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唐开元二年的武举渐入佳境,开元杂报每日均会选择几个耀眼的武举进行介绍,武举博采已成为长安人的生活习惯,每日餐前饭后均是讨论武举明星的举止,武举试场的人流已是有增无减,夜雨楼诸人自是喜笑颜开,左宣德一众商户亦是赚得盆钵皆满。
郭大娘汤水铺已开业了三十家,吴七郎与邱家合作的药铺选址招募购置药材亦忙的火热,万年县里诸官吏每日忙碌充实,杜绾与温顾言两个县丞揽下大多事务,魏青主簿留守县廨处理日常,张耀庭主簿与一众参军县尉均恪尽职守,些许小事均不会打搅如同在县廨度假的独孤明府,独孤明府清闲的不要不要的。
诸事皆谐,独孤心慈真心希望此等美好日子静止。
当然亦有不识趣的人事时不时来骚扰一下,比如夜雨楼的这两位,楼主段怀本与郇国公韦陟即来咨询武举比试事宜。
“这是刚办的文书,夜雨楼的股份重新分配比率,可是听从远东侯的建议而执行的”段怀本递过几张宣纸。
独孤心慈安坐书案后面,看着窗外的纳兰妃雅,却不接纸张,随口说道“汝等自己商议妥当即可,某与此事无关”
“远东侯亦太谨慎了吧?某等可是为此得罪了不少人,独孤明府一句无关即可置身事外?”郇国公韦陟不满道,他此次在股份上已做了让步。
“汝缺钱么?”独孤心慈问道。
“某的公府家大业大,千百八人需某来养活,缺的即是银钱”韦陟亦不退让。
“汝家大业大?有万年县的人多?别在某面前扯淡,恩,就是胡诌的意思,看在韦二郎的面子上,今年给汝家的烧刀子加两成,此般汝可心里舒服了点?”
“好吧,某先谢过远东侯”郇国公立即变脸为笑嘻嘻。
“远东侯,现今武举选拔已过半,某整理了一下出线的名单,按战力给分成了三等,汝看看分级可有差错?”段怀本见两人交流完毕即说道。
“汝让夜雨楼的诸多供奉看即可,孙长老看了没?那不就结了,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干,某可没闲暇理这些细枝末节”独孤心慈一副某很忙的样子。
“现今选拔赛尚未结束,等第一轮武举擂台赛后,某等会再整理一份名单的,到时候汝需给个意见,汝不能仅想着分红而不出力?”段怀本不满。
“某可不仅是要分红,还有税费,汝等不要仗着圣人在其中已有股份即弄虚作假,到时候相公们会让汝等好看的”独孤心慈提醒。
“某倒想问问远东侯,这户部怎地想着要走两成的税,商户不均是三十税一么?听闻还是远东侯给建议的税额?某等最后岂不是为户部给辛劳了?”郇国公韦陟又问道,言语不善。
“三十税一?郇国公今年贵庚啊?怎有如此幼稚的问题?不给朝廷甜头,汝等还想开博采?知道相公们开始想征收多少税费么?告诉汝等,是六成?汝等赌场本即是有违风化之处,还想做普通商户?这些皆是已定之事,休得再抱怨,汝等把事情办好,多赚点即是了”独孤心慈教训道,侯爵教训国公,丝毫不给郇国公面子。
“独孤明府,郇国公只是不忿某等的辛劳成果最终便宜了别人,即便与万年县亦好啊?给了户部,天知道用到何处了?”段怀本赶紧打圆场。
“好吧,汝等辛劳了,不过某还有事情需诸位继续辛劳一下,某先前即有言,万年县的两成分红即用于修缮万年县坊墙坊街修缮,现今可以开始启动了,某的预想方略是将各坊街修缮事务分包出去,比如这宣阳坊的修缮,某等会出设计图纸,确定修缮之处,核算修缮费用,预估完工时间,然后让分包商团自行招募人手完成,汝等有兴趣可参加投标”独孤心慈又抛出一项事务。
“此般亦可行?某等自行招募人手?某等从哪儿招募?”段怀本疑问,这个远东侯还真是计谋百出啊?
“某只认钱出,某给汝等一个权力,这设计方略有工部和万年县配合完成,核算费用有户部,但亦需公开透明,现需招募德高望重人士主持,某看郇国公很闲啊?不若汝来做这个主持?汝不是有上千人要养活么?这个工程不会亏待汝等的,汝可有兴趣?”独孤心慈想着给这闲的无聊的郇国公找个差事,别老是抱怨没完。
“呃,这个主持需做什么?”韦陟来了点兴趣。
“招募人手,组建筹备委员会,测量,设计,核算,招标,监工,验收,等等事务皆在内,当然专业的事需专业的人来完成,汝只需招募人手统筹监察即可,某只想最大限度的公正公平透明和谐即可,汝可明白某的意思?”
“筹备委员会?某主持?”
“不错,汝郇国公乃燕唐公爵,在长安亦是豪门世家,而且汝亦是万年县籍贯,这个修缮坊街,美化某等生活环境亦是为了让某等过得更舒心,加之汝亦是书画大家,只是最佳人选”独孤心慈夸赞。
“这跟某能写能画有何关联?汝修缮坊墙又不是绘画书写?”
“怎不是绘画书写?万年县即是宣纸,汝可以任意挥毫,某的目标可是将万年县修缮为花园式城市,包括坊街坊墙漕渠,还有坊内的公家园林,荒地改造,危房修缮,具体来说吧,汝等看现今的坊街亦是百年前修建的,破烂不堪了吧?平整坊街铺设青石花砖,移植花木,每街在保证安保的情况下要做到美观整洁,坊内要做到每坊有景点可观,要有可观园林,休闲广场,简而言之,坊街要美观,坊内如游乐园,这均需汝这主持人来规划”独孤心慈解说道。
“汝的宏愿不小啊?恐怕此次博采分红尚不足以支撑汝的方略吧?”韦陟想想说道。
“钱不是问题,有亦是某的问题,汝等只要将规划做好,预算核实,某来想办法筹钱”独孤心慈豪气说道。
“筹委会真的由某来主持?”韦陟有些动心了。
“自然由汝来主持,工部出一人,负责设计,户部一人,负责核算,万年县一人,负责拆迁配合,漕渠委员会那边出一人,负责费用管理,汝是总理,所有人手均可由汝来招募,某只要看到结果”独孤心慈很大方。
“招标呢?”段怀本也来了兴趣,这里面肯定有利润啊?公家工程那是块肥肉啊?
“委员会负责,只要公平公正,汝等自然可以组织人手参与建设,比如万年县五十三坊一市,汝可分为五十四个标段,汝等可根据自己的实力来竞夺一个或数个标段,只要按照标准来完成即可,材料由筹委会提供,砖窑,花木场现在即需开始招募,汝等亦可自己筹建,但需筹委会批准,所有的材料合格即可”
“招标如何设置?”韦陟问道。
“按时下行情核算费用,价低者得,坊街修缮与漕渠修缮统一筹备,同时开工”
独孤心慈笑眯眯说道,两人开始沉思。
按时下行情核算费用,那肯定利润让人满意,但有了竞标,肯定会大大低于时下行情,不过这是个大功臣,薄利多销的道理还是懂的,比如建一座宅第需五百贯,建两座肯定不需千贯,**百贯足够,这与零售和批发差不多的道理,东市的一坛烧刀子五百文,芙蓉池的一坛同样的四百五十文即可,远东那边怕是一两百文不到,自己酿造的话更是便宜,但远东那边运一坛来与运一车过来的费用是一样的。
同样道理,汝建一座宅第的砖石与建一百座宅第的平均费用肯定有差异,这个差异就是利润啊?当然有竞标,那会大大压缩这个利润,但肯定不会亏本不是?
漕渠修缮与这个坊街修缮合一,漕渠修缮费用已有两百多万贯了,除开广运潭那边能用于城内漕渠修缮的不会少于一百万贯,博采按时下情状两成利润怕亦有百万贯之多,两百万贯差不多可以完成远东侯这个方略了。
“汝等皆见过武举试场的运用模式,那么多坊街修缮,虽需拆迁店铺屋宅,但亦会增加屋宅,比如这个广场,汝即可建设店铺,这不是费用就来了?漕渠修缮后管委会亦会收过往船只费用,这个费用可提前预支用于修缮费用,汝等还用担心费用么?”独孤心慈翻开两张底牌。
“提前预支过往船只费用?”韦陟愣住。
“不错,现今即便还是城内漕渠如此破烂不堪,每年亦有十几万贯的费用,这个费用皆由户部收走,某准备与户部协商,修缮后按去岁标准,多收取的费用用于漕渠维护,这个费用至少会较去岁翻倍吧?每年少点算十万亦有吧?拿出一半即有五万贯来预支今岁修缮费用不为过吧?这样十年即有五十万贯了”独孤心慈继续解释。
“汝这是寅吃卯粮啊?但这个费用现今还不能用啊?”段怀本迷惑,韦陟亦是怀疑。
“谁说不能用?这个费用可抵押啊?比如万年县用这个过往船只费为抵押向汝老段借贷,汝先借贷四万五千贯与万年县来修缮漕渠,每年还汝五万贯,汝干不干?”独孤心慈笑道。
“嘶,这样也行?”段怀本与韦陟有些发呆。
“有什么不行?这个亦可招标,汝出四万五,某出四万八,这个可是价高者得哦?”
“汝就不怕无人来投标?”韦陟怀疑这样一来利润压低无人响应。
“汝等不要,某来啊?”独孤心慈自然可一力包揽,不就是五十万贯么?
夜雨楼的两个话事人无语。
“好吧,某答应做这个筹委会的主持”韦陟喝口茶水应下差事。
“恩,某明日即与左宣德商量一下,先拨付几万贯给汝来进行先期筹备,汝先选好人,某给汝报备朝廷”独孤心慈亦举茶盏相贺。
“这个工部和户部的人好说,大把的闲人,但这个人工可不是小数目,现今又是武举期间,可不好募工?”韦陟对朝中形势很了解。
“燕唐最不缺的就是人啊?”独孤心慈鼓励道。
韦陟噎住,燕唐是不缺人,但某长安修坊墙去河南河东募人去?
“汝远东侯还真是会差遣人啊?某就发觉自从认识汝后,某就没闲过?某现今有多少天未举办宴饮了?未去过平康北里了?”段怀本苦笑道。
“举办宴饮?去平康北里?汝以前都去厌了吧?汝亦可将此事作为一个游戏啊?多好玩?整个万年县亦是汝的游戏场所,况且,难道需汝亲自去挖掘漕渠移栽花木?”独孤心慈嗤笑。
“那亦不及汝远东侯,嘴皮一动,某等跑细腿”韦陟也不满。
“汝郇国公出入均是软辇,吃饭亦有人喂食,只不过动动脑子而已,再说了汝亦需锻炼一下了,看看汝,看看韦二郎,汝都有他两个重了,趁机减减肥多活两年”
“这是什么话?某这是养生懂不懂?”
“养个棒槌,再养成豚矢了”独孤心慈嘲讽。
“汝才是豚矢,汝才是棒槌”韦陟大怒。
“好了,快近午了,远东侯准备餐食吧?”段怀本赶紧劝道。
“某给汝等发财的机会,还要某与汝等整治餐食?自己去叫餐”独孤心慈不满。
“某可再不敢叫餐了,再来个烟雨楼的事儿某还活不活?”段怀本理直气壮,上次亦是在此处,点了个烟雨楼的餐食却差点被毒死。
“某等为汝办差,汝连饭都不管饱?”韦陟亦叫嚷。
“好吧,算便宜汝等了,某今日可得了一些新鲜的秋葵醋芹,今日就吃它了”
“少来这一套,卤煮野味腊肉汝多的是,虽是断屠钓日,汝可储藏了不少吧?汝现在吝啬可别怪某等阴奉阳违”段怀本揭露其小气的本质面目。
“是啊,汝与崔家建了那么多冷库,前几日汝等屠宰了多少猪羊?某可听说了,从早到晚升道坊的猪羊惨叫声就未停息过,是杀了千头猪还是万头羊,猪羊可生生的被汝等给拉高了两成价格啊?”韦陟亦是消息灵通。
“不是和崔家,是和工部好不好?汝等不是亦跟着建了不少么?跟着某赚钱某可未收汝等费用啊?”
“还收某等费用?某可佩服汝的无耻,不过汝这脑子可转的真快,断屠令居然被汝玩成这般了”段怀本真的是五体投地。
“某这是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明知断屠没肉了,不许某先储藏一些啊?”
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
(本章完)