冯元一吼道。
“某是聚财童子,汝等心中在嘲讽某是散财童子吧?走,某等吃水席去?”独孤心慈提起袍襟豪气发令。
“吃水席?一大早的汝吃水席?”冯元一差点栽个跟头。
“也是,一大早的灌满汤水不好,那去吃驴肉汤?”
“驴肉汤不是汤?还有,现在是断屠钓时期,汝这么招摇真的好么?”冯元一大总管苦口婆心劝导。
“吃个早点都不自由?算了,某等在家自己弄点吃的吧?”
“别别别,某等去董家酒楼,有什么吃什么?胡辣汤管饱成不?”
“胡辣汤酸不拉几的有什么好喝的?”
一行人说说闹闹出发,外面却刚微亮,晨曦未现。
倒是一路走一路亮,到了董家酒楼,洛水已经红光凌凌,眼见着晨晖将现。
“这么热闹?”独孤心慈看着天津桥上的人流很是惊奇,绿袍绯袍紫袍夹杂,人头攒动如过江之鲫。
“都是官啊?燕唐怎地这么多官啊?”独孤心慈摇头问道。
津桥春水浸红霞,烟柳风丝拂岸斜。
翠辇不来金殿闭,宫莺衔出上阳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